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又聊了些别的,
黄捕头便回了卧室。
趁此机会,宝英凑近结拜姐姐耳朵,悄悄告之,只惊得阿桂姐直眨眼睛“不会吧,怎么可能是他?”宝英看看懵里朦懂的雅芳,肯定的回答“一定是他,我敢以自己脑袋担保。只是,姐呵,你说,查证后,杀不杀?”
阿桂沉默了。
好一会儿,她才痛苦的慢慢站起来,踱到窗口,呆呆地看着外面的小花园……
良久,回过头,看着二姑娘“查证真是他,”手一扬,做了个卡嚓手势“江湖有江湖规矩,帮中有帮中言语。背叛师傅,违反帮规,历来人人皆日可杀!去吧,活儿要做干净点,莫让桂老大看不起。”
“是!”
二姑娘绝尘而去。
大清苏洲知府,座落在苏洲城最热闹的中府路上。苏洲最丰富最热闹和最有名的商铺,茶店,赌场和烟花间等,在中府路二旁一一排列。
白天煦煦攘攘,
摩肩接踵。
夜晚人声鼎沸,灯红酒绿,几乎达旦通宵。苏洲衙门师爷,四十开外,白白胖胖,整日笑笑呵呵,人缘极好,一手柳体好状词,人见人爱,完全颠覆了传说中的师爷模样。
师爷有三大爱好,
品茗,嗜赌,猎艳。
单说今天这师爷下班后,哪儿也不去,甚至连顶头上司,知府大人的品茗邀请也婉言谢绝,径直赶向“释心”赌场。
“释心”赌场
是苏洲城眼下最好的赌场。
还是苏洲眼下最具特色的猎艳场。能进入“释心”的,全是苏洲城的名流和有钱角儿。名流和有钱角儿的最大爱好,除了赌博,就是风流。
“释心”老板,
就是根据这一特定生理和心理需要,对自己赌场恰到好处定的位。
衙门师爷,不能算名流或有钱角儿,可衙门师爷却是苏洲知府大人的红人,是官府举足轻重的人物。“释心”老板便把师爷奉为上宾。
每当师爷到来,
不管自己多忙,总是上前迎接。
他将师爷引到固定的茶位上,奉上自己的上等好茶好果招待,还让赌场最漂亮的姑娘(发牌荷官),不离身的伺候在左右。
那么奇怪了,
今天师爷为什么连巴结知府大人的宝贵机会也忍痛割爱,而要赶往“释心”赌场呢?
因为,他要猎艳。师爷早发现,三天前,赌场忽然出现了一对主仆。小姐婷婷玉立,娇艳可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顾盼流涟,悠悠生情,真是一顾倾城,再顾倾国,再再顾就要了自己小命儿。
并且,
小姐出手大方。
就连最简单的猜点,每注都是一块大洋,惹得围观的众赌徒,惊叫声声,不绝于耳。小姐的赌运还出奇的好,不到半个时辰,就在自己面前堆起了一大堆光洋,弄得“释心”老板脸色煞白,连连做着手势,让那些满场飞的“苍蝇”赶过来,围着小姐做局……
绝顶聪明的小姐,
识破了老板的招数。
第二天来后,也不下场叫牌,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把自己的女仆支得团团转,嘟着可爱的小嘴唇儿看风景解闷儿……当然罗,不光师爷发现了这个天生尤物,还有多个角儿和精英,也蠢蠢欲动。
师爷可不给他们机会,
师爷决心今天抓紧摊牌。
其实呢,在师爷发现这个尤物的当天,就开始了实际行动。当时,小姐输了一把,嘟着嘴巴要女仆拿光洋。可女仆正好上厕所,看在眼里的师爷也不说话,顺手一扔,一迭光洋迭在了小姐手上。
须知,
小姐的手细嫩柔白,红润滋腻,保养良好。
没了女仆,平时端碗吃饭也是要戴手套的。可给师爷的光洋这么一扔,非但毫无疼感,反而有一种痒苏苏的感觉,瞬时伟遍全身,逐抬头对救美英雄,灿烂一笑。
以自己毕生赌史练成的一手绝技,
赢得美人一笑。
骄傲的师爷在一刹那间,真的有了烽火戏诸候,一骑红尘妃子笑和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的皇上感受。
从此,
更加坚定了,把此尤物收入自己囊中的妄想。
现在,师爷赶到了赌场。接过老板亲手捧给的西湖龙井,师爷屁股还没落座,就瞟到小姐正给女仆指指自己。师爷暗喜。经验告诉他,这种情况呢,一般是小姐对自己有了好感,产生了兴趣。
好感和兴趣,
是猎艳场上必要的入门。
想想吧,小姐再美丽再漂亮再有钱,可那扇心门一直紧紧关着,拒人门外,你纵是抱着大黄鱼一根根的往门楣上砸,除了浪费时间,浪费金钱和浪费表情,毫无用处。
没办法,
天下美女都这死心眼儿。
但是,只要那门儿掀开了一条缝,哪怕是条连苍蝇也飞不进去的小小缝儿,你就有了办法,眼前充满了光明。师爷一颗色心蠢蠢而动,飞起么指头轻轻揭开碗盖,熟稔的尖起嘴唇吹吹茶水边的浮叶,再浅浅地抿上一口正在变成金色的茶水。
眼尖的师爷,
瞟到小姐的女仆起身。
师爷莞尔一笑,含着龙井特有的微涩淡甜淡香,细细的品着。师爷有直觉,那女仆正走向自己。早有准备的师爷不怕,为猎到这尤物,自己兜里揣着大额银票(是衙门正在办理的,苏洲一家商贾大户的抵押款),一条大黄鱼(苏洲另一家商贾大户的罚没款),应付对方完全没有问题。
“大爷!”
耳畔响起年轻女人的轻唤。
师爷控制着自己的心跳,装聋作哑,一心一意品着香茗。“大爷!”吱溜——儿!哎你别说,这头道西湖龙井。用中温的头道西湖水冲泡,味儿就是纯,就是好,看似清清亮亮,实则稠稠沾在唇上,有得一舔呢。
“大爷!”
这次伴着用手轻摇摇。
师爷惊讶的抬头,侧脸“小姐,你是在叫我的呀?”衣着俭朴,一脸卑微的宝英,谦恭的低低头“大爷,对不起,我不是小姐,我只是小姐的仆人。”
她指指那边的雅芳。
“我家小姐说,你是个好人,上次全靠了你呢。”
师爷做出恍然大悟状“上次?哦,对对,”然后,潇洒的挥挥手“那算不了什么的呀,小姐有难处,我不该帮的呀?”宝英可不想给他发挥的机会,而是为难地低声说“我家小姐,唉,怎么说呢?”
师爷窃喜,
又一挥手。
“谁没有个难处的呀?但说不妨,请说!”宝英忍住笑,极力让自己悲戚的表情更加自然,再伴上吞吞吐吐“我家,我家小姐,今天手气不,不太顺,如果,”
不待她说明,
师爷一挥手。
“现金或是银票?”“都,唉,我家小姐说,都行的呀。”师爷掏出大黄鱼,看也不看递了过去“够吗?”宝英佯做贪婪的一接在手,欣喜的连连头“够,够!十两黄金的呀,今天足够我家小姐尽兴了。”转身就过去了。
如果说,
师爷为一逞心中**,狂抛十两黄金,连眼皮儿也不垂一下,那不是事实。
那样的话,腹有良谋的师爷,岂不成了令人捧腹的大傻瓜蛋儿?女仆一离开,师爷便充满了狐疑怎么,我碰到了做锦线的女贼?
洞悉江湖套路的师爷,
可不是个容易被糊弄的人。
凭我这几天的观察和判断,那小姐又不像的呀。可是,既然不是做锦线的女贼,为什么这女仆一接到大黄鱼,转身就跑,半句客套寒暄话也没有?不行,我得小心了……
不一会儿,
那边儿突然发出了喧哗。
然后,“大爷。”这次师爷没装聋作哑,而是耳聪目明,抬头微笑“哦,又是你?你家小姐说什么的呀?够不够的哇?”宝英谦恭的弯弯腰“托大爷的鸿福,我家小姐赢了,”
摊开双手,
二条大黄鱼闪闪发光,递了过来。
“我家小姐说,谢谢大爷您了,等会儿,想请大爷喝杯茶。”师爷矜持的摇摇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小姐如有难处,可以再找我,大黄鱼我只能收下一条,至于喝茶的呀,嗯,”
撩起兰花指,
拈起一条大黄鱼,
一面做出思考状“我得,想想的呀。”宝英身子一探,将另一条大黄鱼塞进师爷手心,顺手在他手心搔搔,低声道“大爷,您老要想想是可以的,不过,你可再也见不着我家小姐了。”
被年轻女仆这么一搔手心,
可怜的师爷周身顿感痒酥酥,
一种被电击的感觉,迅速传全身;哎他个奶奶的,连女仆都这么有味儿,要是那小姐,哎呀,不行了,我怎么感到有些晕乎乎的啦“难,难道你家小姐,不再来了的呀?”师爷感到自己思维停顿,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唱歌“我,我可想她的呀。”
宝英轻轻一笑。
“好啦大爷,一会儿见!不见不散。”
“好的呀,好呀的,不散不见,散了不见,见了不散,散了又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