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虞臣不明白沈燃星怎么会得出一个和沈曜宸有关的结论。
他提议沈燃星做自己的床伴,只能说明他对沈燃星有兴趣好吗?
所以沈燃星是怎么……
“你……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想?
但沈燃星显然把这句话脑补成了“你怎么会知道”,“前天……从沈家回来,你不是喝醉了么?当时你还把我当成了曜宸,抱着我说个没完。”
杜虞臣欲哭无泪。
他当然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但那明明都是对沈燃星说的,有沈曜宸什么事儿?
冤枉……
但是此刻看着沈燃星,他却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沈燃星有这样的误解也怪不得别人,是他在两人结成这个荒唐的婚姻后,一直都对沈燃星很冷淡。
这是他又一个愚蠢的地方。
前世他曾以为自己真的喜欢过沈曜宸,对沈燃星则不过是一种类似于物欲的占有之心。
但现在……
他凝视着眼前的沈燃星,忽然意识到正在躲避他视线的青年,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儿被细心掩盖的伤心。
纵横商场多年,杜虞臣当然懂得如何观人入微,只要他定得下心,就能看出沈燃星哪些情绪是演技,哪些又是真心。
此刻沈燃星的这点儿伤心,就是出自真心。
燃星,是真的有喜欢他……所以不能接受他将自己当做沈曜宸的替身。
但这份喜欢,沈燃星藏得很深很好。
杜虞臣的心又雀跃起来。
“可我不该那么对你。”他选择了不去辩驳沈燃星的话,而是顺着说:“你就是你,燃星,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他轻柔地说,微微侧过身去捕捉沈燃星刻意回避的视线。
“原谅我,燃星,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我再也不会,错认一个人在我心里的分量。
最终,沈燃星当然收下了那瓶酒。
杜虞臣知道他是个表里如一的人,既然收下了东西,就代表沈燃星不会再介意他之前那个不过脑子的提议。
能够将两人之间的这个芥蒂消弭掉,杜虞臣很高兴。
在晚餐开始前,他看见沈燃星和园丁老张在侧门的玄关那里交谈,一些记忆立刻影影绰绰地浮现出来。
他却没有马上招呼沈燃星,而是等晚餐后,借口气闷,让沈燃星推他去二楼的阳台透气。
其实自从杜虞臣坐了轮椅,杜公馆里里外外都做了无障碍改造,他想去哪里尽管自己去就行,这么一番做作,当然就是要和沈燃星独处的意思。
“你……是有话要问我?”到了阳台上,沈燃星陪他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问道。
“你猜?”他笑而不答。
沈燃星迟疑了一下,“是不是老张的事?我和他说,以后这些事还是他直接对你讲比较好,杜先生……”
“叫我虞臣。”他纠正道。
他知道沈燃星对他的称呼是随着情绪而变化的,平日无事就是有礼却淡漠的“杜先生、先生”,再进一步撇清关系的就喊“杜总”,要是被他惹恼了就连名带姓的怒斥“杜虞臣”。
他想听沈燃星喊他的名字。
但青年看了他一眼,仍然故我,“杜先生,我再说一次,我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在这个家里做主的打算。”
可是我想你有。
杜虞臣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是一副了然的表情,“我明白,老张长假的事我会自己和他说,以后不会让他们用这些事来烦你。”
“你已经知道了?”沈燃星惊讶地看着他。
“差不多去年这个时候,我听他提过说是有个和他一样搞园艺的老朋友,今年可能是最后一次参加切尔西花展,我想他大概会想去英国助阵,已经替他定了机票。”
他的视线越过栏杆,下方的花园里,园丁老张正在从一株芍药上剪下将开的花苞,用来装饰公馆各处。
“我才几岁大的时候他就在这里做园丁了,这么多年,这么小一个心愿我难道还不能满足?”
收回视线,他立刻意识到沈燃星正惊讶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没什么……”沈燃星立刻移开了目光,“只是没想到你会记得这种事。”
青年的语气里,有着隐约的赞许。
杜虞臣牵动了一下嘴角——如果是原来的他自然早就忘了有这回事……他从来不怎么懂得体恤身边的人,脾气更是不好,家里的这些人虽然有不少是看着他长大的,却还是怕他。
前世老张因为去英国访友加上参展至少需要一个月假期,怕因此就被他换掉丢了工作,所以根本不敢提,最后求到了沈燃星那里。
当然后来同意准假的还是他,但那不是因为他觉得老张值得这个假期,而是这事儿实在太微不足道。
但如今回想起来沈燃星却很重视这件事……
沈燃星会重视别人的感受,光这一点,就和原来的他,以及他圈子里的绝大部分人都不一样。
所以家里这些人都喜欢他。
也或许……意识到沈燃星的这点好处,就是前世他沦陷的开始。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凝视着沈燃星的侧颜,他放缓了语调,“不过我想问你的,并不是这件事。”
沈燃星疑惑地眨了眨眼。
“刚才吃晚饭的时候,周妈做的冬阴功汤你一点儿都没碰。”他不动声色地暗示着自己的观察有多细致——
“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