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杰克逊听到楼下闹钟的响声,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他霍然起身,粗暴地推开了女人,然后就近套上一件弹力背心,摘下挂在墙上的黑色双手巨斧,同时腰上挎了把巨大的、宛如手炮一般的的左轮火药枪。
全副武装后,他急匆匆地走到楼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是一片血腥,与狼藉。
“叮咚。”
“叮咚。”
“叮咚。”
血滴落的声音。
暗红色的血浆挟卷着白色的菖蒲花瓣,从卧室里徐徐流淌出来,缓缓蔓延,染红了地板,一直流到了杰克逊的脚下,染红了地板,交织成一片美丽的血红与洁白。
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菖蒲花香,若即若离地萦绕在鼻端。
除了风声、雨声及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就只有鲜血一滴滴叮咚滴落的声音,再没有一点多余的杂声,安静得就像杀戮过后的屠宰场。
他循着声音,马上走进手下休息的房间,这才找到声音的来源。
那些被抹断了喉咙的山贼们躺在床上,鲜血从喉咙涌出,并顺着伸出床边的手一滴一滴滴落下来,坠落在了血泊中。
杰克逊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他明白,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被干掉了。
为什么会这样?
纵然有9个人在睡觉,可还有3个人巡逻站岗,外加自己本人也十分清醒,这样的防备即便不能说是万无一失,但也算得上戒备森严。除非是灵能3级的觉醒者,没有人能像拔掉杂草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抹掉9个人的生命。
此时的他竟然能瞒着自己,杀掉他的所有部下。
难道真的是3级的觉醒者,亦或者是…觉醒了灵能的黑暗种族?
不对。
他又动了动鼻子,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
这个味道…难道是,麻醉剂?
杰克逊突然明白了过来,对方只是刺客,一个精于暗杀、下毒之道的刺客。
的确是刺客,并未觉醒灵能。
只是这手法太过精致老道了,精致得让人直冒冷汗,老道得令人肝胆俱寒。
想到这里,杰克逊一直悬着的心突然放松了下来。
这份暗杀艺术固然精致得可怕,但还是在普通人的范畴内,自己无论如何,都还占尽优势。但如果面对的是比自己更高等级的灵能觉醒者,对面只要施展灵能,翻手之间便是腥风血雨,那才是真的没有一丝机会,只要等死就可以了。
杰克逊开始运转灵能。
在灵能的洗刷下,麻痹气体的效果随即被净化了个干干净净。此外,灵能的持续运转,还将继续帮助杰克逊豁免麻痹效果。
感受着灵能沿着周身游走,杰克逊深吸一口气,踩过血和漂浮其上的菖蒲花瓣,回到了二楼,站在了窗前。他四下张望,举目茫茫,除了几栋破旧的老房,便只有凄厉的暴雨和漆黑的夜色,哪里能看到半个人影?
狂暴的雨点落在地上,溅起的水声似乎是在嘲笑着什么。杰克逊心头的怒火熊熊燃烧,几乎难以自制。
如果不是闹钟奏响,恐怕到现在他还对这场屠杀一无所知。那刺客在他的地盘杀光了他所有部下,他却无能为力,这份羞辱,无异于当面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突然抬手,扣动了扳机!
“砰!”
手炮般巨大但左轮枪枪身猛得一震,吐出足有尺长的枪火,轰鸣的枪声吓得那女人瑟瑟发抖,而不远处的一栋老屋墙壁上,在一阵痛苦的颤抖和呻吟后,碎屑纷飞,竟被轰出了一个碗大的坑洞!
如此恐怖的威力…这一枪如果打在人身上,轻则断肢残废,重则不得全尸!
看来那招供的山贼还是有所隐瞒,黑斧杰克逊可不只会挥动那把大斧头,他手中巨大的左轮枪也同样是不折不扣的杀人利器!
“滚出来!”杰克逊放声大吼道。
……
罗素躲在阴影中,注视着别墅二楼居高眺望、表情狰狞的杰克逊,推演着敌人可能做的一切行动,以及自己可以做的一切应对手段。
他拿出一张纸、一支笔,纸笔都是他平时放在腰包里的小件杂物,有的时候,他需要写信和他的亨利导师联络。
他迅速地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然后从箭筒里取出一支钢质弩矢,用口水将纸卷在箭杆上,用力贴紧,压实。
他又拿出手弩,然后搭上那根卷纸的弩箭,上弦,对准杰克逊的脑袋,按下了扳机。
嗡!紧绷的弩弦勃然绷发,铮鸣声传来,一支钢箭随即划破空气,激射而出,飞向了杰克逊的咽喉!
灵能运转下的杰克逊眼疾手快,他一个侧身,弩箭便擦着皮肤,深深插进了他身后墙壁的一张油画上,箭尾如不甘寂寞的毒蛇,犹自嗡鸣颤抖,铮鸣不已。
箭矢撕破空气的尖锐啸声指出了罗素潜藏的大概位置,第二箭没有紧接着第一箭射出,杰克逊便明白过来,对方所用的弩并非连发射击的连弩,而是每射击一次便要重新上弦的单发手弩。
这也就是说,对方短时间内,没有再发射第二箭的可能。
杰克逊紧盯着罗素所匿藏的方位,随即一枪又一枪接连射出!
轰轰轰!伴随着轰鸣的枪声,大号子弹宛如一发发炮弹,撞击在墙壁上,砖砾碎石不断迸溅掉落下来,不多时便出现了一排坑洞和无数如蛛网般四散延展的裂痕。
杰克逊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这一箭虽然没有伤到他,但确实勾起了他的怒火…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笨拙的野兽,正在被一个潜藏在暗处的小人戏耍,却无能为力…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让他很恼火!
他又套上了一件雨衣,然后跳下了别墅二楼。
暴雨依然下着,很快便将他的全身打湿,现在是深秋时节,马上就是初冬,冰冷的雨水可以在短时间内掠去人体储藏的一切热量,让自己陷入无尽的风寒之中。但杰克逊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干掉这个肮脏狡黠的刺客!
…
那个可怜的女人眼见着杰克逊跳下别墅,长舒了一口气。
杰克逊…这个每天都在她身上耸动身体的肮脏的恶魔,他终于离开了。
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蹂躏,从一开始的反抗,到后来的忍受,再到现在的麻木,她已经习惯了她的身子上,坐着一个丑陋黝黑的怪物,折磨她的身体,折磨他的思想…乃至灵魂。
此刻,她终于感受到了自由的空气是如此的美好…清新动人。
她披上一块毛毯,将自己的身体裹好,然后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那根箭旁边,将箭拔了出来。
这个房间里,除了杰克逊的那把大号左轮和黑色巨斧以外,就只有这根弩箭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很清楚,杰克逊只是暂时离开罢了,只要消灭了敌人,他就会去而复返,到时候,她还会像以前一样…
不可以!这绝不可以!
她明白,只有死,才能结束这场没有终点的噩梦。
只是,不能看着杰克逊死在自己面前,她好不甘心!
她拔出那根箭,正准备对准自己的心脏部位刺下的时候,她突然发现,箭杆上,竟然卷着一张纸。
这张纸背面染上了很多污渍,看上去很刻意,如果不是亲手触摸,她还发现不了卷在箭杆上的纸。
她放下弩箭,然后将卷在箭杆上的白纸剥开,铺平,上面赫然写着这样几句话:
“如果你想报仇,就去楼下,在一楼东北角的房间,地上有一个金属瓶,找到它,你就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了。”
浏览完后,她的眼神一开始还有些迷离和犹豫,但马上就变得坚定起来。
仇恨在她心里已经根深蒂固,杰克逊已经在她梦里以不同的死法死上了一百多次了…如果人生有意义的话,那么她现在活着的意义,就是…复仇。
在她心里,有一个恶毒的声音在疯狂地呐喊着!
杀了他!杀了他!
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仇恨的力量,根本不需要一点煽动性的话语,也不需要蛊惑性的文字,罗素只给了她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提示,她就变成了飞蛾,义无反顾地扑向了烈火!
她把箭重新插了回去,然后将白纸丢进了油灯里。看着灯火将纸烧成飞灰,她竟然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由衷喜悦的笑容。
白纸虽然已经化成了飞灰,但燃烧的一瞬间所绽放的火光,竟是如此璀璨,这让她联想到了此情此景,自己和这张燃烧的白纸,又何其相似?
燃烧殆尽,总好过黯然销魂。
她裹好毛毯,然后向楼下走去。
依照白纸给的提示,她在浮着菖蒲花瓣的血泊中找到了那个金属瓶。
当打开瓶塞的一瞬间,她闻到一股异样的味道,她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一瓶强酸。
当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她便得到了相关信息:
她突然明白过来了,这瓶强酸…这应该是那位神秘的刺客做的布置。
他想让自己朝着杰克逊泼洒强酸。
呵呵,她本来以为,这个金属瓶里,应该装着一些特殊的强化药剂,比如“力量强化药剂”、“敏捷强化药剂”、甚至“血族力量药剂”这一类虽然副作用极强,但只要喝下,就能赋予自己无穷力量的药剂。
但他给自己的,竟然是店里随手就能买到的强酸。
没错,强酸泼到杰克逊身上,的确能给他造成严重的腐蚀性伤害,有心算无心之下,也能提高泼洒的命中率。
但问题是,这并非十拿九稳。
但是,这是唯一的机会,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雨夜里不断传来隆隆的枪声,甚至盖过了磅礴的雨声,子弹一发接一发打在墙壁上,崩开了一个又一个大洞。
女人的脚下,洁白的菖蒲花瓣零落在血泊中,缓缓漂浮着,菖蒲花虽然已经破碎,但在沐浴在血泊中时,刹那间的对比却是如此美丽动人。
看着脚下的血与花,她笑了,这个笑容有些妩媚,但更多的是决绝。
她握紧了那瓶强酸,然后藏在毛毯里。
仇恨能够让不可能成为可能,在女人的构想下,一个简单但足够狠辣的计划在脑海中酝酿、形成。
伴随着枪声和脚步声,在门外漆黑的夜色里,一个影子从黑暗中浮现,然后冲了进来。
是罗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