千芊笑了笑，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她的年轻既是资本又是短板，让别人有所怀疑也是正常，更何况她的装扮实在看不出有钱。
章大力是她在招待员那塞了五十块钱找到的路子，章大力回深市没多久就混得风生水起，手段上必然有过人之处。千芊刚来深市，手里没什么钱，举目无亲，又有着在股市疯狂捞金的想法，缺的正是章大力这样一个有手段有路子的合作者。
她开门见山“章先生，我要注册一家公司。”
九十年代，诸如深市这样的大城市，尤其是深市高速发展吸引了五湖四海的人前来，每一天都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投身进滚滚的商业浪潮当中。
章大力习以为常，不少人来到深市后都会学着注册一家公司，这可是他来深市工作后的主要营收了，他点了点头“这您就找对人了，我就是做这个的，只是不知道您想注册什么公司？注册资金是多少？”
“地产公司。”千芊好像有些犹豫，思考了一会才回，但语气还是轻描淡写，明显并不太当这个是一回事，看起来十分从容，“注册资金，暂定十五万。”
章大力没控制好表情，稍微露出了几分惊讶，很少见到开公司注册资金这么多的。
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眼界高手腕强，胆子也大。
这可是笔大生意，但也意味着多了不少奉贤，章大力犹豫了一会儿。
盘算了好久，他佯装有些为难地开口“李小姐，呃，您要知道，我们做中间担保的风险还是很大的，这么多的注册资金，我给您打个折，最低最低，也至少得要八千。”
他说完后就没有继续开口，一直打量着千芊的表情，以便于衡量千芊的深浅。
千芊微微一笑，靠向身后的椅背，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成交。”
十五万的资金担保，只担保五个月，就要八千块收费。在这个年代来说，简直堪称暴利。
但这个数字，对现如今的千芊来说，勉强在承受范围。沈兰春的那笔钱买断了她之前的工龄甚至还有后面的工龄，所以钱才有很多，其实算是下岗的补贴，只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加上比赛奖金，拿出来还是够的。
章大力大喜，这次的客户简直是前所未见的爽快，果然是千金大小姐啊！
他生怕这煮熟的鸭子飞了，赶紧说“您可以接受太好了，我这个数字看起来有些多，但找遍整个深市，再没有比我更靠谱更实惠的了。您的办公地点在什么地方？我明天就带着担保合同去找您签约！”
千芊微笑“我有点忘记了，刚租的地方，这样，我给你留我房间电话，明天晚上联系我，我整理好后和其他资料一起给你。”
虽然有一点奇怪，但千芊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章大力生怕自己问多了对方厌烦，连连点头“可以可以。”
千芊笑容里多了几分赞许，让章大力更加受宠若惊。
千芊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如果再不回去，一会随队老师出来找人就有点麻烦了。她随手从钱包里抽出二百放在桌上，站起身来“那就这样吧，酒我请了。其他事情我们明天再聊，我先回去休息了。”
章大力本想抢着买单，但是千芊的动作快的多，她招呼了侍应生来，依旧面带微笑，但语气却又带着上位者不容抗拒的气息“章先生不要客气了，如果合作愉快，以后有的是你请我的时候，我先走了。”
章大力赶忙站起身“李小姐慢走。”
他站在桌边，转头看着千芊离开时不疾不徐的背影，对方穿得只是普通的衣服，看起来和路边摊卖的差别并不大，但上位者的气息难以伪装，她神秘又从容，真是十分难以看透。
他目光又落回桌上的二百块钱，这几杯酒加起来能有八十就顶了天了，付二百，真是对物价没有概念啊。看起来更像豪门大小姐，就是不知道是从香岛来的还是其他地方来的。
殊不知，千芊没走几步就开始心疼了。她的荷包正在急剧缩水啊，还好很快股市就要开了。
第二天，千芊起了个大早。因着比赛还没开始，而且千芊一向成绩优秀，就算偶尔一天不训练也没什么，随队老师很痛快的给千芊批了假。
千芊就开始在各大新开的写字楼里来回观察，跑了一个早上，汗流浃背头都快晒昏了，千芊才终于如愿地找到了符合预期设定的目标。
这一处的写字楼处于深市的中段，不算很高级，但装饰舒适新潮，也算看的过去。
楼上楼下都是小公司，刚开没多久规模也不打。虽然面积有点小，可以用作办公的面积不到一百平方，但楼层正中光线充足，也被装修的十分干净舒适。
最关键的是，价格合适，一个月才八百，甚至还有不少上一任公司留下的办公家具，看起来也颇成规模。
千芊当即拍板，就要这里，直接预定了两个月。
千芊签好租赁合同，就雇佣了几个钟点工来做清洁，傍晚时直接把地址告知了打来电话的章大力。
章大力还是很谨慎的，没有被高佣金迷了眼，坚持着要看到办工场地后才签约。
来到写字后，看到办公室窗明几净、办公家具什么都有，看起来也是走上正轨的样子后，他心中仅存的一点担心终于放回了肚里。
双方合作愉快，签约完毕，章大力在千芊单独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停在大面的落地窗前。
这扇窗户正好能看到远处深市正在蓬勃建设的市中心地标建筑，也能看到不断来来往往忙碌的人群。明明楼层不高，却又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章大力越看越羡慕，有钱人家的孩子啊，这才刚成年，就有资本自己开公司，假以时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而他根本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只能做中间人谋取一些利益。
千芊反复核对过章大力公章以及各项条款后，将合同仔细地收了起来，问“章先生，中间费是在手续完成之后再支付的吧？”
章大力点头“当然。”
“那我还有一件事，也懒得找别人了，要不就您帮我办了吧。”千芊坐回待客沙发区泡茶，漫不经心地开口，“我们公司准备贷点款，近期就要落实，我在深市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和您合作很愉快，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帮我跑一趟。”
千芊对上章大力的目光，微微一笑“您放心，该有的辛苦费绝对不回少，不过跑个贷款而已，您应该也不会收我跟担保费似的那么高吧？”
章大力的一点点怀疑很快就被冲走，又可以多拿一笔钱了。而且私营公司要贷款再正常不过，刚刚开始建立的小企业十个有九个都有贷款。
而且深市现在为了鼓励更多企业入驻，提供更多就业岗位，出了一系列优待新兴小微产业的利好政策，银行那边贷款相当的简单，千芊有营业资质又有正规执照，贷到钱大概就是分分钟的事。
他知道千芊出手大方，这笔“辛苦费”也绝对不会少多少，没多想就直接答应了“这个简单，合作过一遍，大家都是朋友了，您不说，我也得帮这个忙。不知道您想要贷多少？”
“不多。”千芊道，“四十万应该够了。”
不到五十万，金额不算特别高，会十分顺利不难操作。只需要稍微辛苦跑一下又能多一笔辛苦费，章大力咧开一个爽快的笑容“好说，两星期内，，我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送走章大力，千芊离开公司漫步在深市的街头。
深市虽然高速发展，城市一天一个样，但城中村在未来多年都不会变。
没走几步，千芊就能将远处破旧的居民弄堂尽收眼底。
弄堂窄巷里每一家都十分近，在狭窄的公共过道上方，拉了不少晾衣绳货支了很多竹竿，晾晒在上头的各式花色衣服在傍晚的微风里，轻轻地不受自己控制地飘扬。
略带烦恼的情绪也感染到了十一，十一难得没有毒舌“你在害怕还是担心呢？”
千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
借着国赛组委会安排的高级宾馆，假装自己背景神秘还有不少经济实力，然后找中间人注册公司，然后再利用中间人的皮包公司贷款，如果有一个环节不顺利，后果都很严重。
章大力看起来十分和善，但绝不是善类，能在香岛混得风生水起，来到深市也不落下风。手上没有一点手段，是绝对做不到的。
敢给不了解的外地人作保，必然也有能耐让对方绝对不敢不还钱。
如果她真是一个普普通通下海的人，稍有误差还不了钱，到时候章大力都能让她付出不少代价。
还好，她有别的世界学到的知识，还知道未来几年深市股市的大事件，刀尖上跳舞她也能安然着陆。
这时候做生意格外的简单，只要有本金有胆量，再加上一点点的头脑，大部分人都能赚到钱，在未来几十年里让自己的小家庭领先别人一个阶级。
但足够的本金，并不那么好拿到，再过一月，就是最好的时间。
再过一个月，深市股市将带来他的第一波浪潮。
届时申市的股市会璀璨得让人无法直视，吸引了天南海北国内国外无数人参与，无数参与者倾家荡产，却也有无数参与者一夜暴富。
————
国赛持续一个多月，各地学子几轮pk后，才能到达最终决赛。
第一轮就刷下了不少人，海市来的几个学子，一下就刷的只剩三个。其他人如果不是要参加最后一周的团体赛，已经可以打道回府了。
千芊在第一轮表现就领先其他选手，做题从容快速，提前交卷还全是满分。
几个名校的数学系教授已经在悄悄打听她的名字，准备到时候联系。
在千芊不紧不慢地参加完第二轮，再次以第一的成绩晋级后，章大力终于办好了一系列的手续。
面对银行的审查，千芊对答如流，对于公司的发展也说的头头是道，看起来就和其他平常公司一般。除了老板有些年轻，其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资金很快就批了下来。
千芊在上次见面的酒廊约了章大力，支付给他辛苦费后简单聊了几句，就慢慢扯到了深市要开张的交易所上。
“刚才你没来得的时候，看了基本杂志，突然想起来，交易所是要开张了吧？”
章大力赶忙回答“是啊，您对股票也有兴趣？”
“和家里人在国外玩过几把，没过瘾，”千芊问，“不知道你在新交易所有没有门路呢，我有点手痒。”
章大力笑了笑“门路是有的，就是吧，您别怪我话不好听，我本来也想进去玩玩的，但我认识的朋友和我说，现在还不知道什么前景，劝我还是再观望观望。”
千芊却作出一副毫不在意的作风“怕什么，我心里有数，玩几把还是玩得起的。”
章大力虽然混了多年，手上资金也不少，但他始终还是觉得自己和多年前没有区别，如果不小心谨慎，就有可能过回那个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哪怕是个可能只会湿鞋底的坑，他都不敢踩上一脚。
不过，对于这种家庭背景神秘的富家大小姐，这明显不是什么风险，所以他干脆不再劝了。
喝了口酒，点点头道“行，那我替您联系联系，不过这盈亏我可不敢保证，只能保证您能进入买到。”
眼见目的达到，千芊便不再多说，不着痕迹的聊起了国内开始发展的各个行业，还有流行起来的各种低奢高奢用品。
语调从容，很有见识，又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像极了一个商场的老油条或是跟着老油条学习了很久的后辈。
章大力听着千芊谈，甚至从里面还学到了不少，对千芊的身份更加肯定，回去就找了认识的朋友，千芊很快就如愿的获得了购买资格。
但她并没有着急去购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到了星期五，有一支金属行业的股票大跳水，引起了不少股民的恐慌大量抛售。
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千芊却在疯狂买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