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仁机灵聪明,虽是心里有些好奇,但也没紧了追着人问。总归等下午掌柜回来之后他们就能知道这些从松陵镇运来的到底是什么,不急这一会。
车上货瞧了堆的多,可真卸起来也只一会功夫。就和林大叔说话的这点时间,老周都已经把袋子全卸下来了,现如今整齐的堆在店门口,倒引了些人张望。
“店里仓库可还有余地可以放货?”老林抬眼问了记。
胡掌柜临走前让他们早去早回,把货和信送到就走,不要在路上耽搁。他想着过会送完了同老周在县里吃碗面,再买点个干粮就回程。
方仁却是皱了个眉头,“林叔,有是有,可那点地方是留着给京里来的货的,您这些个,怕是暂时放不进。”
“这可咋弄了?”林山愁的直揪头发。
“不如您和周叔先到店后间歇会吧,等掌柜回来再说。”
林山没法子,老周也只是个出力气不管事的,他只得点了头,把马车栓在路边,跟了方仁进店子。
另一边,五福记乔掌柜在得月楼收了款子,磨不住对方盛情,简单用了顿午饭,等回了店里的时候,都午后过三刻了。
他还没进门呢,远远的就瞧见自家挂了五福记牌匾的大门头下头被堆了好些个粗布袋子,都快堵了门去。
哪来的乱七八糟的玩意放门口?店里这两小子干嘛呢!门都快瞧不见了!
乔掌柜脚步急了,三步并两步的匆匆走来,板着张脸,眉头紧皱地进了店里。
店里安安静静的,相对于大街上的热闹,里面过于冷清了,是连一个客人没有。只伙计安子一人趴在柜台上,迷迷糊糊的打着瞌睡。
“嗯哼!”
乔掌柜清了清嗓子,引得安子漫不经心地抬眼瞟了记,结果只这一眼就被给他惊背过气去。
“堂、堂伯,您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偷懒被抓个现行,安子忙从柜台后面绕出来,对着脸色铁青的掌柜做低伏小。
“店里叫我掌柜的!”
乔掌柜气的要命,“我若是不回来,这店子怕是要关了去了!”
他这堂侄惯会偷奸耍滑,要不是二叔舍了老脸来拜托,他才不会让这小子有机会进了五福记。
乔安低头不说话,可却是暗自撇嘴,不以为然。
乔掌柜知道他私底下还在做小动作,心中也是无奈,强自压下对这个不成器晚辈的怒火问道:“外头怎么回事?谁家东西,都堆到咱门口了?”
“还有,方仁呢?”
听了堂伯质问,乔安反
倒是打了鸡血似的,“这是松陵镇那边分店运来的,我早说了不让堆在这儿,方仁偏让,我说也不听!”
乔安一直看方仁不爽,此时揪住机会告了个黑状,还添油加醋地,“只来了两个老头送货,他们把东西直接往这一撂就进里面休息去了,啥都不管,还嘱咐要我看着!”
松陵镇来的货?乔掌柜心里疑惑。
他们一年拢共也就往县里送那么几回,一个巴掌熟的过来的次数。这上次送货来还不到一个月,哪又来的货要送了?
姓胡的搞什么鬼?
“你在这看店,我到后头看看。”
也不等乔安有反应,乔掌柜两步一跨,掀了帘子就往后面的仓库走。
后院里,方仁端了吃食和茶水,安顿好了人,正要回外间店里呢,就见掌柜沉着张脸走过来了。
“掌柜的您回来了。”他笑着迎上去,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个清楚,“胡掌柜请了人送新货来,说还有封信要转交了您。”
“两位大叔着急回去,我让他们进来歇个脚,等您回来交了信再走。”
“外面那些货就是他们的?”乔掌柜也不是蠢人,一下就想起刚刚生气的缘由来。
“嗯,这仓库地方不够,还得给后几日京里来的货腾地方,我实在无法,只能让他们先放在门口。”
另一边林山也诺诺的上了前来,从胸口衣服的贴身处摸了封信出来,弯了个腰恭恭敬敬的递过去。
他这俩老伙计,活没干好,反倒跑进来喝水吃饭了,看乔掌柜这脸色,怕是不好。
林山惴惴不安的偷摸抬眼看,可乔掌柜只接了信,当场就打开看了起来,根本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信不长,拢共只两张纸,里面写了这车货物的详细情况,末尾还特地说了声,这两样物事都是他们这儿做豆腐的老板琢磨出来的新花样,别的地儿没有。
乔掌柜沉吟,豆腐他倒是知道,只这东西不好储存,松陵镇之外都是见不着的。且听说就算在当地,也不是日日就能买着的,还得乖乖等人出摊去抢,说起来实在匪夷所思。
若是外头这些个货物出自同一人之手,那他倒是有了点兴趣。
“同我来。”
只撂下句话,乔掌柜转身就走,弄的林山和周合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动作才好。
“两位大叔,随我一起。”
方仁笑眯眯的做了个请的姿势,才让两人宽了心跟上去。
五福记门口,乔掌柜从柜台取了把剪刀,也未将布袋移到店内,就这么当了街
边“咔嚓”几下剪了开去。
“呀,这……”
林山哪能想到这县城的掌柜如此不讲究,当街就拆了包的。
路上的行人开始没在意,可有眼尖的,以为是人店里当众验货呢,心中存了看戏的心思,就凑上来看了两眼。
粗灰的布袋子剪开,拔开袋口,里面满满当当的橙色长条,手指粗细,长短不一,瞧着干净又舒服,还伴着股子浓郁的甜香,也没比点心铺子门口的香味差了哪去。
“这是个啥啊?”
“没见过,可瞧了卖相就不错。”
“还有股子甜味,你们闻到没?”
“闻到了闻到了,香的很!”
刚开始五福记门口只零星的几人闲着无事围着凑热闹,好奇了看掌柜的拆包,可如今一拆包,这陌生的物事反而引了人的兴趣来。
“乔掌柜,这是啥呀?新来的货?给咱说说?”
问话的这是个老主户了,家里开小食铺子的,经常光顾了买些酱醋糖果的,一开口语气就颇为熟稔。
路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着,最后目光齐聚在掌柜身上,就等了他的回答。
乔掌柜一改之前绷着的表情,抬了头露出个和气生财的笑来,“松陵镇刚到的薯干,新鲜玩意,当地都抢疯了的,好容易搞来这点。”
说罢,他冲后边站着的伙计方仁使了记眼色,没多时,小伙子便心照不宣地捧了个木盘出来。
乔掌柜从袋子里拨了些薯干出来盛到盘子里,大大方方得送到围观的人们面前。
“来尝尝鲜。”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人家上赶着送你东西吃,这哪有有便宜不占的道理了。
于是几乎围了周围一圈的人,是个个都从盘子里捏了跟薯干来。
可东西拿了手里,却又都开始犹豫起来,不敢进了嘴。
这都说是新玩意了,到底能吃不了?
一群人有凑了眼前细看的,耸了鼻子使劲嗅闻的,这副奇怪样子,惹了更多路人驻足下来。
“这干啥呢?”
“不知啊?”
“他们手里拿的是啥?”
“没见过……”
“小伙计,能给我个瞧瞧不?”
方仁这时早乖觉的端了盘子过来,笑眯眯地给每个人都分了根薯干。
到底这薯干味道太过香甜,还是有人心一横眼一闭的送进嘴里。
只待细细一嚼,带着些微嚼劲与软糯的复杂口感以及浓香清甜的味道让他惊喜的只顾了点头,话都是来不及说的冲着伙计连连指了袋子里的薯干,意思是给他称上些。
是急得连价都不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