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面色凝重,目光深远。似想看透赢靓靓这个人,又似在透过她回顾过往种种。
过了不知多久,老者的话语再度响起。可这次却多了些许沧桑,少了几分居高临下:“自朕脱凡骨,遁世修仙已经历了两千多年的岁月了。修仙之路漫长,朕自然也知,可每每有所进益,不久又回到原点。几曾濒临绝地,元神寂灭。幸得吾师多番相救。才得今日境界。
朕当日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是何缘由令朕不得如其他修仙之人一般聚能进益。
直至朕百年前,终是突破境界,历劫成仙,才得知缘由。”
说到这,他收回目光。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边沿。忽而将它握得紧紧。茶水颤抖,倒映着他坚毅的下颌和岁月带不走的王者之气也似想翻腾而出,去发泄这压抑已久的怒气。
“原只因我赢氏血脉日渐稀薄,非但无香火助朕修为,反需朕的福泽延续小辈残喘。
彼时朕方知晓,我大秦帝国竟在朕大行不久,便毁在了一无知无德小儿及一阴人之手!也是此两贼子,将朕的夫人、子孙几近屠灭。实在该杀!实在该杀!”
老者的话用词虽强,但语气却平淡。可见这话在老者心中重复了不知多少遍,重复到无了波澜,死了不甘。
赢靓靓看出了其中的压抑和隐忍,没敢出声。
顿了顿,他又道:“可细想之后,朕觉此事并非如此单纯。”
赢靓靓心头一动,望向这位隔了两千多年,差了无数辈分的祖辈。
仙人赢政回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早在朕修仙之始,朕的子辈多已亡故。而这数千年来,朕修为却仍在不断被耗费。”
“也就是说,有人仍然在追杀赢氏血脉?”赢靓靓突然插话。她被她所想到的可能性震惊到了。是呀,始皇一世之后,便再无世人供奉。唯一还会拜他的,便是自己的子孙了。但如果这几千年来一直有人暗中行事,不断地想剿灭杀害赢氏一族,那么原本少的可怜的香火都在不断耗损了。更可能,对手抓住赢氏族人后,逼其向祖宗求救,耗损祖宗福泽,那么祖宗的修仙之路,必然会波折重重,凶险异常了。
更让赢靓靓不寒而栗的是,如果这是真的,也就是说,家族中的大多数人便均非正常死亡了。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父母也是死于被谋杀,而非意外呢?那么自己的绝症呢?
“尔却有慧根!”仙人赢政目光中有赞许之色。
赢靓靓仍沉浸在这个惊人的消息里。只呆呆地望着仙人嬴政,眼中并无焦距。
老者并未因赢靓靓的反应而奇怪,叹口气,淡淡继续道:“虽则朕已入仙道,凡世因果皆为过往云烟,然则秦氏数百年祖宗基业,几代秦王励精图治之心血付出,片刻间倾覆。后世血脉又衰败至此。自朕知真相那刻,便成朕之心魔劫数。
想来,若非恨朕至深,不能放弃;若非有非常手段异能,不至于千年后仍能穷追不舍。
朕想寻到那背后之手,朕想复兴赢氏辉煌。”说着,老者再次看向赢靓靓,“思及种种,终无法放下。即是劫数,不防迎头化解!纵是耗尽修为也在所不惜。也便再无愧于先辈了。”
赢靓靓听到这,明白了祖宗仙人的想法,便接着问道:“那祖宗仙人,您说百年前就已经知道了真相,那这百年中可曾找到那个人呢?”
老者摇摇头:“即入仙界,与尘世远隔,非得有与朕相通之血脉相助,不能施为。”
赢靓靓心想,原来做神仙还有这么多的禁忌的?
仙人赢政接着说:“那相通血脉需得与朕八字相合。”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赢靓靓懂了。所以她和这位祖宗八字相合。不自觉的,她点了点头。
这时老者拿起手边的炭炉上的茶壶,亲自为赢靓靓续上茶水。
赢靓靓手捧茶杯,慌忙去接。
“故,靓儿,吾孙,尔可愿与朕共赴这复兴之路?”
赢靓靓瞪着茶水沉默良久。
她思绪百转,过去的经历如幻灯片般在脑海中闪过。她不是没怀疑过父母的身亡是否是意外,可自己当时太小了。等成人后再去追查,很多线索资料都丢失了,很多目击者都联系不上了。
而自己的病,会是阴谋陷害吗?又是什么样的手段,可以让一个人得癌症呢?
片刻后,拨开杂乱的思绪,赢靓靓认真地回答:“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愿意去闯一闯!请您告诉我该怎么做!”
仙人嬴政听罢,微笑点头,道:“善,大善!”
赢靓靓再次醒来时,周围一片昏暗。但可以确认的是,自己身处在一间卧室里。被子下的她什么也没穿,以被男人从后面半搂着的姿势躺着。两个人挨的很近。是一个非常亲密的睡姿。
是因为自己太脆弱了吗?才会在无意识中,以这么亲密而无防备的姿势和一个陌生男人一起入睡。这在以前,赢靓靓是不允许自己这么放纵的。
身边的男人仍然在安睡。平静均匀的呼吸声和细若游丝的耳鸣此起彼伏,非常默契地达成了某种共存。高频的细鸣和低频的呼吸声将赢靓靓的杂绪清理的干净,给了她难得的清明。
这间卧室不大,中间的大床已经占了一半以上的空间。微弱的光线来自右边的那面墙。模糊中可以判断是窗户的位置。不知是时间尚早,还是窗帘的遮光功能太好,赢靓靓无法判断现在是什么时间。
不过她已经没了半分睡意。于是轻轻地摆开男人环抱住自己的手臂,又轻手轻脚地起身,想去浴室冲凉。结果,脚才落地,腰一软,差点没直接扑在地上。还好用左手及时撑住了地板。
这男人是牲口吗?心中暗骂。昨晚是不是把所有的力气都撒在了我身上了。
衣服呢?
怕开灯惊醒了男人,她还是决定摸黑找找看。
昏暗的光线下,她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一件织物。拿起来摸了摸,估计是男人的衬衫。便穿上,慢慢摸去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