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
阿桂倒是作了充分准备。
可贵客都是有身份的场面人,照例只可是蜻蜓点水的应付一顿,然后就离座走人的。当申(下午3时正至下午5时正),猴猴子喜欢在这时候啼叫)时渐过,贵客们便纷纷起身告辞。
黄捕头和夫人,
自然一一挽留。
又一一双手递过薄礼,一个内装一条小黄鱼束着红带的小纸袋,有点类似现代的红包,贵客接过,双方拱手告辞。事前己收过重礼的贵客们,心满意足或内藏戒心地离开了。
苏洲桂老大离开时,
特地对阿桂拱手道。
“夫人敢作敢为,志向远大,明远甚是钦佩。来日方长,定与夫人深聊不夜。”阿桂答:“谢谢赶到助兴,桂老大若有需要我们夫妇俩的地方,尽管开口,不要客气才是。”
桂老大眨眨眼睛,
意味深长的回道。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帮中有帮中的言语。夫人和帮主可都是苏洲人氏,美不美,故乡水,亲不亲,故乡人。苏洲与上海,不过二百多里,弹指一挥间的。”
言毕,
对夫妇俩摇摇双拳,携着太太离开了。
贵客虽走,可开香堂仪式,却才真正进入了吃好喝好玩好的阶段。当然,这些概由笙崽和沈丫头雅芳负责了。阿桂和捕头老公,只像征性的各举着半杯京口烧,和大家相互拜拜喝下,以示师傅师母与众徒弟同乐,就和宝英一起离开了酒楼,赶回了黄府。
一进黄府大门,
夫妇俩相视一笑,欣然上前。
黄府的小花园周围和五间房前,足足摆下了10桌,几乎达200人的众徒弟,正在胡吃海喝,大呼小叫,不亦乐乎,狂乎!疯乎!
于是,
在宝英主持下,拜师仪式重新开始。
至200余名徒弟。一一跪拜完毕,己是酉(下午5时正至下午7时正),鸡鸡于傍晚开始归巢)时了。是夜,黄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足足折腾了个通宵。
第二天上午,
一一送走众徒弟后,一行人坐在黄府客厅里对帐。
开香堂的总费用,达到了空前的10万两白银,可收到的效果却是惊人的。仅此开香堂当日,夫妇俩就收徒弟近千人之众,若加上前些日陆续前来投帖的徒弟们,夫妇俩门下的徒弟,己达了一千五百余众。
黄捕头,
也从此登上了上海江湖人多势众青帮老大的宝座。
开香堂收徒成功,黄捕头对夫人感激不尽,居然当着一众心腹弟子,对阿桂说:“你可真是阿拉老黄的吉星,这个家业,交给侬阿拉放心系!”
引得笙崽沈丫头宝英雅芳等,
捂着嘴巴,抖着肩膀,吃吃吃的暗笑不停。
然而,阿桂并不满足,还有点忧心忡忡。她留下宝妹,把苏洲桂老大的奇怪和自己的猜测都讲了。宝英担心道:“那日在江之坟地,你看清楚了,那人,当真是他?”
阿桂认真的点点头。
“不可能看错,那身型那眼睛,特别是那笨拙憨像,别人装也装不出的。”
宝英思忖良久,说:“如此看来,他在王大头目死后,又攀上了桂老大?是不是仍然在贩运军火,或者是烟土?”阿桂摇头:“桂老大不贩军火,因此我想,应当是烟土。”
呆呆,
又说。
“军火倒也罢了,贩运烟土却不可能超凡脱俗,要是染上毒瘾,他可就什么都完了。”
江湖上都知道,贩什么会什么,一个门外汉是不可能成为好贩手的。如此,贩军火会玩枪识枪,倒也是多了一门生存技艺。
可贩烟土会吸食辩别烟土,
则是朝鬼门关更进了一大步。
那玩意儿一旦成瘾,吮骨吸髓,焉能自禁,纵有金山银山,也倾家荡产,债台高筑,贫无立锥,家徒壁立。这就是为什么许多烟馆老板,变着法子怂恿别人吸食赚钱,自己和家人却严禁沾染的缘故。
听了结拜姐姐的话,
看着阿桂姐担心的样子,宝英发了好一会儿怔忡,才上前抱抱阿桂姐。
“你呀,这么多年都过去,怎么还挂念着他?真是孽缘未了,放荡形骸。这要是让姐夫知道了,要坏事儿的。”阿桂脸色有些泛红,嘴唇动动,欲言又止。
“忘记他吧,阿桂姐,”
宝妹低声劝着结拜姐姐。
“开香堂大获成功,本是大喜事儿,你现在身份辈份都不同了,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呵。”“可是,”“没有可是,只有但是。”宝妹认真地看着阿桂姐的眼睛:“一意孤行,只能是毁于一旦。我们好容易才有了今天,你真舍得?”
“然而,”
“没有然而,只有,”
“唉宝妹,”阿桂打断结拜妹妹,皱起了眉头:“我可以忘掉,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可那桂老大也会忘记?分明是故意刁难,有意要挟,想达到他的什么目的。宝妹你说,桂老大到底是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宝英被问住了。
阿桂姐的担心没错。
纵然是她能忘记,那阴阳怪气的桂老大也不会放过。阿桂姐问得好,那个桂老大到底有何企图?以双方现在的人力财力和江湖影响力,双方真要翻脸,阿桂姐未必落后。
只是,
香堂才开,大业稍见,就和同行火并,实在是一件晦气事儿。
更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需要阿桂姐谋划指挥的事情多着呢,如果这时,因和桂老大生隙,而耽误其他,实在是得不偿失……“要不,阿桂姐,”宝英下了决心,做个卡嚓动作。
阿桂姐看着她,
缓缓摇头。
“求财不求命,这是你告诉我的。不得罪官府,不与百姓为敌,是我的宗旨,”宝英扑嗤一笑:“我告诉的,是江湖规矩。你的宗旨,是一厢情愿,什么不得罪官府,什么不与百姓为敌,我们干的就是与之相反的行道。阿桂姐,莫非你真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阿桂眨眨眼睛,
再叹一口长气。
“那时,年少轻狂不懂事儿,哪懂得这些道理?现在想来,徒感好笑啊。”她看着结拜妹妹:“官府非但不得罪,还要加强联系,百姓只好倒霉。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如果我们安分守己,逆来顺受,就没有今天,谢谢你的提醒。”
宝英趁机又挥起右手,
做了卡嚓动作。
“桂老大不会说话,不会走动,对我们只有好处。”迟疑好一会儿,阿桂淡淡的说:“没事儿时,可以去看看,但不必动手,反正,对飞天大盗而言,取其狗头,犹如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不急这一会儿的。”
宝英欣然点头,
想想,又说。
“阿桂姐,看得出,你有意培养笙崽,可你真相信他吗?”“此话怎讲?”“赌场他一人说了算,酒楼实际主事儿的,也是他。”宝英有些吞吞吐吐的:“二处加起来,将近200个兄弟,日进斗金,且琐事成串,笙崽毕竟不过才二十岁呢。”
阿桂面无表情,
可那眼里,却忽然射出了二道锐光……
开香堂成功,师傅师母高兴,对一干心腹亲信也有赏。赏后,阿桂多赏给笙崽2000块:“日夜操心赌场酒楼,辛苦了。”的确正如宝英所说,不过才20多岁的笙崽,得到额外的奖赏,高兴得给师傅师母嗑个头,爬起来就跑。
阿桂对雅芳使使眼色,
小姑娘就悄悄跟在后面。
捕头老公不不解:“又奖又盯的,侬干什么系?”阿桂却反问:“你看,笙崽拿着这2000块,会干什么?”督察长二手平端,窸窣窸窣:“嫖赌系,笙崽毕竟才20岁,血气方刚,正需要女人。我早听说,笙崽和阿芳阿喘妈咪都有一腿系。”
阿桂睁大了眼睛。
“真的?我怎么没听两妈咪讲过?”
“大家都知道,笙崽是你的红人,扎台型(很风光很有面子,出风头),轧姘头(男女在外插花出轨)系。”“空了我问问,不过,笙崽也不小了,想女人?正常呢,不想才有毛病。”
黄捕头喘一口气,
歪歪嘴吐一泡痰。
“我看,你也别问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笙崽到外是快活,在内也是快活,同是快活,有什么必要让外人赚钱系?有个事儿系。”
阿桂移移身子,
看着捕头老公。
“说吧,你的事儿特多。”“我总觉得那桂老大阴阳怪气的,不过,我也琢磨出点味道,他的矛头好像是对着你的系?”“上次劫运军火那事儿,他知道了,”
阿桂淡淡道。
“就拿这说事儿,我也正琢磨着呢。”
窸窣窸窣骤然停下,黄捕头一压腿,挺直了腰杆:“大半年系,他还记得?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不是人在苏洲系?”“我会查清楚的,”阿桂眼前浮起桂老大阴阳怪气的脸孔,冷笑笑:“放心,还没有我阿桂查不清楚的事情。还有事吗?”
“这几天有点忙,”
捕头老公搔搔自己额角。
“出了件怪事儿,本捕头办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