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日,鸾儿应该到了禹州。”
一本本奏折堆积的案牍后,眼底青黑,面色憔悴的俊美男人拿着一本保平安的奏折,突然提高声音。
“安德海,上次传信是什么时候?”
“回陛下,昨日才传信回来,上面说殿下刚刚抵达陈县。”
“原来是昨日,朕还以为上一封信已经是三天前。”
“陛下是太想长公主殿下,才会如此。”
“鸾儿是个好孩子。”封于禁叹息一声,深邃眼眸微沉,“不像是其他几个,不给朕省心!”
听到这话,安德海眼珠子一转,没有接话。
跟了陛下这许多年,他对陛下想法的了解不说十成十,**成还有的。
原本提起先皇后嫡出的一子一女,陛下从不会和其他皇子并列而论。
这次却没有将三皇子殿下单独拎出来,想必是被三皇子这段时间作为伤了心。
也是,即便是寻常人家的父亲,见到一直偏心的儿子,有自己的小九九,心里恐怕也不好受。
更何况陛下是九五之尊。
不过,有先皇后和这么多年的感情在,长公主殿下如今还在外奔波。
陛下肯定不忍心冷落三殿下太久。
他这个开口,无论是帮三殿下说话,还是附和陛下当前的心思,都落不了好,还不如当个哑巴。
宫中生存最重要的一门艺术,就是学会闭嘴。
安德海像个桩子一样站在一侧。
果然没过多久,封于禁便将近日烦心事暂时放下。
“这信鸟从陈县到京城,怕是要飞上五六日,从陈县到禹州宁城,也就是三日路程,鸾儿如今估计已到宁城。”
封于禁起身走到御书房一处硕大绣花屏风处。
屏风上绣着封国万里河山,绣纹精美细致,几乎没有落下任何一处。
目光温柔看着屏风,像是在看许多年未见的亲人。
“鸾儿出生后,一直千娇万宠,不知能不能适应。从未离开朕身边这么久。”
“长公主殿下是天上的凤凰,既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又能为百姓疾苦投身烈火,涅槃重生,陛下不必忧心。”
“你这老货倒是会说话。”
封于禁笑骂语气并不严厉,只是一句玩笑话。
安德海故意皱着老脸,道:“奴才刚学了几句新鲜的,便在陛下面前献丑,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朕还没有那么小心眼。”
封于明抬起手掌在屏风上比画,禹州和京城的万里之遥,在屏风上只是大概一尺多长短。
“朕也相信鸾儿的能力,但儿行千里,做父亲的总是会担忧。”
若不是儿子不争气,他又何须派宠爱下长大的女儿去宁城冒这个险。
想起封清玉,封于明眼神冷了几分。
“三皇子近来如何?”
安德海心里一咯噔,立刻收起了嬉皮笑脸,恭恭敬敬道:“三殿下近日除了在尚书房学习,便是回宫温习功课,有空闲时间就去校场与其他教头讨教比画。”
“算他还有上进心!”封于禁冷笑一声道,“小小年纪,四书五经还未学全,就学会了打骂身边下人,不知是谁惯出来的臭毛病!”
还不是您和长公主殿下。
这话,安德海也只敢在心中想想。
“三殿下还年幼,只要多加约束,日后必然如长公主殿下一样。”
“朕不求他能和鸾儿一样,只要能够有鸾儿一半省心,就足够了!”
三儿子日后毕竟要继承他的位置,还是要有锋芒。
可锋芒是对外,而不是对身边之人。
苛政酷刑或许能让身边人畏惧,但无法让他们忠心。
帝王忌讳臣子还真有恐惧之心,而无发自内心的尊敬。
这话,安德海不能接,垂首站在皇帝身边沉默。
与此同时,御书房门外传来询问声。
“襄阳王求见,陛下可要见?”
“五弟?他来做什么?”
封于禁眼中疑惑一闪而过,转身走回桌案后,随后拿起了一本奏折。
见皇帝坐回位置,安德海提高声音道:“襄阳王觐见!”
木质轴承转动,一声紫色蟒袍得封于明,大踏步而入。
比起面色憔悴的封于禁,他看上去要年轻不少岁。
走到桌案前,封于明也没有下跪,拱手鞠躬。
“见过三哥。”
才做过大逆不道之事不久,他却好像没事人一般。
封于禁看着他和以往相同的洒脱模样,皱了皱眉,没有为难。
“免礼,有何事?”
“无事便不能来看看三哥?”
封于禁盯着笑容不羁的封于明,不语。
“三哥还是这般无趣。”封于明摇了摇头,叹息道,“弟弟有些想我那大侄女了,三哥何时把她从宫外接回来?”
封于禁心中戒备骤起。
“明知故问。”
封于明完全不在意封于禁严厉的语气。
“这不是快要到三哥寿诞,若是大侄女还待在宫外,恐怕会有不少流言蜚语。”
“阿嚏!”
“夜里天凉,你多穿些。”
“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古语有云,一为想念,或许是有人在思念你。”
“京中会思念我之人,除了父亲就只有那两个小丫头。”
“阿鸾心善,相熟之人必然都会想念。”景澜笑了笑,将封清歌想要掀开的披风系紧,“或者是留在城外的那小丫头。”
“也就你会觉得我心善。”
封清歌嗤笑一声,伸手将窗户合上。
“心善并不在说什么,而是做什么。”景澜温和笑道,“面冷之人并不一定心冷。”
封清歌眉眼轻扬,故意道:“你觉得我面冷?”
景澜哭笑不得,道:“我并非此意。”
封清歌哼笑一声。
她自然知道景澜并非此意,只是故意呛他罢了。
如今小心思得逞,也没有了闹下去的必要。
“算算时间,还有几日便是汪大人的生辰。”凤眸凝然,语意悠长,“倒是贺寿之人必然不少,宁城各处也会加强防备。”
景澜点头,道:“这几日,我们要劳累一番。”
封清歌不顾形象地伸了个懒腰,道:“夜深了早点休息,明日起来还有的忙活。”
两人互道晚安后,分别走向准备好的卧房,一夜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