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过去，长生瞅着眼前这个男人，眼皮有些重，他的手还支在他额头上，额娘站在一侧，姐姐牵着胤祉的手，大家瞧着都不松快。
长生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手冰，让额娘来吧。”
康熙动容，出口的话语短促，“不妨事，等你烧退再说。”
他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暗，遮去了晃眼的烛火，将他密密拢住，他周身的气势是刚毅的，威严如高山，和他前世的爹一个模样，长生觉得很熟悉，小声说，“我觉得好多了。”
康熙见他眼神无力，眼皮打架，道：“想睡就睡吧。”
其实身体里那股微凉的气息已往复循了一圈，不过多时便能降温，他何必费这功夫。
他上辈子的爹是家族里的大人物，忙得脚不沾地，母亲也是，但是母亲冰冷地像个机器，不像这辈子的额娘，当他是个易碎的瓷器。这样被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感觉真好。
他抱住康熙的手，含混道：“真的不用啦，快去忙吧。”
康熙喟叹一声，摸了摸儿子的脸，清冷的眸子里多了柔软，“乖乖睡你的。”
长生有点想亲爹，他沉默如山，魁梧有力，是个巨人，让他敬仰又害怕，他从小看着他的背影长大，常常他睡着时他来，醒时他已走，每每看着他，他真的觉得自己不是他的儿子。
“你怎么不来看我？我有点，有点想你……”长生竭力睁开困倦的眸子，含糊问道。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很轻，是偷偷对自己说的。
康熙听见了，心中一涩，不由想到自己儿时出宫避痘，与父母分离，此后阿玛与额娘先后离开，他再也无法承欢父母膝下……
是他不该，不该因为宫中那些流言而将自己的亲骨肉抛掷一边儿，这么久没来看他，这孩子定是生了怨气，才会久久不忘。
“阿玛忙。”
“你总是这么忙……”
“是，总是这么忙……”
长生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荣宪在一边儿翻书看，见他醒来，兴奋地跑来，坐到床边儿，琉璃般的眸子熠熠生辉，“你可醒了！昨日阿玛守了你一夜，听额娘说，阿玛今早儿摸黑走的。”
他觉得脖子上轻了好多，拉开衣领，“其余两个长命锁呢？”
荣宪笑道：“汗阿玛说哪有往脖子上挂三个长命锁的，便给你取下来了，呶，额娘给我了，还有一个给弟弟了。”
长生瞧见她带的那个是玉的，心中遗憾，想了想，算了，日后再找玉的，道：“本来就是给你们的，正好，咱们一人一个。”
荣宪摸着那玉锁，道：“我脖子上有一个贵人娘娘送的项圈锁，又带一个，是不是太多了些。”
“要不我再带几日，到时再给你？”
荣宪笑得狡猾，“你是不是喜欢这个玉的？”
“喜欢，但给你的就是给你的。”长生郑重道，“我帮你养几日。”
“养几日？”
长生点点头，“人养玉，玉也养人嘛。”
荣宪点点他的脑袋，“骗人，你就是想带着。”
“等五月初六，你生辰，我给你。”
“也成。”
长生接过，挂在了脖子里。
用过早膳，康熙身边的太监梁九功亲自来送皇上赏赐的东西。
梁九功大着胆子打量长生，不料触到一双清明的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