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月在吃饭时和父亲说,“我仔细想想,觉得卫三也还不错。”
她父亲停下筷子,抬头看她,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接着吃饭,诧异问,“你是怎么了?才这么一阵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就是觉得嫁谁不是个嫁,还不如嫁给最好的。”
她原以为她都妥协了她父亲肯定会开心,但没有,他直接放下筷子,冷了脸色,“韩芷月,我给你选择的余地并不是希望你草率决定。”
芷月抬头看他,有些被她父亲的脸色吓到,她瑟缩一下,便听她爹接着道,“再说,‘最好’这个标准本由心定,你真的这样觉得吗?他卫三是好,可在我这里,万一比不上我的女儿。你真的觉得他最好么?”
芷月本来害怕,听到最后又胆大恼怒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我怎么办?我便是嫁给卫三又如何,又会怎么样!我除了听别人说还能怎么样?我就算自己见了又真的可信吗?”
她讲着讲着,倒把自己讲难过了,她抬袖擦擦泪水,“别人不也是这个样子吗?我有什么特别的啊要这样搞不同?我告诉你,我就是要嫁给他!”
她放下筷子,把她父亲丢到身后,“我去王家找王小姐。春意,你也不要跟着我!”
她擦着泪水便这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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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
王铃铃打趣芷月,“瞧瞧,你又和你爹吵架了?说吧,妹妹我听听又是为了什么?”
芷月白她一眼,“没有,我没有和他吵架。我都是办了及笄礼的大孩子了,该学会包容父亲了。”
“哈哈,我看你是永远也长不大的。”王小姐笑得很大声,很夸张,“春意没跟你来?”
“我不想她来。”芷月趴在桌子上,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神看她,“我有事想问你。”
王铃铃捂住心口,“啊,真受不了你,以后哪个男的娶了你……我要嫉妒死,”她贼兮兮地凑到她面前,“说吧,让我猜猜,是不是又有哪家小伙子看上你跑去提亲了?阿月你一把年纪的就从了吧。”
“不是……没有,”芷月迟疑了又迟疑,最后神秘地问,“你看,万一嫁人了婆母蹉跎我,夫君冷落我,我那么可怜,该怎么办呢?”
王铃铃手拍着桌子笑,“哈哈哈,大小姐,你可真是笑死我!”
芷月戳戳她的手,“我说正经的。”
王铃铃:“那还真是惨啊……”
芷月点点头,“是吧,怎么办啊?”
王铃铃又大笑起来,“姐姐诶,我是说你的婆母和夫君惨了……你肯定会扰得他们家宅不宁的。还欺负你?他们是不把韩家、不把你父亲放在眼里吧。”
芷月:“那要是,比韩家厉害呢?”
王铃铃突然正经地看她,“那完蛋了,你只能任人欺负了。”
芷月信以为真,面露绝望,“啊。”
王铃铃站起来绕过桌子,手撑在芷月身侧,从高往下,目光真挚地看她,“我的大小姐,照你那样想,结亲岂不是只看门第了?门第矮的到门第高的家就要受气,天下更多的是门当户对?小姐,你低估你自己了……我觉着,”她仔仔细细地端详她的脸,“天下男子有几个会不喜欢你,韩家天仙儿?”
“算了,和你说不通。”芷月推开她,“对了,你觉得卫三公子如何?”
王铃铃:“卫三啊,你问他做什么?”
芷月:“你说嘛,我就问问。”
王铃铃眯起眼睛,手摸摸下巴,搬过凳子坐到芷月旁边,头靠在她肩上,语气欢快地说,“卫三公子啊,那是我要能睡到,做梦都要笑醒的人。”
芷月惊了,推开她,“什么虎狼之词!”
“你问人家的嘛。”王铃铃忸怩一下,“那腰,那腿,那身材,那脸蛋,那副高岭之花的模样,一个字,绝!他‘邧京少女梦’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可惜了,要他不是卫家的人,我就上了……卫家真的惹不起啊,我老爹会打死我的。”
王铃铃是王家嫡女,本来也是大家闺秀的娴静模样,自从他爹娶了个貌美如花的青楼妓子当姨娘,重度颜狗王铃铃从此把姨娘叫“姐姐”,天天缠着人家,她母亲管也管不住,她的好“姐姐”也不藏拙,她从她那学了不少“好”东西……
甚至王铃铃第一次见芷月,也是叫着“姐姐”便冲上来了。她对于美貌真的没有任何抵抗力。
扯回现在,芷月目瞪口呆,“上?你还想做什么?”
“好姐姐,妹妹还能做什么啊?”王铃铃娇笑,装模作样打她一下,“不过话说回来,卫三好是好,就是太冷了,太严肃端正了,一点也不好玩。妹妹可消受不起~”
芷月无语地看着她装样子,心中再一次怀疑到底是为什么她能和这样的王铃铃成为好朋友。
“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王铃铃笑岔气了,冲她摆摆手,“我还是喜欢我家迟大少的那款,那种感觉,坏坏的,邪邪的,他一笑我感觉我都要死了……”
迟大少迟木,王铃铃的未婚夫。
迟大少是公认的长得好看,但在邧京也是出了名的花心浪荡,青楼处处有他的身影,他人幽默会哄女孩子,只要他在场,姑娘们没有不欢颜的。全邧京恐怕只有王铃铃一个闺秀敢喜欢他,还敢嫁给他。
据她自己说,他们第一面是在青楼遇到的。她见了他便被他迷惑,神魂颠倒的什么也顾不上了,装成妓子去陪他喝酒,却被他叫破身份。
“王小姐,迟某见过你的兄长,还没傻到这个地步……”他搂着她,嘴上喝着她喂的酒,甚至末了还舔了她的手,却这样对她说。
王铃铃的兄长与她是孪生兄妹,长得很像,因而很好认。
王铃铃那夜脸红地抱着芷月在床上滚来滚去,她说,她觉得她和迟大少天生一对……
后来,阳春三月,迟大少去王家提亲,王家应下了,婚期定在明年开春。这事儿震惊了整个邧京,大家都是抱过王家这对龙凤儿沾福气的,也知道王老爷对这两个孩子宠爱到何种地步,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居然舍得把其中之一的宝贝女儿嫁给这样一个放浪形骸的人。
别人不知道原因,但芷月知道,这肯定是王铃铃自己从中搞鬼……
她不喜欢迟大少迟木,不过赞同王铃铃说的太严肃端正了不好玩,她点点头,附和道,“是啊,和我爹两个极端,一个烦得要死,一个冷得要命……”
她心里感叹,造孽哟,她这什么命啊。
她已经想到婚后她无论和他说什么,他都淡淡一点头,回答“哦”,她受不了了要出去,他回答“好”,她说你真是太无聊了,他还是面无表情地点头,说“是”……
啊,真的不会疯掉么?
王铃铃手伸到她眼前晃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芷月回过头,却见王铃铃眼神放空,目光遥遥落在前方某一点,难得正经地开口,“卫家制度森严,当卫家的儿媳一定很恐怖、很辛苦吧?不说卫家的三公子,便是其他几位公子,我觉着也要林晴晴那样的人才能胜任吧?”
芷月同样目光放空,答复她,“是啊。”
屋内两位不称职闺秀一齐发起呆来。
窗外的花零星还开着几朵,在正午的大太阳下接受暴晒,无人养护它,只有虫子和它待在一起,同它作伴。可虫子却蚕食着花瓣,将它一点一点食尽。等到它花叶掉落,虫子又去另一株花上……
房间门突然被敲响,她们都吓了一跳。
“是我。”是王铃铃的亲哥哥王林林。
他们是孪生兄妹,明明长得很像,哥哥却一副女孩子样,妹妹男孩子样,常常让人怀疑是不是搞错了性别。
因龙凤胎非常少见,他们出生后受到了许多关注,每家的夫人小姐都来看过他们,他们被送了不少祝福,收了不少礼物,人人都喜欢他们。王老爷乐开了花,认为是福兆,对这两个孩子宠爱得不成样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给两个孩子起了同音的名字。
王铃铃看芷月一眼,芷月点点头,她才道“进来吧”。
走进来一个年少的、面白如玉、与王铃铃长得十分相像的人,他一看见芷月,眼睛亮得不成样子,立刻上前,抬手半遮脸,做娇羞状,“月儿妹妹也在啊。”
王铃铃无奈开口,“哥,说过多少次了,你的月儿妹妹比我们大。”
她哥哥却不管,凑到桌子边上,放下手,殷勤地问,“月儿妹妹饿不饿啊?哥哥去给你找吃的。”
芷月受不了了,男版王铃铃怎么这么恐怖,简直像个男嬷嬷。她站起来告辞,“铃铃,我先走了,下回再遇。”
王林林:“诶。”
王铃铃:“滚,她叫我。”
王铃铃挽留她,“别走啊,你才来说了几句话啊……”
“不了,我今天乏了想回去睡觉,改天再见吧。”
“好吧。”没挽留住,王铃铃转回头去和她哥说,“都怪你,你看看你,尽会给我丢脸!”
她哥哥不服气地开口,“嘿,王铃铃,你在我兄弟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要我提醒你,你说我是你上天赠予的最好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