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微微直起身体,所有感官都凝聚在了肩膀被她推拒的地方,温热的掌心掀起了燎原的大火,触角带动着他直起身体,即便没有完全站立,已经呈现出了居高临下俯视她的高度。
他苍白料峭的指骨按在玻璃池边缘,英俊的脸庞缀着柔软湿润的墨绿色发丝,微微弯曲着,柔顺地搭在额前,眼眸因灯光的折射,看起来分外瑰丽。
恍惚间如同深渊,让人心惊。
他的目光流连在唐柔脸上,蕴含着某种复杂又深沉的情愫。
“柔……”
他又喊了一声,触手将她圈得更紧。
“怎么了?”唐柔被17号倏然的情绪变化迫切着,有种莫名的畏惧。
触手缠着她的手腕,将唐柔扯得几乎快要贴上他的腰,视线被那轮廓优美清晰的肌肉直白地占据。他咬字很轻,声音不同寻常的低哑,像呼吸不均的气音,带动着她手腕的那只触手将她拉到了那条被冷落的触角上,带动着她的手指碰上去。
冷血生物的触手冰冰凉凉的,带着一层滑腻的水膜。
唐柔抬头对上的17号急切的神色,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睛殷切地看着她,声音甚至带了点恳求的意味。
“柔、刚刚那样、求你……“
唐柔有些惊讶,他什么时候会说这两个字了?
那期期艾艾的模样,像对主人摇尾乞怜的小狗,渴望得到主人的关注和抚摸。
……的确很像小狗的行为。
唐柔有些不确定了,“为什么想让我……摸你呢?”
青年眨着那双水润幽绿的眸子,有些茫然,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可眼神却在更加急切渴望,颜色极淡的薄唇抿在一起,牙齿无助地蹂躏着唇瓣,看起来分外可怜。
唐柔问,“是因为前两天受伤,太害怕了吗?”
深海而来的异种生物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却渴望得到她的碰触,于是慌乱地点点头,胡乱应下,又顺着她的话,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害、怕……害怕……”
原来是想得到饲主的安抚吗?唐柔顺从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又捏了捏他的耳朵,“别怕,你已经安全了。”
他凑过来,眯起眼睛,纤密的长睫颤抖不停。
“s区的实验舱都在加固,以后不会发生那种事情了。”
她像安抚小猫小狗一样摸着他的脑袋,可是17号想要的却不是这个。
他无法餍足地睁开眼,再次躁动不安起来,撑着高大挺拔的身体,几乎要从玻璃箱里爬出来。
“别动!”唐柔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越来越多的触手从水箱中爬了出来。
水花不断从宽大的玻璃钢中漫出,像有人拨搅出了一场海啸。
蝴蝶振翅,海水迸发。
“别闹,17号,停下。”她躲避着水花和不安分的触手,却依旧无法阻止越狱的实验体。
章鱼感觉自己体内冰冷的血液流速正在加快,甚至产生了隐隐的热意,他确信那样令人颤栗的感受是饲主指腹贴着的皮肤传递来的,如同过电一般,在他身上掀起了难捱的电流。
那带着魔力的指尖落在他的手臂上,即便轻轻划过,都像细软的鞭子抽打在毫无反手之力的皮肉上,带来一阵难耐复杂的感受。
他有些茫然,胸腔中的内脏频繁而剧烈地跳动,带动着他的耳膜,听到了一次又一次的触电声。
太紧张了,他很紧张。
因为紧张,所以快要死去。
他喜欢唐柔,她的碰触,接近,呼吸,她的声音,发丝,指甲,她的笑容,她的安抚,她发呆时放空的眼睛,发梢微微向上卷起的弧度。
喜欢她制服上不经意压出的褶皱,喜欢她开心时眯起的眼睛,微笑时露出唇瓣的洁白牙齿。
他喜欢她,愿意付出生命。
她想要他的生命吗?
他垂着头想,真的开始害怕了。
他愿意奉献生命,可万一她不接受,怎么办?
“害、怕……柔,害怕。”
他顺着她的话说,纤密的眼睫如折翼的羽毛,无助地垂下来,看起来忧郁得像一个落魄流浪的贵族。
唐柔在躲避中听到了他的声音,抬眼看过去,看到他无助的眼神。
“柔、我……害怕。”
唐柔愣住了。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水打湿,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大片大片的水从玻璃舱涌出,伴随着哗啦的声响溢出缸体,地板上到处都是水,看起来狼藉一片。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看起来分外慌张,明明没有温度没有表情的俊美面庞上,写满了担心被抛弃的迷茫。
他张开手,几近哀求地说,“来、别走……”
唐柔觉得事情越发古怪,“你在怕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难道是,经历了创伤后出现了应激反应?心理情绪障碍?
毕竟阿瑟兰说有上百个实验体攻击他,如果出现心理阴影倒是可以理解——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对方拥有普世意义的感情上。
在她思索出神的时间,对方变得更加迫切,在唐柔反应过来之前触手飞快地卷上她的腰肢,胳膊,肩膀,把唐柔一层一层包裹起来,拉得微微踉跄。
“柔……”
青年低喃她的名字,头颅贴在她的脖颈处,“柔……”
远看,像对交颈低语的情人。
“柔,我怕,别走。”
低哑温柔的声音从锁骨流连到耳畔,唐柔感受到一阵失去掌控的危机感,用力将人向外推,“停下,17号,你不能这样。”
腰肢被他禁锢住。
“怎么样?”他反问,声音贴着耳朵,冰冷的吐纳让她心惊。
头发也开始被她打湿,推搡的力道在他眼中不堪一击,轻轻一缠,两人的状态彻底变成了拥抱。
小章鱼用修长的人形手臂抱住了她的肩膀,唐柔感觉自己的双脚已经悬空,无法接触地面,身体也被迫贴上了他冰冷空洞的胸膛。
而强制圈起她的青年,反而温柔无助地抱住她的腰肢,浑身颤抖又僵硬。
不住的重复,“我害怕……害怕……”
他一边说,一边咬住她垂下的发丝,头颅眷恋地依偎在她的脖颈处。
他不会亲吻,也不懂人类社会中亲吻的含义,只想更加亲近她,生物本能让他想将人一口吞没,藏进身体,可却无从下手毫无章法。
于是咬住了她的头发,以这种方式宣泄自己对饲主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