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连忙跑到前院,就看到威威被仰天抱在罗玉容怀里,刚才的尖叫声,正是罗玉容发出来的。
原来她做完早膳,准备去卧房里叫儿子起来吃,一进门就发现儿子满脸通红,叫了他几次也没有反应。
她伸手去摸,这才发现儿子浑身高热,慌得她连忙将他从被窝里抱出来,可外衣刚穿上,他竟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连眼睛都翻着白。
吓得她顿时瘫软在地,正哭爹喊娘时,见一家人火急火燎都冲了进来。
李四娘也被吓得不轻,摸上威威额头的手被烫得缩了回来,颤声问:“孩子咋啦?这,这不会是癫痫吧……”
说着便要将手伸进威威的嘴巴里,生怕他咬了自己的舌头。
檀小兮站在一旁仔细看了看,发现威威浑身僵直,且满脸通红,明显更像是高热惊厥而不是癫痫。
她连忙推开李四娘,将威威从罗玉容的怀里抱了过来,让他侧躺在自己的怀里,先用手将他口中的白沫简单清理了一下,确认不会再堵住呼吸道和口鼻,再解了他的衣领助他透气,然后缓缓将一道疗愈精神力注入了威威的身体里,缓解了他骇人的抽搐动作。
待他稍稍平静了些,她继续将手指在威威的人中、合谷、内关三个穴位轻轻按压,同时注入自己的精神力。
半晌,威威终于渐渐转醒,睁开眼睛没看到母亲,哇哇大哭起来。
罗玉容连忙将孩子从她怀里抢了过来,泪水涟涟地拥入自己的怀里,哽咽着安慰道:“威威乖,没事了啊,娘在,娘在呢!”
檀小兮还未来得及把脉,威威便被罗玉容抢走了,面色有些不郁:试问天底下那个医生面对这样的病患家属还能高兴得起来?
但她仍按下心中不快,伸手捏住威威纤细幼圆的手腕,替他细细切了脉。
果然不出她所料,脉象上双关脉偏大正弦,按至中部有细滑如小珠子,余脉偏弱。
又柔声哄他张开嘴巴,见他舌上多红点,舌苔浊厚且苔紧密,正是食积脉象,大约是来罗家前被狠心的齐家人狠狠饿过,来了这里又吃多了性温厚热的狼肉,本就积弱的肠胃消化不良。
再加上他刚来罗家那天晚上,瞧见外婆口吐鲜血,惊诧之下摔了一跤磕破了嘴唇,没好好消毒,反被罗玉容用脏污的袖子揩了伤口导致感染引起发烧。
昨天夜里,团团和圆圆和来钱儿玩的时候,她瞧着威威便有些蔫头巴脑,想来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些低烧了,只是昨夜罗玉容偷鸡不成蚀把米,忙于解她身上的痒毒,压根没关注到自己儿子的异样,这才导致今天高热至此。
她粗略感知了一下,怕是至少烧到了四十摄氏度,才会烧到热性惊厥,若再不治疗,怕是要引发肺炎等更多危险性的并发症了。
“小姑,快把威威平放在床上,夫君,你去我房间帮我将银针和捣药的石臼拿来,婆母,去备些干净的冷水和毛巾,公爹,你去厨房熬一碗浓浓的米汤来。”
她容色严肃,大家不敢怠慢立刻各自领了任务执行。
待东西准备到位,檀小兮不顾罗玉容的狐疑和担忧,将他们一家人都关在了门外,这才从空间拿出了退烧的药水和消炎的药粉,喂威威一一喝下。
喝药的时候,她不小心碰到了威威高高肿起的嘴唇,疼得他顿时又哭了起来,只是烧了半夜,此刻嗓子也哑了,听着叫人十分心疼。
罗玉容在门外摸不着看不到,光听着儿子嘶哑的哭声,慌乱下口不择言:
“檀小兮,你行不行啊!若是没有那金刚钻,了千万别揽这瓷器活,若是我儿子有个好歹,我是要与你拼命的!”
“檀小兮,我儿子为什么一直在哭,你给人看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要关门,不会是想趁机要我儿子性命吧?”
檀小兮将西药收进空间,正准备给威威施针加速药效和内循环,被门外的罗玉容搅扰得心烦,打开房门,只见银光一闪,罗玉容下意识地摸上后颈,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软软地瘫倒在地。
李四娘大惊,扶着地上的罗玉容连忙询问这是做什么,檀小兮冷冷回道:
“无妨,只是太聒噪影响我治病,封了她的哑门穴,暂时让她晕上一刻钟,过会自然就醒了。”
李四娘又恨又惧,方才瞧着她给威威仔细看病时累积的感动,顿时化作了泡影。
关上房门,再次施针。
这是她从星际穿越到这个时代第一次为人施针,患者还是一个幼儿,即便是她跟着自己的师父练习过无数次这些技艺,但她终究还是紧张的。
银针在穴位上插入后,她继续用精神力催动针头震动。
此举模仿的时候在银针针头捻上艾草焚烧,促进经络间的血液循环。只是她空间里大多数都是西药,去集市上购买的也都是些其他的药材,想要让威威快速退烧,便只能用她的精神力了。
行针一刻钟后,她拔出银针,将冷水浸过的毛巾覆盖在威威的头上,摸了摸他的后颈,发现高烧已经转为低烧,情况也正在逐渐好转,病情算是暂时被控制住了。
她尝试着站起来,却在床边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一跤。
大概是这具身体实在太差,承受不住她本就没有回复的精神力持续发散,她额上冷汗遍布,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打开房门,刚好罗玉容也悠悠转醒,一睁开眼睛就要破口大骂,被李四娘狠狠瞪了一眼后,立刻收声。
母女两没有注意到檀小兮苍白的面色,立刻冲到房里去看威威如何了。
罗玉辞却死死地盯着她的脸,长眉紧蹙,低低问道:“你不舒服?”
檀小兮心中感动:【瞧着也不像是个疼人的,心倒是细!】
她摆摆手道:“行针需要凝神,我许久未行医,有些生疏,心里紧张,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嘴上说着无妨,可脚步却是虚浮,险些踩了裙角,罗玉辞忙上前去搀,檀小兮一个前扑便跌在了他坚如铜墙铁壁的胸膛里,登时两人身子都僵成了树杆子。
这是,床榻上的威威忽然醒了,口中叫嚷着:“娘,外婆,威威好饿——”顺便一把扯掉了额头上的帕子。
李四娘愣了愣,立刻眉开眼笑:“外孙知道饿了!哈哈哈哈,好事!看来病好了,有胃口了是不是?”
罗玉容也大喜,顾不得眼角泪光闪动,精神振奋道:“娘这就去给你把狼肉臊子饼端过来好不好?”
一听有肉吃,威威顿时眼冒绿光。
檀小兮立刻从罗玉辞怀里挣扎出来高声道:
“不行!不可以吃狼肉臊子饼!威威就是因为吃多了狼肉积食才导致的这场病,我方才已经叫公爹去煮米汤了,今日上午只能喝些米汤,中午我再来为他诊脉,根据症状再来决定吃食。”
罗玉容神色变幻了几瞬,终于还是没再顶嘴,转过头柔声哄着威威。
“我扶你回屋歇会如何?”罗玉辞有些担心地替她揩了揩面上的汗,檀小兮刚要回答,却听见肚子很不争气地传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她尴尬地笑了笑,拍着肚子道:“怕是这里不同意呢——”
罗玉辞眉眼里的紧张顿时被化去,展颜一笑,让人如沐春风,轻轻扶着檀小兮,两人往厨房走去。
“娘,你听见她说什么了没有,啥叫肚子不同意?这才新婚几日,便开始拿肚子说事了?果然是个千年狐狸精变的,我呸!”
罗玉容完全误解了檀小兮说自己肚子饿的意思,咬牙切齿地低低骂着。
李四娘的神色也变了变,但很快被藏了下去:“这自古女人生孩子便是鬼门关上走一遭,且看她有没有这个命便是了,你别多想了,照顾好儿子吧!”
罗玉容不屑地扁了扁嘴,没再说话,只是眼里依旧很不服气。
她心里又许多疑惑,不明白二哥娶进门的这个女人明明家境还不如他们罗家,为什么会识文断字,还会行医问药?
磨着后槽牙,她低低骂了一句:“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