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车?”
钱木匠来了兴趣。
这十里八村的,有水车的村子掰着指头也数不出三个,而且都是村长出面请人来做,何时轮到一个小姑娘来订货了?
“对,大概,这么大。”庄可卿比划了一下,约是比家中石磨大了一圈的样子。
她选择取了石磨之后再来定水车就是为了两者尺寸配套,免得着急做了之后,大小不合适。
“为何要做这么小的水车,怕不是娃娃的玩具吧?”
钱木匠倒没有取笑的意思,只这事太过稀罕,他第一次遇见,实在有些好奇。
“木匠大叔,实在不是您想的样子。”庄可卿对这个木匠的刨根问底有些无奈,只好说点别的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另外我还想定一个可以推也可以拉的木板车,并一些小儿玩的玩具。”
“哈哈,你这小姑娘,还说不是玩具,我看你就别蒙我了。”钱木匠以为自己猜对了,也就没再追问下去。只让庄可卿付了150文的定金,就让她赶快走。
“大叔,我何时能来取货?”庄可卿还没问清取货时间,当然不肯走。“这推车和玩小玩具可迟些,水车能尽快不?”
眼见天都要黑了,对方不仅不着急回去,还在这絮絮叨叨的问什么能取货。钱木匠都替这姑娘着急,恨不得送了她赶紧出门。
“十天!十天后来取行了吧!”
庄可卿这才喜笑颜开的道了谢,这回不用木匠赶人,她把定金往桌上一放,人就跑了。
大杏村离二李子村是有些距离的。
出了钱木匠的院子,其实天已经黑了大半。庄可卿没走过夜路,也从没在晚上出过门,此时说不害怕,那肯定是骗人的。
为何不听娘的话呢。哎。
心中虽是懊恼,可如今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只盼娘在家不要太过担心才是。
还好今日虽是天黑,但月亮出来得早,路上有朦胧的月光照着,还算不那么渗人。
现在这世道,村里人多是傍晚就吃完了饭,早早上床,为的就是省些灯油蜡烛钱。
所以这一路上,她跟本就没遇到个人。走的久了,听着稻田里传来的蛙鸣和虫响,庄可卿的内心反而难得的静了下来。
她还记得自己的前世。
繁华热闹的大城市,是连犄角旮旯都透着灯红酒绿的颓靡,人们不愿静,也不能静下来。**和贪婪推着他们不断往前,化身成千万亿颗不起眼的尘沙,最终还是淹没在时代的洪流中。
庄可卿抬头,入目的是漫天璀璨的星辰。
她有多久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了?
前世自己汲汲营营,为的就是实现那个人的理想,得到那个人的肯定。但最终呢,不过是落的溺水而亡的下场。
回想起曾经的那些,庄可卿的脚步慢了下来,整个人显得有些颓丧,毫无平日里的自信活力。
她沿着小路慢慢的走,因着情绪不佳,便失了警惕。此时丝毫没注意到后面跟上了一个人。
那人正是王三。
前几日,他从王婶子那骗了二十文钱。趁着今日心情好,还到镇上去了一趟,没买首饰绢花,倒是弄了一壶马尿,喝的是骨头都松了。
从镇上出来,一路醉醺醺的往家走,眼见已是到了村口,酒都还未醒。
倒是见了前面一个姑娘,在朦胧的月色下漫步。
在他眼里,月光下的庄可卿背影纤瘦,身段婀娜,透着一股子乡村女子没有的轻薄忧愁,很有些说书人嘴里的佳人味道。
这醉眼迷蒙的,脑子也不清楚了,他就想着上去看看这佳人是否长相也如背影一般勾人。
“小、小娘子,你、慢、慢些走。”王三开口,一股浓郁的酒气喷出,污了乡间清新的草木香味。
庄可卿这才注意到背后不知何时跟了一个人。
她转头一看,对方迷瞪着双眼,脸颊潮红,站的歪七扭八,嘴里大着舌头咕哝着不知什么言语。明显的就是个醉鬼。
当下她便心生警惕,不回答、也懒的和对方纠缠,只自己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万幸此时已是进了二李子村的村口,再走不远,便能有住户了,也不怕这人乱来。
王三见了这小娘子回头,借着月光一看,长相当真是秀色可餐。虽是青涩些,但比平时见着的村妇简直美了不知多少倍,心下更是起了些龌龊心思。
可他一脑子浆糊,话都说不清了,见佳人理都不理他,还越走越远,不禁有些急了。
“小娘子,你慢。慢些,我不是什么坏人!”
庄可卿心道,坏人可从来不会说自己是坏人,而且瞧你那醉的路都走不稳的样子,也就别动什么坏脑筋了吧。
王三见自己开了口,那小娘子反而越走越快了,不禁酒壮怂人胆,自己也跨大了步子要追。
他跌跌撞撞的跟在庄可卿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惊的女孩拔腿就跑。
“哎,别跑啊!”
虽是步伐踉踉跄跄,但王三终归是干了些年农活的,加之人高腿长,即使是醉的腿都发软了,但此时他既然想去追,几下便也捉到了对方的衣袖。
一个用力,庄可卿都险险被他拉倒在地。
“你做什么!放手!”
死命的拽着自己的袖子,庄可卿没预料到情况怎会突然急转直下。明明只是个醉鬼而已,为何也生的这般大的力气,她使了浑身的力气也挣不脱!
“小娘子,叫、叫声好哥哥,就、就放你走。”
王三咧着嘴,酒气一阵阵的往庄可卿的脸上冲,恶心的她差点没吐出来。
“你再不放手我就叫人了!”
“你、你要叫、便叫。正好让村里人都看看,哪、哪家正经娘子、这么、这么晚了还在外头闲逛。”
王三一个游手好闲的赖子,就算喝了酒,头脑有些不清醒,可污蔑的话还是张口就来。直气的庄可卿忍无可忍。
“既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
抬起一脚撩阴腿,庄可卿就给对方的胯下来的一脚,又趁着他双手捂裆惨嚎不已的时候,伸了二指,猛戳了下那双下流的眼睛。
“啊!”
至此,王三已经躺在地上打滚了,一双手不知是捂下面还是摸上面,只这惨叫倒是引了村里的狗子一阵狂吠,直到有村民点了蜡烛出来查看。
可那时候,庄可卿早已跑的连人影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