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好好的天,说变就变了,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黑压压的乌云飘来,不时就下了黄豆大的雨粒子。好在这时候稻谷还未成熟压穗,若不然被暴雨一打,还不得倒伏一大片,到时候只能冒雨抢收了。
所有人都被困在家中,难得能偷半日闲。
“老张头,走,去河边搞点鱼回来。”下雨天,鱼儿浮出水面,反倒容易捕捞。最主要的是,平日里也没这个闲工夫捉鱼。此时得闲,焉能坐的住?
这不,有了空闲,村里的男人就都出动了。五柳村有个大水库,是五十年代的时候,国家集人力物力挖出来的。张家原先就住在湖中央的位置,后来为了挖水库,搬迁到了五柳村。
老张头踩着草鞋,也不披蓑衣,听人一喊,哎了一声就冲进了雨里。
刘萍不满嘟囔道“真是个狗性子,人一喊就走。”嘟囔完,她自己也觉得实在无趣,更不想跟李家三姐妹大眼瞪小眼,就去隔壁邻居家闲聊,主要目的,是给小女儿张喜找个好婆家。
她就一儿一女,都心疼的要命。儿子造孽,娶了个不守妇道的妖精回来,女儿的婚事,她可得千挑万选,再不能光听孩子的意见。
孩子们还小,只晓得图人家颜色好,不懂得品行才是一个人最重要的。
如此一来,家中就只剩下李家三姐妹,文静坐在门边上,听雨水打在瓦上,噼里啪啦的,仿佛在奏乐,屋檐处滚落下来的雨水亦如断线的珍珠,圆润可爱。
李秀吸了一口西红柿,先是感慨阵雨带来的凉风,而后又道:“知青那边的房子都不结实,这么大的雨,就怕漏雨,可别淋湿了安平大哥。”
文静也想到曾救她性命的周医生,那牛棚亦是草顶土墙,只怕扛不住这阵大雨。而且牛棚搁在林子里,若是打了雷,就更危险了。
只希望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别淅淅沥沥下个没完。
不久,雨势渐小,文静心里烦闷,就道:“姐,我还没看过捕鱼,想去凑个热闹。”李玉自然同意,还给她拿了蓑衣。
她有事要弄,人都走了,自然更方便她行事。
文静走了几步,就来到水库边上,此时,坝埂上待满了人,拿叉子的,用渔网的,忙的不亦乐乎。
“呦,小黑兔,你是来给鱼送口粮的么?”许青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文静抬头看他,就见雨水将他白色的汗衫子淋的透透的,头发趴在脑袋上,倒显出几分乖顺感,虽然张口就气人,但文静心里仍旧有些欢喜,“你怎么来了?”
多日未见,察觉文静并未被人算计去,许青心里狠松了口气,又见她抬眸说话时,蓑衣上的雨珠滚下,打湿了她的睫毛,滑过了她的唇瓣。
许青暗自皱眉,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变的怪怪的。
细细看来,小黑兔眉眼生的十分精致,尤其是眼眸,看似纯善清澈,可里头,仿佛藏满了心事。
唇瓣小和嫩,好似五月樱桃。
呸呸呸,他在想什么呢,不过是看这丫头还算讲良心,身世也与自己相近,可怜她罢了。
暂不解心中是何种心事,许青还是将今日在镇上探听的事情告知了文静。同时也暗道,好在这丫头出门了,若不然,自己还真不晓得如何传达消息。
这丫头之前又闷又傻,只怕自己一字一句告诉她,也没啥用。好在是他先前看走了眼,这丫头,算是个外傻内精的,就是还不够彻底豁出去。
她这人,好像要挣脱某种束缚,摆脱某种命运,可终究,还是太弱了些。得跟他多学学,人呀,要什么脸,管什么皮,豁出命来,什么三七二十一的,不服就是干。
文静认真看向许青道:“谢谢你好心帮我,只是,这都是你自愿的,我不会还人情。你也别指望我能为你做什么。”
“害,你这黑兔,你要啥没啥,我能指望你什么啊?真是的,别太高看自个儿,爷就是闲的无聊,想看乐子罢了。”对,就是这样,他就是来看孙安平乐子的。
听了此话,文静点了点头,然后道:“周大夫住的牛棚,我瞧着不大牢固,你也别在这儿玩了,回去看看。若是出了问题,你去找安奶奶帮忙,她辈分高,人也和善,由她出面,村里人也不会说闲话。”
“还用你说,这事儿,我肯定清楚。”只是话虽如此,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与文静闲扯两句,把稳重的她气的要跳脚了,方才骑着自行车,冒着雨往回赶。
只是骑行的路上,他不解的甩了甩头,害,他怎么这么听小黑兔的话?奇了怪了!
也是,到底事关外公,也算小黑兔有良心,外公没白救她。
另一边
李玉看着雨帘,把所有事情一合计,亦是有了主意。当天晚上,她柔情蜜意的对着张帅道:“哥,今个去诊所,方大夫讲我怀上了。”
老张头一听,再大的不满也散了,他家这个儿媳妇,有万般不好,但能生这点,能盖过所有,
“这是好事,老婆子,家里的鱼,你养在水缸里,每日做给儿媳妇吃。”老张头高兴,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张帅也乐呵,唯有刘婆子,有些怀疑的看了李玉几眼,心中暗自嘀咕,真怀了?帅儿的?
“哥,爸高兴,你还不把酒拿出来,跟爸喝两杯。”李玉用胳膊碰了碰张帅,轻声提醒道。
此时,大雨已经停了,雨后,树绿满山翠,风袭来,卷走夏日炎热,让人浑身舒坦。
老张头心内高兴,也道:“对,大喜事,是得喝两杯。帅儿,你去拿两个杯子,咱爷俩,咪个两口。”
张帅乐呵呵的拿了酒,刘萍见爷俩高兴,又去厨房炒了份盐花生。
文静低头不言,心内却震惊不已,怎么回事,上辈子,李玉可没怀孕。
这身孕,定然不是真的。纵然她重生会带来一些改变,可生孩子这样的事情,岂是说来就来。
文静心中暗有计较,李玉这人,做任何事情都有目的,今早她还去了镇上,许青讲了,买的是那下作之物。
“妈,我今个问了大夫,他说我脉象不是很稳,这样,今个开始,我先跟两个妹妹睡,就让哥自个儿睡。”李玉说的合情合理,张帅虽不乐意,可为了孩子,也只能这样。
不过张帅哪舍得让老婆住西屋,就跟三姐妹换了房间。让他们住东边的大房子,自己搬去西屋睡。
考虑到李玉有孕,李秀和文静准备在凉床上挤一挤,可不敢跟她睡在一个床上。其实天热了,好些人家直接睡在地上,稍微讲究的人家,也顶多铺个草席。
因为防备李玉,文静这日对入口的东西很是谨慎,推脱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刘萍瞅了她一眼,暗道:“真是个没福气的,今个菜稍微好点,还吃不下。真是野猪吃不得细糠,只配吃些粗粮。”
“文静,多少吃点,仔细以后胃不舒服。”李玉柔声劝慰,还亲自端了汤。文静佯装要喝,余光见李玉紧紧盯着自己,心内知晓,只怕这汤有问题。
文静喝了一口,还未入肚,就恶心吐了出来,捂着肚子道:“姐,不行了,我先去拉个肚子。”
李秀皱着眉头,不满道:“吃饭的时候,说这个,太恶心了。吃不下,吃不下。”
李玉笑笑,没再继续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碗里的鱼汤,而后好心将鱼汤分给家里众人,老张头有些不舍得喝,李玉劝道:“爸,要不是您,咱们可吃不到这么美味的鱼汤,不管如何,今个你得多吃点。”
老张头得了儿媳妇的孝敬,乐的哈哈笑。想着缸里还有不少鱼,也就没再过多推辞。
对张帅而言,这一天,是最幸福的,老婆孝顺,孩子乖巧,父母和善,一家人其乐融融,实在是太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