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德可还记得,我前番与你所言,我之族侄公达?”
三人一落座,刚议完袁绍,荀或忽道。
去岁末时,荀或有同刘祈聊过颍川荀氏族人荀攸,见刘祈好奇,其人便多说了些。
这数月来,刘祈一直打算寻机,同荀或好生交谈,看能不能请荀攸来雒阳从事。
时为雒阳变局的关键时刻,没想到荀或主动提及。
“自然记得,公达乃为大才……我一直想请文若引荐一二,莫非公达时下已来雒阳?”刘祈面色坦然道。
荀或笑道:“公达尚处乡地,还未到来,然其前数日来信,即得闻希德你于军中所行,其甚为称赞。
公达于兵事颇为通晓,我多不如也!
希德已将谋事,即是愿意,我这两日便手书一封,公达愿来与否,可全看其人之意!”
刘祈忙起身一拜道:“时为用人之时,即得文若,还有世人传言,若能请得公达来共谋大事,此乃我之幸运也!
便多谢文若了!”
一旁的王楷,观恩主刘祈如此郑重,也不由得感叹恩主于人才之重视。
谁入帐下,才能见恩主之魅力,足可谓之明主也!
至次日,袁绍未有回言,宫里却突然传来了消息,以召刘祈入宫见驾。
看出来传来之人的焦急,刘祈给了荀或一个眼神,便速往宫内而去。
而在刘祈离开后,荀或迅速召集王楷,赵云,太史慈,夏侯兰,典韦,陈真等将,将营内警戒提升,其本人则骑马,先往西园八校尉之一的曹操营地而去。
皇帝所召,以此时,只怕雒阳真的要出大事了,即为刘祈所谋,荀或便施全力。
皇宫,嘉德殿。
天子刘宏气息奄奄,躺在榻上,努力瞪眼望向前方的人影。
在撑了这月许后,他能清楚感受到生命之流逝。
更是于这数日间,时常做梦,梦中梦到了幼时在河间国之生活。那时的他,还是孩童,同母相依为命,因父早逝,家中无多男丁,便是进学路上,时常受到同龄人之欺负。
不仅如此,即便有世袭亭候,可每日不过两顿粥食,时常还是一餐果腹。那时家中的贫苦,是他一辈子也不想去过的。于是,年少的他,发下了一个誓言,等他将来有权有势,一定要攒好多的钱,装得满屋都是,永远花不完。
直到被人迎入雒阳,成为皇帝,他才渐渐直到,自己的命运已经改变,从此以后,他想要什么就要什么,谁也不能去阻止。可朝堂里,从来不缺同他这个皇帝作对之人……
“国家,董候到了!”
侍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刘宏的眸子动了动。
其中焦距逐渐转到了床榻边的少年身上。
“董候!”
刘宏的声音,非常之弱,如同蚊子的嗡嗡声。
去岁今日,那时的天子刘宏,尚于朝堂上同朝臣争议,声音洪亮无比,可于今日,成了这般。
下首躬立的数名应召亲信,目中莫不感怀。像距离最上的上军校尉蹇硕,另有一众宦官,更是眼泪汪汪。
他们因天子之存在,方有权力于手。若是失了天子,只怕为朝臣的口水都能淹死。其中蹇硕,更感天子于之信重恩义,若无天子授命,他何以掌握雒阳及各方之部,以为名义统帅。
看着天子气息奄奄模样,再念及方才与他所言,蹇硕只感肩膀压力沉重。
他视线转向年少的董候,这大汉天下,真能交到董候手上吗?
“董候!”
刘宏连续叫了两边,站在床榻边,害怕不已的刘协,这才反应过来。
见父亲刘宏伸出那苍白且清瘦的手,刘协很懂事的握住,轻声道:“父皇!”
刘宏感受到手里的温度,目中带着柔和,见儿子面孔,脑中不觉想起了刘协生母。
“若是为父不在了,记得照顾好自己,这大汉天下,为父也就交到你的手里了!”
“父皇!”
“不哭,不哭哦!”
……
当刘祈以内侍所领,踏入到殿内的时候,天子刘宏已是精疲力尽,再度昏睡了过去。
此时殿内众人,为蹇硕所领宫卫安排,牢牢被安置于侧殿内,担心其人会传出消息。
即见刘祈到了,蹇硕主动迎上去,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抱拳道:“左校尉于此休息一下,国家刚刚睡下。
即于方才,国家便想召左校尉,只是未曾想到……”
刘祈抱拳道:“让上军校尉劳累了,实于来时路上,有些拥挤,才耽搁了一些时间。天子既然睡下,我且于旁稍后便是。”
同蹇硕言罢,又关心了下天子身体, 刘祈向内望了眼,便也没有进去,随随从来到侧殿。
此间侧殿中,还真看到了不少熟人,比如江沛等,且全为朝中有为天子忠心谋事的一些人,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
将这些人牢牢控制于殿内,显然不会是天子刘宏想法,必然是蹇硕在江沛等人,为天子所召,相议某些事情后,担心走漏风声所为。
如此也可见,天子情况的严重,或是熬不过今日。
但同时,蹇硕未放江沛等忠事皇帝,以扶刘协的臣子离开,其中行径,时间一久,必然会让何进生疑,只能寄希望蹇硕于内外安排妥当。
刘祈在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同江沛等人见礼,即跪坐在下首小桉。
透过侧殿的大门,从他的位置,恰能看到少年董候,站于天子床榻边,正不断的摸着眼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是回光返照,本躺在床榻上的天子刘宏,于日暮身份,竟是直接坐起,另召殿内一众人等,再度相见。
这也是刘祈月许来,再次见到刘宏。
病重,以至身体机能下降的情况下,其人早没了月前的臃肿,即瘦了许多,手臂之上,还能看到暴起的青筋。
至于开口间,需认真去听,才能听得其中所言。
“自朕以后,还劳汝等,能竭力辅左董候,以安国家,以定天下。”
刘宏牵着董候刘协的手,竭力说出了这些。
在道完之后,又做了其他一些嘱托。以之精神,已然很难同人一一道言。
说完这些话,刘宏竟是直直向后吐血晕去,殿内随之传来惊呼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