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想了整整一夜的说辞,连语气,哪里停顿,都在心中暗暗演示了好几遍,然而千算万算,她没想到对方竟然外出做任务去了,不在家。听着对面女主人平淡冷漠的语气,她还是低头恳求道:“婶婶,求您看在我爸的份上,再帮我最后一回,若不然,我这一辈子就毁了。到时候,叔叔又该怎么跟我爸交代?你放心,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电话那一头,女人轻笑一声,然后道:“玉儿,婶子不是不想帮,实在是没能力。这样吧,你先忍忍,等你叔回来再说。”
李玉忙催促道:“婶婶,那我叔什么时候回来?”
“这可说不准,有时候十天半个月,有时候一两年也有可能。”显然女人并没将李玉当回事,这话说的,与没说并无区别,甚至连最基本寒暄关心都不曾有,随便敷衍两句后,电话直接挂断,等李玉再打过去,接听电话的则是家里的保姆。
李玉就这么拽着电话线,慢慢的瘫软在地上,浑身上下都透着绝望。她不肯放弃,再三拨通电话,这一次,只听到嘟嘟嘟的忙音。
她狠狠的砸了电话,咚的一声,电话筒挂在电线上急剧的晃动,不时有个胖女人过来骂道:“神经病啊,电话摔坏了,你赔的起么?滚滚滚,瞧着碍眼。”
“不,不,再让我打最后一个,求你了,我保证,最后一个。”李玉哪肯走,她紧抱着胖女人的大腿求饶,哭诉,此时,她恨不得粘在电话上,直到心愿达成为止。
胖女人如拎小鸡般将李玉扔了出去,骂道:“臭biao子,活该有这一天,呸。”
守在外面的李兵见李玉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哪里还能不知道事情未能办成,气的他转身就走。
而另一边,宋言有些纠结的看了眼亲妈赵岚,不放心道:“妈,这样不好吧,不管怎么说,当年是文叔叔救了爸爸,这么大的事情,咱们不帮,爸铁定会生气。”
赵岚不甚在意道:“我不是说了么,等你爸回来再说,你妈我一个小学老师,能帮什么忙?你呀,就是爱瞎操心。”至于老宋回家,她能不能记起来也是一回事,当然了,就算让老宋知道了,届时事已成定局,顶多被骂两声,不痛不痒的,有什么好在意。
宋言仍觉妈妈做的不地道,还想劝两句,赵岚直接烦道:“好了好了,妈知道了,会先调查调查。要是能帮,妈一定帮。但是言言,你可得记住了,做人可以好心,可不能烂好心。这世道乱的很,但凡你爸爸走错一步,日子也不好过。李玉嘴上说的好听,都是别人的错处,可你想想,若不是有证据,派出所能抓人?咱们若是动用实权,干涉地方法制,被人捅出去,你爸能落到好?这事儿,妈答应你,先查查看。”
打发完女儿,赵岚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娘家帮着查一查。老宋那人顾念旧情,要是知道她什么都不做,怕是真要怄气好久。
只是不管那丫头是不是被冤枉的,赵岚都不打算现在出手,甚至连调查事情真相,也让人不用急于一时,慢慢查就是了。
说来说去,赵岚不肯出手帮忙,最主要的原因还在宋正身上。她知晓老宋是个念旧情的好人,更何况文强还救了他性命,这么些年来,老宋有多愧疚,她都知道。
可千不该万不该,老宋不该拿她的儿子还恩情。就算文强还活着,他的女儿也配不上儿子宋辞。更何况这几年相处下来,她发觉李玉这孩子完全不像文强的种,回回联络,都是要好处,一股子小家子气,而且动不动就拿自己没爹这件事情出来卖惨。
文强多么正派硬气的一个人,临死都不肯沾人好处,他女儿,还真不肖他。估摸着随了亲妈的性子,再或者在李家待久了,不仅名字换了,性子也换了。
反正她觉得自己认识的李玉与文强之前日日夸赞的女儿不大像。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会讨好处的人。
写第一封信的时候,李玉才多大,好像是十一岁,是她妈改嫁到李家的第二年,这孩子来了封信,说自己被亲妈逼迫着改名字,说想念爸爸,说继姐有糖吃有衣服穿,自己没有云云。
从那之后,时不时的来信,不是这不顺,就是那儿惨,要不是有自己压着,老宋还不定怎么滴。
赵岚这人性格坚硬,见多了卖惨求好处的书信,日子久了,自然腻烦。更何况这么些年来,老宋断断续续汇了有一千多块钱,闹的家里捉襟见肘,她能高兴?
她想着,李玉手里这么些钱,日子怎么可能过的凄惨?
不过话又说过来了,这丫头还算有点眼力见,老宋要接她来家里生活,这丫头自己拒绝了。只是这次她犯了事儿,若是改了主意,可怎么弄?
想此种种,赵岚越发坚定要摆脱李玉的心思。
此时,葛坝镇上
从派出所到乡镇诊所的那条全长三公里的路上站满了人。文静亦随着人群,走走停停。许青站在她的不远处,没敢靠的太近。
“出来了,出来了。大伙儿,砸死这一对奸夫□□。”五柳村的桃花嗓门颇大,李玉与孙安平刚出了派出所的大门,就听她高喊起来。
所有人,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扔着,砸着,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尤其是李兵之前不小心得罪的钱老二,他上蹿下跳,大声道:“贱女人是大队长的女儿。”
看架势,这人是准备将李兵给钉在耻辱柱上了。
有些人只晓得犯事的两个人是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还真不知道女方竟然是大队长的女儿,钱老二这么一喊,李兵也跟着彻底出了名。
而此时的李玉全程缩着脖子,耷拉着脑袋,整个人亦是邋遢脏乱,哪里还看出之前的娇媚动人。至于孙安平亦是不遑多让,不过瞧着比李玉能经的住事儿。在他们旁边,还有一人,正是偷卖老鼠药的方煋,亦是一副苦瓜脸,倒霉样。不过听说他判的还算轻,只蹲一年牢。
文静看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谁料转身之际,竟与李玉的眼神对上,只见刚才还萎靡不振的李玉顿时发了疯的瞪着文静,眼里的恨意似乎要化成利箭,刺死文静。
孙安平见着文静,亦是恨意丛生,只是不曾想抬眼又看到了不远处的许青。见着许青的那一刻,孙安平那股子气势顿时如遭重锤,四散而去。
他忙转过身子,缩着脖子,低着脑袋,不想让许青看到他如今这副模样。
许青嗤笑一声,不以为意。不过孙安平这人素来无利不起早,怎么会突然跟个已婚村妇搅和在一块儿?这事儿,倒是透着古怪。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也是求仁得仁了,就是京城的那两位,怕是得焦头烂额了。
想到此处,许青反而有些许好奇,看完了游街,竟难得的打了个电话回家,把这趣事一件不落的说给许陵和蔡虹听。
甚至因为心情好,还难得的喊了一声爸和蔡姨。
另一边,接了电话的蔡虹心情就不好了,她强撑着听完电话,而后哭啼啼道:“老许,你可不能不管安平啊,不管怎么说,他也喊你一声爸啊。”
许陵气道:“喊爸,呵,喊我天王老子都没用。自己做下这样的丑事,准备让我干嘛?整日说许青在外头瞎胡来,是个二流子,我看他孙安平更厉害,连人家已婚妇女都不放过。你让我管,我怎么管?啊?”
这个继子,之前瞧着是个好的,比臭小子强百倍,如今呢?他妈的,简直丢人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