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江泽身后的沈知瑶也想这么问，但是没有骨气问出口。
周延文抹了把嘴角上的淤青，将手伸到他的面前，开口道：“交个朋友吧。”
月光淡淡，沈知瑶瞳孔地震的转过身。
少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庄重成熟，好像刚刚那场撕心裂肺的打架并不存在。
江泽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不要。”
缄默无言，气氛降到了冰点，甚至比刚刚打架的氛围都要冷。
沈知瑶着实是看不懂了，刚刚还打架的两个人，怎么这个时候开始交开朋友了？
不过上一世周延文和江泽的关系确实是朋友，不然也不会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中。
周延文依旧坚持的伸着手，继续说道：“你放心，沈同学不喜欢我，我们在自习课的时候都已经说清楚了。”
听到这句话江泽才缓和了脸色，语气将信将疑：“她不喜欢你？”
沈知瑶眨巴着眼，恍然大悟，他们打架竟是因为自己。
“当然，我们只是友好的同学关系。”周延文挑眉，唇角勾着：“所以你现在能和我交朋友了吗？”
“”
沈知瑶在他眼睛里看到了崇拜，是粉丝对偶像的那种崇拜。
同样的眼神，她曾经在程可逸和程可昕眼里看到过。
江泽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只要能真正了解他，都会不自觉的欣赏他。
“所以你们自习课就是谈了这件事？”
“是啊。”
“那我刚才打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江泽看他的眼神变得古怪，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若是他一开始就解释清楚，他是不会对他动手的。
周延文抿了抿唇，不说话。
其实他很早就知道江泽这个人了，在他转学来到一中之前。
是从程可昕口中知道的，泽哥打架很厉害。
比程可逸厉害多了。
程可昕说这话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崇拜，单纯对强者的仰望。
她口中的那次打架是江泽初来平凯街时，帮助王姨的那次。周延文一开始很不屑，对于他的印象也是一个只知道打架的混混。
直到有一次他看到了他。
是一个晚上，天空挤压着乌云，潮湿又闷热。
少年被一群人包围，他身上挂了彩，嘴角带着乌青，被那些人逼到角落，靠在了墙壁上。
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也不知道江泽怎么招惹上的他们。
为首的人不知道在和他说什么，他脸上露出了几抹讥笑。
周延文听不清声音，只看口型，是个“切”。
他没有见到过这么狂妄自大的人，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还能淡定自若的挑衅。
长夜漫漫，为首的人暴怒，挥舞着棍子朝他打去。
周延文想，他也没有程可昕说的那么厉害。
至少没有一打十那么强。
一群人冲了上去，江泽没躲，硬生生的接过了朝他落下的木棍。
电压不稳，路灯昏暗，呲拉拉的。
江泽一把揪住了为首那人的头发，不要命的揪着朝墙壁撞去。
一时间那人的小弟竟然不敢上前，让他占了上风。
他像一只恶狼，一旦逮到机会便会死死的咬住猎物，就如同现在，湿滑的墙壁上染上了鲜红的血渍，那人的额头被装的血肉模糊，可江泽依旧没有松手的迹象。
他不计后果的厮杀，丝毫不担心他手里的人会“死”。
周延文报了警，警笛声很快就响了。
那群人跑了，只留下了江泽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他像是游离在世俗中的魂魄，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向不远处的周延文。
他脸上残留着血，像来自地狱的使者。
周延文看着他被警察带走，正要准备离开时一位老妇人拦住了车。
“孩子是好孩子，他是为了俺才和那些人打架的。那些人要抢俺的钱，他帮俺抢了回来。”
“求求你们放了他吧。”
“他受伤了，要去医院才行。”
老妇人颤颤巍巍的从车头走到车窗口，怕他们不信，还拿出了装在黑袋子力的钱。
黑袋子破了个洞，可以看到里面皱巴巴被叠在一起的钞票。黑色的袋子随着风摇曳，与老妇人的手倒映在了他的脑海里。
没由来的愧疚从心底里溢出，周延文不忍看到这一幕，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他想，若是他是程可昕，也会崇拜像江泽这样的人。
沈知瑶没有想到，素来谦和温润的周延文会像狗皮膏药般缠着他们。
清校的铃声再一次响起，江泽没有理会他，直接拉着沈知瑶出了校门。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依稀几辆急速飞过的车。
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还开着，沈知瑶率先走了进去。
江泽站在门口，周延文站在他身边，也不说话，就是这样盯着他。
他看的目不转睛又小心翼翼，怀揣着对偶像的仰慕。
江泽被他看的不耐烦，瞪了他一眼后走到角落，蹲下来，拿出手机。
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灯牌散发着白色的荧光，周延文这才发觉，江泽的嘴角被他打出了一片青，上面还残留着血丝，在莹白色的灯光下格外明显。
江泽抹了抹唇角，不在意的继续玩着手机，这些伤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男生之间的打架疯狂又猛烈，两个人都下了死手，丝毫不留情面。
周延文的手臂多了几片乌青，是江泽用拳头拧出来的。
没过多久，沈知瑶从店里走出，拿着两个袋子。
“喏，这是给你的。”她直接走到周延文面前，伸出白藕似的手臂，晃了晃手中的袋子。
周延文微怔，开口问：“这是什么？”
“这是擦伤的药膏和消毒水，你们两个今晚都要好好抹药！”沈知瑶将袋子塞到他的手中，神色认真。
周延文还在推脱，摆摆手想要拒绝。
江泽从喉咙低发出一抹轻笑，松松散散的站起身，伸出胳膊揽住了他的肩。
周延文脸色微红，还不适应与人这么亲密。
只听道旁边的人开口，声音沙哑慵懒，同时揽着他的手臂也在用力，“我妹给你的就好好拿上，买都买了，推脱什么？”
语气意味不明，隐隐有几分威胁。
“”
周延文认命的接受，对沈知瑶道了谢。
天色已晚，三人在分岔路口分别，沈知瑶挥了挥手，正准备向周延文告别，江泽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扯到了自己身边，护崽子似的护在了身后，语气淡淡：
“早点回家。”
“哦。”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江泽这才松开沈知瑶，干脆利落的转身。
走了几步，回头看向还在发呆的沈知瑶，面色微沉，冷声：“人都走了，还不回家？”
沈知瑶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跟在了江泽的身后，咬着唇纠结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安静的不说话，江泽率先开口：“自习课他和你说了什么？”
沈知瑶眨眨眼，表情略带无辜。
无声胜有声，她在告诉他，她失恋了。
江泽有些头疼。
沈知瑶则完全不知道他心里想的，组织好欲言后开始解释：“是和周同学谈了一下，解开了误会。”
江泽配合她，“解开了什么误会。”
沈知瑶旁敲侧击的解释：“就是我喜欢周同学的谣言，都是假的。”
她低垂下了脑袋，在昏暗的路灯下摇摇晃晃，“我不喜欢周同学，是他们误会了。我已经让思琪去贴吧里澄清了，相信明天大家就都知道这是场乌龙了。”
她郑重的和他说，还特意强调了“乌龙”着两个字。
沈知瑶偷偷的望向江泽，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的身影已经挨得很近，只有她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她的指尖。
江泽垂眸，对上了偷瞥过来的眼睛，轻笑一声，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不喜欢就好。”他淡声道，“好好学习。”随后加快了脚步，和她差了一大截。
沈知瑶眨巴眨巴眼，似乎他的心情比之前好了不少？
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来，小跑着追上他，拉住了江泽的手腕，“那哥哥以后不要跟别人打架了好不好？”
江泽嗤笑，反问她：“我什么时候和别人打架了？”
沈知瑶瞪大了眼，就刚刚他还在和周延文打架呢。
像是有读心术般，江泽一眼就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侧过了脸，语气轻飘飘的：“这不是打架，这叫切磋。”
沈知瑶抿唇，提着袋子跟在了他的身后。
她知道，在江泽的世界里，这点儿小伤根本就不算什么，打架对于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是证明实力和保护自己的体现。
面对野蛮和挑衅，只有拳头才是硬道理。
可是沈知瑶自私的不想让他继续打架，他的强大用不着用拳头来证明。
半响，沈知瑶才开口，声音软糯坚定，“我不想让你受伤。”
声音不大却很清脆，只有几个字，让走远的少年顿住了脚步。
他转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的少女，面朝着光，马尾辫松松垮垮的散在脑后，刘海有些凌乱，嘴角自然的勾着，像是冲着他笑。
“我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你受伤，我会努力的保护你。”
她向他走来，周围被金色的光芒笼罩。
江泽轻笑，清冷锋利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
他想，他才不需要她保护他。
“我会一直陪着你。”
江泽挑眉，“一直？”
沈知瑶坚定的点头，白皙红润的小脸在暖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江泽想，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坚定的选择他。
不假思索，毫不犹豫。
向他奔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