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里就是农家最忙的时节。
二李子村因是稻麦轮作的,所以这儿稻收了没多久,烧了田撒完草木灰,又深深的犁了遍田,又到了该种麦的时候。
可在这之前还得先收了番薯才行。
这番薯听说是戴国第三任皇帝开了海禁之后由番商带来的作物,所以才被命名为番薯,它适应性好,产量大,不挑地,所以农户们多愿在旱地上种它。
今年年景好,村上只要是田里种了番薯的,都是丰收了。
唯独庄家没有旱地,是什么都没得收。
可这也不妨碍了相熟的村民源源不断的往她家里送这些。
庄可卿和秦蔓看了在院子里堆成座小山的番薯,都是有些烦恼。家里仓库堆了粮还有黄豆,实是没多少地方了,放不下这么些。如果冬日前吃不完,等了天冷下雪,这番薯也会冻坏,到时也不能吃了,就是浪费。
“可儿,你说这么些,可怎么弄?”
庄家从前在村里哪有这待遇,快临到冬的时候,仓库里都是空荡荡,十有**都是要借粮过活的。
谁能想到今年又是鱼又是粮的都丰收,早知这样,不如把仓库扒了扩建呢。
扩建不难,可现在这些个番薯,总不能就丢在院子里吧?
“仓库还是要扩建。”庄可卿沉吟了下,说“这边就先在后面搭个棚子,把番薯先堆着,等仓库好了再转移过去。”
“另外还得想些个能长期保存的法子。”
秦蔓枝望着那堆红薯叹了口气,“是啊,咱家人口少,哪怕日日吃这个,一个冬天我看都够呛吃完。”
这边母女二人还在想着怎么处置了这堆东西呢,那边张大又远远的推了个板车来了,许久不见的狗子也跟在一边。
狗子老远看庄家妹妹和秦婶子站在院里,一本三尺高,忙颠颠的跑来,嘴里还喊着,“可儿妹妹,看我爹送啥来了?”
庄可卿哪还看不见板车上那些个番薯,此时都不知该做啥表情了。
天呐,又是番薯!
狗子一串小跑,进了院才发现地上已是堆了不少了,他又看看爹板车上的那些,好家伙,合着不得百来斤啊。
张大今年稻鱼收的多,连带着两亩田的水稻也丰产,全家都高兴,他心里承庄家的情,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好好报答一番。
可他就一普通农民,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再加丫头的相公又是见过世面的,他实在不好弄些普通玩意送了去,到时平白丢人。
不如就地里收了什么,就送些什么。
这最近已是送了豆子、芝麻之类的不少东西了。如今番薯丰收,少不得再送来一点,也好表表心意。
他临出门前,老娘看了眼板车,还说他带的少了显得小气,硬是又给加了一半,这才放他出门。
可张大一进小院,瞧了这一地的番薯,心里也是哭笑不得,这哪还够地儿放了。
是送礼都给人送出麻烦来。
沈凌这些个日子算是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村民的热情,家里不说每日吧,几乎就是隔日就有人来送东西,不说一把果子一斗豆子的,就是个心意,来的都是挂了个笑脸,真情实意的,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此时张大来了,他也是习惯。上来就帮忙扶了车把手,让人先歇歇,他来卸货。
这几个月,他眼见着抽条,也结实了些,瞧着精神。张大也便放心把板车交了他。
“张大叔,喝口水。”
庄可卿早端了水来递过去。
张大接了,咕咚几下喝干净,同他们说起话来。
“这番薯不少,仓库还够装不”
“张大叔,正愁这个呢。”
“我们想着是不是把仓库扩建一下,可如今马上又要种麦,也是时间凑不起来。”秦蔓枝在旁直叹气。
“这也是难办。”张大皱了个眉头,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
这红薯放在外头,晒不了几日就要发芽,着实可惜了。
“不过别着急,我回去同二弟三弟商量下,明日来先给你家搭个棚子支应着,等后头不忙了,再来改仓库。”
这想法倒是和庄可卿不谋而合了。
田里活多,张大送了东西,约定了明日前来,也不再多耽误时间,推了板车就拉了狗子走。
之后庄可卿便搬了个板凳坐在番薯堆前,考虑这些个要怎么吃。
平时村里人也就是收获之后往仓库或是地窖那么一堆,想吃的时候刨几个出来,要么和了杂粮煮粥,要么放了火塘你炕熟,也没得什么新鲜吃法。
愁啊。
“这番薯,我之前在县城吃过一次番薯干,倒是香甜可口,似是也能保存很久。”
沈凌也端了个小凳坐一边,位置正好挡了还有些热力的阳光。
被这么一提醒,庄可卿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是啊!
红薯干、红薯粉条都是耐放的,一个是零嘴,一个是主食,如何还要发愁这些个番薯吃不完了!
要是做的好,这岂不又是条生钱路子,到时若是能在村里推广了,经由货郎和其他路子卖出去,村里大伙还能再多份进项!
想到便要去做。
庄可卿立马拉了沈凌了手,“阿凌,你这法子好,我们便做红薯干,还有红薯粉丝!”
沈凌不知她说的红薯粉丝是什么,但看了少女高兴了面颊微红的样子,却也是柔和了眉眼。
“娘,我想到法子了。”
庄可卿站起来,拉了沈凌一起,又进到屋里去通知秦蔓枝。
三人在堂屋里商量了小半时辰,直到里屋传来阿满睡醒的声音,她们才歇了话题。
第二日一早,庄可卿就同沈凌赶了骡车去河边打了好几桶水来,除了把自家水缸储满,还得留不少用来清洗番薯。
张家三兄弟来的时候,这一家子正在院里忙呢。
“秦嫂子,做甚洗这许多番薯,洗了可容易坏了!”张二一进院子,就见了这一家人围着洗番薯,旁边的藤筐里,已是装了大半篓洗干净的了。
“是啊秦嫂子,我们半日就能搭好这棚子,到时候放了那儿您不消得烦神的。”张三也劝道。
唯张大站在一边不说话。
秦嫂子哪能不知道这番薯洗了就不好保存了?怕不是丫头又有什么主意了吧?
“丫头,做甚洗这么多番薯?”张大也不理边上搞不清状况的兄弟,只问了庄可卿一人。
“张大叔,我想着能不能做些红薯干和红薯粉丝来,那样更好保存些,也更省地方。”
红薯干好像还能理解些,可红薯粉丝又是个什么玩意?怎的听也没听说过?
张二张三相互瞅了眼,都是在对方眼里看出些不解和疑问。可人家没继续说,他们也不好问了,万一是和豆腐方子一样保密的呢,随便问了不是要遭人骂的?
虽说了庄家丫头不会真的这般,可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能这么不识趣。
张大也没再问了,只同兄弟一起去了后院,选了块通风背阳的地方,来问秦蔓枝在那块搭棚子行不行。
秦蔓枝起身去看了,说地方好,就这儿了。之后张家的搭棚子,庄家的洗番薯,莫不作声的忙了一上午,活儿才算完。
庄可卿要留他们吃饭,张大摆摆手推拒,说是家里娘和媳妇还等着,就不麻烦了。
庄可卿也没勉强,她们忙了一上午,也没抽出空来做饭,中午如果随便做些糊弄人家总是不好。
这会子就不留了,等红薯粉丝还要红薯干做出来,到时再送了去,以作感谢。
送了人走,庄可卿回头进了厨房,锅膛里点火煮上滚水,摞上笼屉,就把洗干净的番薯一个个的往里放。
红薯干嘛,就是要先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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