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城的地图罗玉辞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可檀小兮却是第一次来这,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若贸然出去找人,恐怕罗玉辞反而更担心她的安危。
因此经过商议,便由罗玉辞和叶清风先出去寻找,而檀小兮则留在家中,先给景老七做髌骨置换手术。
空间里一切准备停当,幸好这次出来带上了招妹,她手部力量强大稳定,最适合做这一类骨科手术。
手术需要在在破开膝关节皮肉后,小心翼翼地取下原本支离破碎的髌骨,在上下股骨和胫骨中间开髓定位,做骨髓内杆定位后,截取出股骨和胫骨平面。
然后伸直检测直间隙与平衡,安装四合一截骨板,截取前后斜面,截完后安装定位装置,处理好股骨壳间和胫骨平台,安装测试实用模板无误后,再取出试模,安装入星际专用的活性仿生假体。
这种活性仿生假体具有完整的半月板和髌骨,植入后不会引起生理免疫反应,也就是不会再有炎症,等伤口长好后,便可如健全人一般行走,即便速度稍慢,也不能激烈奔跑,但生活自己是完全没问题的。
两人做好手术,将景老七抬出空间放回床榻之上,门一打开,周招妹走了出去,曹氏便急切地探头进屋询问,关切之情都写在了脸上。
“婆婆,我的医术您放心,养上两天便能起身,过不了三五日,便能走路。”檀小兮拿出一个瓷瓶,里面是消炎消肿的药物,交代了用法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拿出从景老七膝盖里取出来的骨头道
:“婆婆,这是从七公膝盖处取出来的碎骨,实在是……惨烈。”..
她不敢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男人的髌骨碎裂成这般。
而曹氏一看见这些破碎的残骨,顿时泣不成声:
“三年前,他被贼人无意中发现与一桩旧案有关,便诬陷他偷窃,动用大刑硬逼供,硬生生弄碎了膝盖骨……原本铁骨铮铮,尚可飞檐走壁的老头子,不得不躺在床上……我原以为他此后余生便要在床上度过,幸好等来了你……”
曹氏不知道檀小兮对罗玉辞的真实身份知晓多少,因此说得隐晦,檀小兮却听出了个大概:她是先皇后为未出世的孩子请的乳母,而景老七大约与罗胜烽一样,是当今圣上身边的侍卫。
三年前摄政王觉察到风吹草动,猜测太子尚有可能还活着,并且在组织联络旧部与他抗衡,因此便对当年参与皇后生产事宜的旧人都做了提审,甚至不惜用此大刑。只是几番审讯,都无法从景老七口中探查出消息,碍于言官弹劾,只好将他放回来。
“婆婆,您说的旧案,可是当年我公公用自己的孩子换出太子一事?”
曹氏听到她这句话的一瞬间,整个人如惊弓之鸟一般,吓得赶紧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才低低道:“丫头,他都告诉你了?”
檀小兮点点头:“您能不能和我仔细说说当年的旧事,玉辞怕我担心,告诉我的不多,你既然是宫里的老人,想来应该知道当今圣上和摄政王的事对不对?我若能多知道一些,便能多帮助玉辞一些。”
“这……”曹氏犹豫了一下,可一想到若是太子殿下成事,便是将来的皇帝,而眼前这位聪明的女子,便将会是一国之母,她应当知晓这些宫廷里的肮脏旧事,才能有独当一面的魄力。
于是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当年在皇后身边所见之事一五一十地说给檀小兮听。
于此同时,罗玉辞带着叶清风和在京城安插下的各种暗桩悄悄打探了一日,什么客栈,寺庙寻了个遍,却没有金默兰和团团的半点消息。
日落时分,罗玉辞准备打道回府,却看见一行车马浩浩荡荡而来,与驾着马车的叶重山险些撞了个正着,车马嘶鸣间,叶重山连忙急转避道,堪堪躲过了为首骑着战马,身穿重甲的男子。
那男子见到叶重山半个侧影,未及窥得草帽下他的全貌,愣神半晌才对身旁的副将道:“阿辉,你看那人的身形,像不像重山将军?”
阿辉眸中精光闪过,却浮现几分不忍:“父亲,您怕是还没将擦洗干净关边的黄沙,被迷了双眼吧……叶将军战死沙场,那人一身仆役打扮,分明是个赶车的车夫啊!”
男子叹了一口气:“爹老啦……老了就容易想起故人!叶将军……真是可惜了!我们虽然被罚镇守边关三年,可终究还有回京的一日,可叶将军却再也不能回来了……”
“爹,身为武将,马革裹尸才是归处!叶将军虽然回不来了,可我会一辈子敬重他的!他是大梁的英雄!”
父子两人言语间便已带着后面的兵将往前走去,却不知那个在他们口中早已“马革裹尸”的叶将军,却猩红了一双眸子,将铁拳握得“咯咯”发响。
知他心中难过,罗玉辞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叶叔叔堂堂骁骑将军,却要扮做车夫,商人,为我忍辱负重多年,是玉辞对不住你。但我答应你,功成之日,一定让你光明正大地穿上大将军的盔甲,统领三军!”
“少主言重了!我从不觉得委屈!”叶重山方才偶遇挚友故交情绪激动险些失态,此刻很快收了心绪道,“我与他,无论是我做车夫,还是他做将军,都是在行保家卫国之事,只不过道路不同,目的却一致。车夫与将军孰高低?”
一旁叶清风忍不住出口问道:“爹,方才那位将军到底是谁?”
“他便是欧阳华廷。”叶重山道,“三年前他为保景老七得罪摄政王,全族人被发配守护边疆,据说当时儿媳妇难产还死了,父子俩吃了许多苦,如今南蛮战事起,这一家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日月,被无将可用的摄政王调回来,不仅官复原职,还赏赐大宅院,想来是要重新重用了。”
“方才他身边的副将便是他唯一的儿子,欧阳子辉。也是个年少有为的小将军,可惜娘子死于发配的路上后,心灰意冷,至今未曾娶妻。”
叶清风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他方才说什么‘身为武将,马革裹尸才是归处!’,想来全家忠肝义胆保家卫国,可却被栽赃陷害,导致有孕的妻子死在发配路上,经历了这些,他这少年豪气才会化作一腔孤勇,视死如归吧!”
“这欧阳子辉也是我罗家大哥生前的好友,两人常有书信往来,我大哥常说,若他有一副如子辉一般的好身体,一定要做个如他一般的少年将军。可惜……”
罗玉辞说着,想起他故去的大哥罗玉清,心中不免悲伤,加上今日徒劳而返,回到乳母家中,难免意兴阑珊,神情失落。
这团团圆圆,是大哥三年前不知从哪里抱回来的,说是好友遗孀代为照顾。
如今听叶叔叔说起欧阳家事,他十分怀疑这两个孩子便是欧阳家的骨血,如今欧阳父子回京,必然也会想要尽快找回孩子,可若是得知自己将他们的儿子弄丢了,如何对得起他们在边疆所受的这三年黄沙和战争之苦?
晚膳过后,他去看望了景老七,见他脸色恢复了红润,心中才舒服了些。
又与乳母闲聊了一会,听她提起这三年来摄政王四处残害忠良,全禁圣上,不免心情沉重地回房,却被檀小兮一把拉倒桌子旁,一脸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幅画道:
“玉辞!我知道金默兰可能的藏身之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