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则有,不信则无。”老者重复一句刚才的话,霍地站立起来,拍了拍青衣:“时候不早,年轻人,也该休息喽。”
望着老者悠悠地收拾卦摊,杨三伏忍俊不住,急问:“老人家,我,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随遇尔安嘛。我虽知卦,却无力扭转。所谓破绽,全是骗人的,天意不可逆。”老者瞥了他一眼,拎起地上的三角櫈,呵呵一笑:“观你面像,命犯桃花劫,却又有桃花助,处理好她们之间的关系足矣。”
杨三伏一时无语。
命犯桃花,他哪来的桃花运。
老者走出两步,忽又回过头来对他道:“你虽富贵之人,命由金生,遇金则强,遇水则弱。金水理应相生,而你却相克,必有一劫,想要破绽,难上加难,物转轮回,恐怕此生有劫无法避免喽。”
这些话,杨三伏听了个稀里糊涂,刚想追上去问个究竟,老者已经飘然而去。
王侯将相,黄粱一梦,物转轮回,命犯桃花。
杨三伏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老者的话。这都哪跟哪啊,与自己一点边际也没有。他惨淡一笑,暗暗地叹了口气,一种无法形容的失落感骤然袭来。
不过,算卦不要钱,倒是出乎杨三伏的意外。
老者说要等他平步青云时,再来要卦钱,颇有些神秘的意味。这令他联想到农村小时候,听过关于赊刀人的传说。
据老人传言,赊刀人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走街串巷,将菜刀以赊欠的方式赠给人们,并在临走时留下一些当时的社会背景下看起来犹如天方夜谭的预言谶语,以待成真后再来收取钱款。
杨三伏没见过赊刀人,而赊买鸡鸭的,倒是遇过一次。那是孩子时代,他在农村老家桃花坞时,一天村里来了个卖鸡雏鸭雏的人,村里人纷纷围观。这人很奇怪,只赊不卖,说是等到“羊过千,牛过万,粮食涨到一块半。”的时候再来收款。有这等好事,村民们纷纷抢购。结果,二三十年过去,也没见他们踪影。
不过,他的预言和谶语倒是得到了验证,羊已过千,牛已过万,粮食何止一块半。
历来关于赊刀人的来源有几种说法,有人认为他们是春秋战国时奇人鬼谷子的后代,对于天下大事无所不知,他们的行为并非买卖,而是秉承师训,对未来的一种警示或者预言。
当然,最为贴切的,这些赊刀人是某些生意、商人的合作伙伴,他们合谋,在民间留下的谶语,一般都是未来各种商品的价格走势,如果有人相信就会大量囤积该商品,以此来让生意、商人获得利润。
鬼谷子后人也好,生意商人合作伙伴也罢,预言成真,都是若干年后的事情。而那位老者,居然会说他在两三年之内成就辉煌的事业,这简直和天方夜谭一样。
一路胡思乱想,不知不觉,杨三伏已经到了家门口。
他取出钥匙,打开房门,还没等进屋,忽然听到屋内传出一阵阵怪异的声音。
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实在不雅。
杨三伏没敢开灯,轻手轻脚地进了屋。他猜测,肯定是同租好友在看那些什么不堪的鬼东西,便没有打扰他,以避免他的尴尬。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不堪入目。
杨三伏想直接进入自己的卧室,忽然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中午为了赶时间,连饭都没吃,饿了整整一个下午,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旁边的纸箱上,准备取一筒泡面充饥。
哪成想,越是不想弄出动静,越不如人意。
嗤啦……纸箱上堆满了杂物,在取泡面时,触碰到了它们,杂物歪歪斜斜地倾倒了一地。
杨三伏无柰地摇了摇头,想轻轻拾起。
正在这时,北卧房门啪的一声打开,从门缝儿里挤出一个赤祼身体、仅穿一条遮羞短裤的男子。
“啥时候回来的?”男子见是杨三伏,胸前健壮八块腹肌神经质般弹动了几下,粗线条的脸上露出些许尴尬。
“又没干好事!”杨三伏回头瞥了他一眼,取笑。
男子名叫李长根,是他的好友。
“不是说今晚不回吗?”李长根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身边,尴尬地笑笑:“怎么,想搞突然袭击?”
“不搞突然袭击,怎能看到你的好戏。”
“怎么,你小子有预感?还是能掐会算?”李长根闪了闪狡黠的眸子。
“什么预感,从没见你这么殷勤过,一下午给我打三四个电话,问我回不回。你那点零碎,我还不知道?”杨三伏边嘲笑边教训他:“那种东西,尽量少看,不仅对身体不好,还是违法的。”
“谁经常看那玩意?”李长根似是杨三伏误解了他的意思,欣喜溢于言表,眼睛一闪,小声地嘀咕了一声:“站着说话不腰疼,合着你念过大学,处过对象,什么没见过。”
“呸。”杨三伏狠狠地啐了他一口:“你这种人,整天肚子装的都是些啥?怪不得娶不到老婆。”
“半斤八两,你有过对象又怎么着,现在还不是光棍一人儿。”李长根说着,抬起右臂弯了弯,左手在隆起的肌肉上点了点:“再怎么说,咱还是个有老婆的人。”
“有老婆又能怎样,估计连个那啥都没碰过吧。”杨三伏鼻翼一动,哼了一声,刚想吐脏话,又说不出口,转尔道:“三十万彩礼,你准备了几分、几毛?”
“三十万,把我全身的零件拆了卖了,也凑不出这个数。”郝伍怪怪地笑笑:“不过嘛,现在,我已经研究出解决之道。”
“解决之道?”杨三伏翻了翻眼睛:“自娱自乐,洗洗睡了吧。”
他边说,边随手打开灯,准备坐到沙发上,正经八本地吃一碗泡面。
“怎么,到现在还没吃饭?”
“去哪吃饭,面试又不是谈生意,我不请别人就已经不错了。”杨三伏没好气地说。
“既然如此,我请你。”没等杨三伏屁股落在沙发上,李长根伸手拉了他一把,就往外走。
“干嘛去?”杨三伏皱了皱眉,愣愣地看着他,一脸的懵相。
“泡面这种东西不能长吃,哥请你喝一杯。”李长根抹了一下脸上的青胡子茬。
“没病吧?”杨三伏晒然一笑:“你兜里那几个臭钱,还不够三十多万彩礼零头的零头,喝得那门子酒,还是想想怎么能把小数点往后移两位吧。”
“往后移?怎么移?移他奶奶个腿,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朝阳与黄昏。再说,今天我的战绩不俗,值得庆贺。”李长根见他纹丝未动,招牌式的动作,一甩手出了房门。
事已成定局,杨三伏只好随后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