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一只小师弟(1 / 1)

在南方有座山,唤名青山涯。

而青山涯上有着个破破烂烂的小帮派,叫无义帮。

由于其太过不起眼穷困,江湖上几乎无人知晓其名。

无义帮内只有五个人,一个帮主,三个徒弟和一位厨娘,外加两只芦花鸡。

符岑正是无义帮的成员之一。

确切地来说,他是无义帮的大徒弟,其余两个孩子都得唤他一声师兄。

虽然符岑这个人,除了辈分,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别人尊敬的。

平日里除了睡觉,吃饭,偶尔练几下拳法,就是爬到树上晒太阳偷懒。

用师父的话来说,就是不求上进,无药可救的懒惰典范。

当然,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如今江湖纷乱,处处危险,平庸生存也是安身之道。

师父虽然对他的态度心里不满,但也不会过分苛责于他。

至于青山涯上的其余人等,更是管不到他,于是符岑依旧慵慵懒懒的活着,经年累月,雷打不动。

但其实,他这么懒是有原因的。

不知从何时起,符岑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个真相。

他所处的世界其实是一本书。

而符岑自己,只是个书里的虚拟人物。

寥寥无几的文字,一笔带过的配角,无足轻重。

书里的东西,又有什么扑腾的必要呢?

符岑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离奇的事实,并不质疑,也不闹腾,默默过着自己混吃等死的日子,并不打算做出任何改变。

原本他就没什么干劲,对周围的人与事也不甚上心,从此更是坦荡荡闲散度日,将青山涯上那棵长得最茂密的槐树当成了自己的窝。

从日光最盛的正午到红霞染天的傍晚,符岑几乎都睡在树上,把自己和其他人远远隔离开来。

当日落红霞遍布天空的时候,门派里最小的师弟就会沿路寻来,唤他回去吃饭。

符岑躺在树枝上,从高处往下望,可以看见半山腰嵌着的古旧宅院,宛如一个倒空的破烂盒子。

不多时,小师弟从盒子里走出来,步子迈得不大,但是又沉稳又快。

青山涯并不高,路也不算难走,没一会儿他就抵达了顶峰。

而山顶是一片空旷的练武场,旁边栽种了不少树木藤蔓,如同天然屏障。

小师弟穿过练武场,走到符岑身下那颗槐树旁,恭敬喊了一声师兄。

“时候不早了,师兄回去吧……师父恐怕要生气。”

晚霞的余晖里,小师弟仰头望着符岑,一双乌黑而大的眼睛透露出催促的意味。

闻言,符岑从树上一跃而下,像撸猫似地揉了揉小师弟的头发,随口问道。

“阿烬,今天练武有没有进步?”

小师弟叫纪烬昭,旁人不知道,反正符岑都叫他阿烬。

“和昨天差不多,”纪烬昭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师父说我根基不稳,不能浮躁,要继续练几年才能好些。等过个几年,再学剑法……”

符岑打量了下纪烬昭。十来岁的孩子,比同龄人还要显小一些。

且身板瘦小单薄,个头堪堪及他腰间。

符岑伸手,纪烬昭便紧紧牵住了他的手,两人一起沿着山路走回去。

“师兄,我真的要等几年才能学剑吗?”

路上,纪烬昭小声问道。

“他唬你呢,别担心。”

“嗯。”

“对了,你刚刚说师父要生气……今天他心情不好?”

“看起来很吓人。”

纪烬昭停顿了下,想找个合适的形容词,“就和……就和阎王庙里的黑脸神像一样。”

而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半山腰的宅院前,刚迈过门槛,就看见了蹲坐在正堂门口的无义帮帮主。

那是个年逾花甲的老人,看上去又干枯又瘦。

一头乱蓬蓬的银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小而浑浊的眼珠子射出严厉的光,死死盯着面前二人。

符岑牵着纪烬昭的手,从庭院那头走过来,弯腰向老人问好。

老人似乎是憋着一腔怒气未发,一语未发,狠狠哼了一声,转身坐到饭桌边上。

饭桌上已经摆放好了几碟饭菜,几双碗筷。

比符岑小两岁的师妹端端正正坐好,看似恭敬严肃,实则一个劲儿地给符岑眨眼睛,想要通风报信。

老人拿起筷子又放下,似乎在酝酿情绪,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承先师遗志,打理门派也有三十余年,只愿弟子勤恳安分,自保于江湖。”

“你不愿勤习也罢,但作为师兄,好歹要拿出个样子,拳脚功夫,不要冷落了。

“还有我留在书房的那些书,总该读上一读,修身养性……”

符岑挺直腰板坐了一会儿,就有些走神。

眼看话痨师父有长篇大论的趋势,一旁坐着的师妹突然灵光一闪,拍桌叫道“芦花鸡!”

这三个字宛如平地惊雷,老人立即停下絮叨,忘记了对符岑的教诲,从凳子上跳起来。

“对!刚才我要说的就是芦花鸡!早晨我特意吩咐你赶在集市关门之前卖出去,我的芦花鸡呢?”

符岑这才隐约想起来,早上出门前师父似乎对自己说了什么,没注意听。

瞧见符岑一脸恍然大悟,老人气愤更甚,恨不得敲他脑袋。

小师妹反应极快,伸手用筷子挡住老人手臂,急忙说道“是师父记错了日子!集市明天才有,今儿不开!”

“……真的?”

小师妹用力点头,诚恳万分“是真的!”

老人半信半疑地坐回去,没再说话,边吃边琢磨。

三个徒弟互相对视一眼,拿起筷子开始扒饭,符岑在桌子底下挨了师妹一脚,抬头看到对方笑眯眯的表情,无奈点头道谢。

最小的纪烬昭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不听不闻,认真地数着碗里的米粒。

吃完饭,符岑帮师妹收拾了碗筷,交到厨娘那里洗涮。

眼看天色不早,他打了几桶水,架起柴火烧好,供各人沐浴洗漱。

这些体力活只能符岑来做,他也做得习惯。

烧好热水,干完杂活,符岑没有事做了,就坐在院子里发呆。

不一会儿,头发湿漉漉的纪烬昭就跑过来,央告他帮自己穿衣梳发。

“师兄,我胳膊抬不起来,怎么都穿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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