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上昼,陈涌“枫树湾”富绅方笑儒坐着轿儿,由家奴甲石山和乙宪纲两人抬着上街去晃悠。
行到偏僻之处,不承望被一伙蒙面黑衣人绑了架。
之后方笑儒家里,有两个不速之客造访。
他老婆东郭雯,被要求拿出家里全部地契赎人,且不许声张,否则撕票。
东郭雯不敢不从,一一照办。
当天下午,方笑儒独自拿了全部地契,到“万通(陈涌)分号”去抵押现银十万两,说要去稀拉做大买卖。
分号掌柜留全应告诉他,目前库银欠丰,需待禺州总部拨款下来方可办理。
方笑儒问他要多长时间?
留全应悄悄告诉他,十日之内到位。并嘱咐他要绝对保密。
方笑儒满口答应。出了银号之后,却为了保命,把情况全跟蒙面绑匪说了。
绑匪将地契都给回他以后,同样要求他保密。
他一样满口答应。
绑匪威胁他,如若泄露出去,全家杀光,之后让他回家。
方笑儒知道绑匪不会开玩笑。回到“枫树湾”,他与老婆东郭雯哆嗦拥泣,半月不敢出门。
再说游匪“黑熊”赵冲前一伙钻进昌盛郡“棺材岭”,落草为寇,打家劫舍,横抢硬夺,掠得不少银两。
为获取相关信息,他们在禺州“百乐门”开了个“五湖酒家”。
掌柜的土匪叫做普广纵。另一个叫建扣的土匪,负责与他接头。
又说贾临风无本起家,并且得到史布信相助,钱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一时声名鹊起,富可敌国。
也许是因为业务的需要,他准备近期运黄金十万辆、白银二十万两,至“陈涌郡”和“南港郡”的两个分号。
但这么大的一笔钱,运输安全十分重要。
为保万无一失,贾临风决定请“振远”、“顺定”、“瑞安”三大知名镖局合力押镖。既可保财宝安全,又能壮钱庄声势,一举两得。
他特意将“振远镖局”总镖头“南天雁”林青霄;
“顺定镖局”总镖头“一次过”蓝湛水;
“瑞安镖局”总镖头“铁头”昌显光。
一起秘密请到了“翡翠山庄”,商洽押运事宜。
三个镖头告辞之后,“翡翠山庄”屋顶上,一身形纤巧的黑衣蒙面人,以踏雪无痕的轻功迅速撤离,消失在夜色之中。
“百乐门”一客栈内,商人打扮的霍由正在房间里来回度步。
虽然他的脚步不紧不慢,但从他不停向窗口张望的眼神,可以看出来他内心的焦急。
忽然间烛光一晃,一黑衣女子越窗而入,并随即关了窗户。
她不是别人,正是“天魔岛”的“算死鬼”霍飘。
“飘飘,探到风声了?”见妹妹面色不错,霍由估计她已经有了收获,但不敢妄猜,还是用上了疑问的语气。
霍飘微笑道:“这趟翡翠山庄没白跑,情况基本摸清楚了。”
霍由高兴道:“那我去叫耿干和艾操过来,具体布置一下。”
“辛苦哥啦!”霍飘娇笑道。
霍由轻开门出去,片刻领了耿干和艾操进来。
四个人低声细语,策划完毕后,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食客云聚的“五湖酒家”来了两个新面孔客人,特别贪杯。吃饭的人差不多走光了,他两个还在喝。
看他们都显醉态,普广纵便有意无意地靠近他们,想顺便打探一下,这两个生面孔酒鬼是什么来路。
他还没开口,就听其中一个醉眼迷离道:“老兄,三个镖局一起押镖,是什么东西如此贵重啊?”
另一个口齿不清,答非所问道:“老弟,明天,哦,不对,是后天,或者大后天,反正,这几天要出发。”
之后两人不再说话,伏在桌子上想睡。
普广纵马上提醒道:“二位客官,旁边有客栈,睡着舒服。本店招待不周之处,请多多见谅。”
听店老板这么说,被称作老兄的马上给了酒钱,拉起那位老弟摇摇晃晃地走了。
他们当然不是什么镖师,而是耿干和艾操。
第二天中午,“棺材岭”的专职探子建扣依例以食客的身份、来到“五湖酒家”吃午饭。
结帐的时候,普广纵在找钱时塞给他一张纸条。
他一看纸条上涂有加急的红色记号,即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棺材岭”。
天高空旷,冬风向寒。太阳像白纸封闭的坛子口,懒散地涅白着。
楼宇参错,店铺排比,人头攒动。
车马川流的禺州“百乐门”,五颜六色的招牌,绚丽多彩的广告,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人眼花缭乱。
吆喝声,交谈声,弹唱声,车马声,声声入耳;
瓜果香,饭菜香,花草香,脂腻香,香香沁脾。
形形色色的面孔,作幸用意的心思,连街倒巷,浮夸着莫可名状的混乱。
一身材修长,面目清俊,紫袍皂裤的壮年男子,目不斜视地走在大街上。
男子步伐忙而不乱,神情穆而不木,显然气度非凡。
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正自旁若无人地走着,就见前面一漂亮女孩,穿着花衣服,扎着羊角辫,捧着一把鲜花,哼着小调,蹦蹦跳跳地迎着走来。
快到他面前时,女孩突然脚下一滑,身体前仆,花束脱手飞出。
见到的人都在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以为花衣女孩必定摔个结实。
岂知紫袍男子弯腰俯身,倏出右手,将业已散开的花枝,迅疾抄入掌中;同时左手骤探,便把嘴脸几乎触地的花衣女孩拦腰勾起。并稳稳地放她站稳在地上。
过程说来话长,却在电光石火之间。
这速度,这身手,让有幸得见者直接看傻了眼。
“小姑娘,慢点走,摔掉门牙就不漂亮了咯!”紫袍男子将抄拢的花束,交到花衣女孩手里,和蔼可亲道。
花衣女孩也不道谢,微笑走开。
紫袍男子开步要走,忽然皱起了眉头,心里怪怪的不舒服,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是女孩没有口头感谢他的帮助吗?
当然不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小气到举手之劳,便要人家一小女孩千恩万谢。那么,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他凝神聚力一思索,终于想起来了,是小女孩的笑容。那笑容中传达的不是高兴,不是感动,而是挑衅!
一念及此,他即刻想到,自己扶起小女孩的一瞬间,有一青衣男孩与他擦身而过。
莫非?他伸手一摸腰间,果不其然,银包不翼而飞。
再巡视四周,早没了青衣男孩和花衣女孩的影子。
紫袍男子放开步伐,不恼反笑,自言自语道:“阴沟里翻船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一条幽长的巷子里,得手的青衣男孩韩含悠闲漫步,得意洋洋地抛接着满实的银包,吹着口哨走到了一棵满身青筋、满脸胡子的巨大榕树下。
再说另一胡同里,花衣女孩施西料定韩含已经得手,正心花怒放地往他俩约定的老地方大榕树下走去。
忽然,一绿衣女子从背后一把将她抱起,甜声道:“花姑,娘稍不留神,你就溜出来瞎跑,碰到坏人怎么得了!”
“娘?”施西见抱起她的绿衣女子蒙着黑色面纱,自己压根就不认识,疑问了一声,急忙挣扎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花姑,快放我下来。”
可她后面这句话,变成了一句心语。因为她还没说出口,便被绿衣女子点了哑穴。所以在旁边的人,只听到她说了一个娘字。
至于什么语气,没谁认真去听。
绿衣女子听到施西喊娘,毫不含糊就答应了。
之后她点了施西的哑穴并将其抱出胡同。
紫袍男子正若无其事地在大街上走着。忽见绿衣女子抱着花衣女孩从胡同口走出来。
他眼睛一亮,想要打招呼,被绿衣女子用眼神制止了。
绿衣女子甩甩头,紫袍男子便站在隐蔽处,看着她抱着花衣女孩慢腾腾的往城外走。
又说韩含在榕树下等了一会,不见施西依约前来会合。
他担心她遇到麻烦了,马上将银包别在腰间,撒腿就跑。从施西必然经过的胡同里跑过,直接跑到了大街上。
举目四顾,远远望见一绿衣女子抱着施西,差点儿跑出了他的视野。
韩含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尾随上去。却不知紫袍男子,已悄然跟在他的身后。
绿衣女子很快接近一片树林。
她站在林子外迟疑了一会,感觉到韩含还在跟着,便一闪身钻进了林子。
韩含左右扫视了一下,没发现异常,便跟着她往林子里钻去。
他哪里知道,绿衣女子于林子外那一片刻的迟疑,竟然是怕他跟丢。
由于是丘陵地带,山矮林疏,荆棘也不是太多。
韩含循着沙沙的脚步声,小心翼翼地跟着。
经过一棵大树时,头顶忽然降下一阵低沉但雄浑的哈哈声。
韩含这时才想到,绿衣女子悠走忽停的用意,原来是用施西做诱饵钓他上钩的。
他自然就想到,树上发笑的人,应是那紫袍男子。
“叔叔何必藏头露尾!现身吧。我韩含今天认栽。你让那阿姨放了我妹妹,我把银包还给你,由你处置。”
韩含站在原地,边说边掏出了银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