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队伍足足排了上百人,守门的士兵需要一一核验出城公验文书,还要接受盘问,急于出城的人都会提前准备好这些东西,以便顺利离开。
可偏偏检验到一个灰色衣裳的妇人时,她却怎么也拿不出公验文书来,还一直不停地央求守城士兵放她离开。
这妇人带着一个孩子,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模样,两人均是面色萎黄,身形瘦弱,衣着打扮也不像京城的风格,明显是乡下来的农妇。
“怎么又是你?找事儿是吧?”守城的士兵一看到她就怒气冲冲地嚷嚷起来,“别以为我不记得,昨天,前天你都来,我说得不清楚吗,带上出城公验文书再来,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官爷,咳咳……求求你,公验文书一张要十个铜板,咳咳……俺们没钱啊……”
“骗谁呢!十个铜板都没有,你说着话小孩子都不信啊!走走走,办好文书再来,别耽误后面人排队!”
“咳咳……真的没有啊!俺们是外县人,咳咳……来京城想投靠亲戚的,谁知道亲戚不肯收留,俺们母子俩在这里困了许多天,咳咳……想找点活计,可这里乱成一锅粥,也没人要俺……咳咳咳……”
“官爷,俺孩子生病了……咳咳……俺想回家给他找个大夫咳咳……求求你放俺们出去吧……”
“不行!你生病关我屁事!若是没有出城公验文书我将你放了,我也会吃不了兜着走!快滚!”那士兵明显是不耐烦了,竟然动手推了她一把。
没想到,这妇人也不知是确实身子虚弱还是故意装的,撞在了身后的孩子身上,两人齐齐倒地不起!
“装你娘呢装!快给我起来!别以为用这招我就会放你走!再不起来信不信我拿鞭子抽你丫的!”
后面排队的人也被气得急躁难当,纷纷骂道“你这无赖妇人,你走不了别人要走,好狗不挡路啊!”
“快起来!地上那么冷,冻伤了孩子怎么办?如此狠毒,怕是个后妈吧!”
突然,其中一个凑近过去的人惊呼起来“哎呀呀,怎么还吐血了?这好像不是装的!是当真生病了吧!”
那推人的士兵这下慌神了,忙俯身去看,果然见母子两人双目涣散,口中吐血,气喘不止。
“怎么办!我他娘的可真是到了大霉了,竟然碰上这样的事!”
檀小兮在马车里听见人群喧嚷时便已经走下马车,她拨开人群大声道“大家都让一让,我是大夫,让我看看!”
听到是大夫来了,围观人群立刻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但见是一个曼妙少女,便都露出些质疑的态度来。
檀小兮并未理会这些质疑的眼神,俯下身将妇人和孩子放平,检查起两人的的瞳孔和心脉来。
渐渐地,檀小兮的脸上变得愈发难看起来。
“大夫,她这是什么病?”那士兵好奇地凑近,却被檀小兮一把推开。
“离远些!这是时疫,会传染的,大家别靠近!”檀小兮立刻启动精神力封闭自己的五感,“通知官府准备密闭安置点,关闭城门,今日这些人排队的人都不能离开!”
檀小兮如临大敌,而这些人一听说“时疫”两个字,顿时慌成一团,哪里还肯听从守将的安排,纷纷四下逃窜,有十几个人甚至想要冲击城门,幸好被守城的将士拦截,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情况紧急,檀小兮在给女子输入精神力后片刻,见她悠悠醒来,忙急切地询问“大姐,你这几日都住在哪里,接触过哪些人?”
妇人担忧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孩子道“住在南街的破庙里,咳咳……那里有许多流民,前两日还有米粥可以喝……咳咳……这两日东西越来越难抢……许多人还生病了……”
“南街的破庙?那里可是专门收容流民的地方?”檀小兮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这疫症怕是已经蔓延!得赶紧通知官府做好防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姑娘,你可是大夫?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此刻觉得好多了……求求你,先救我儿子!”为母则刚的母性让妇人很快觉察到眼前女子按压自己脉搏的同时,已经在帮自己治病,连忙甩开自己的手,把檀小兮的手按在了孩子身上。
檀小兮拿出金针,在孩子的胸腹部扎下针,帮他排出肺部淤积的痰液,好让他顺畅呼吸。
不多时,孩子也醒了过来,呼吸也变得平稳顺畅。
与此同此,刚刚离开的欧阳父子也骑马赶了回来,并带回了官府和太医院的人。
檀小兮向大家说明了情况,一听是时疫,大家都变了脸色。
瘟疫对于医术并不普及的古代,可以说是谈虎色变的东西,家中都有妻儿老小,谁敢在这个时候逞英雄?
“虽然是时疫,可病情的发展和传染速度还不确定,但能确定的是,如果大家都这样无所作为,整个京城很快就会被病魔袭卷,到时候你们和家人的生命都得不到保证!”
在檀小兮的厉声呵斥下,官府的人总算行动起来,先是找来担架将那对母子抬离现场,又将方才排队的人都登记造册,统一安置。
檀小兮又从空间取出了一些消毒液,让大家都对手部进行消毒隔离病源。
这时,欧阳华廷走过来道“若真是时疫,那檀大夫恐怕——”
檀小兮默契地答道“那我便不走了,这病来势汹汹,我在这里,能帮上一些是最好的。玉辞,你意下如何?”
罗玉辞点点头道“劳烦欧阳大将军给我们找一个旅馆,我们都是直接接触了病患的人,此时定不能回景叔叔家中,我的这些家眷们也有懂些医术的,可随我娘子一起治病,其余人可帮忙做些杂事。”
欧阳华廷点点头道“我这就进宫,看看能不能面见圣上,哎……”
提到圣上,罗玉辞脸色稍显紧张,忍不住问道“圣上如何了?”
“别提了……”欧阳华廷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回京也有几日了,也进宫赴召,可竟从未见过皇上,问宫人,都直说皇上病重不便面见大臣,如今慕容齐在宫里照顾着,说是为了皇上的病情,连后宫嫔妃都不许见,更别提我们这些大臣了!”
罗玉辞握了握拳道“眼下这时疫和流民安置最为重要,还请将军务必将宫外情况上达天听!”
“好!”欧阳华廷将儿子留下照看现场,自己则径直去了宫里,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再晚上一会,宫门就要下钥,到时候别说圣上,怕是连摄政王都见不到了!
而檀小兮这边,随着安置流民的官员来到了那妇人口中的南郊破庙,才发现一切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原以为这里会是狼藉一片,无人看管,可到了此处才发现,这里早已被高高起,把守的重兵均带着层层面纱。
栏杆里面支着几口锅,里面只有见底的米汤,而躺在破庙里的人,个个东倒西歪,分辨不出是饿得如此,还是得了时疫。
只是看外围的情况,这里发生时疫的事情,显然上头的官员已经得知,派来看管的兵竟然都是做了防疫措施的,倒是让檀小兮有些奇怪,按理说官府派来的士兵不可能如此迅速做出反应的,看这些人淡然驻守的样子,难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