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势力。”
封清歌实话实说。
“禹州之行，让儿臣对他们有了一些了解，但也仅仅是知道这个势力的大致人员组成。”
这些东西，她在奏折上都写过，便没有再赘述。
“儿臣以为，这赤云阁存在时间绝对不短，盯上皇室也不是两三年。”
从第一架火炮出现到如今，少说也过去了三十多年。
即便赤云阁有办法拿到皇家的火炮构造图，想要研究出那般精致的火炮，至少也要十来年。
拥有强力武器就会出现野心，她不相信赤云阁背后的主人突然脑袋一热，就借口神仙转世对皇室图谋不轨。
封于禁沉着脸思索了片刻，道：“之前所说的火炮，可有图纸？”
“自然有。”封清歌拿出两张叠好的纸张递过去，“这是我和阿澜凭借自己了解绘制的图纸，可能会有些出入。”
“池指挥使缴获火炮后，可能会有更精细的构造图。”
封于禁拿着两张图纸对比查看了良久，沉声道：“这火炮构造与火器营地完全不同。你可见过它的威力？”
“未曾亲眼见过，但根据响声和发现的位置判断，至少比火器营的火炮要强悍五六倍。”
“这种东西，若是流入其他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封于禁捏着图纸的手掌紧了紧，低声道，“此事除了你和景澜小子，还有谁知晓？”
“池指挥使和他手下将士。”
见父皇眼中闪过冷意，封清歌轻声解释。
“但儿臣并不认为他们能看懂。”
封于禁将视线从图纸中挪开，看向封清歌。
“火炮这等杀器，谁人都拥有它的威力，幕后之人不可能不设下防备。”
她和景澜当时没有将那架隐藏在宁城附近的火炮带走，除了不想让幕后之人得知他们看到了那个令人作呕的祭坛。
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不知那架火炮的后手隐藏在何处。
贸然而动，极有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
封于禁也觉得封清歌所说有理，但这又产生了另一个问题。
“那禹州军……”
猜到封于禁要问什么，封清歌直接道：“儿臣给池指挥使下达的命令，是在尽可能减少伤亡的情况下，夺取火炮。若实在代价太大，就得毁灭。”
他们带回来的图纸才是主要。
至于实物，能得到最好，如果无法得到，那边让其他人也无法得到。
看着女儿果决神情，封于禁眼神欣慰，道：“有你们带回来的图纸，火器营停滞不前的进度或许能有一个大提升。”
“父皇，儿臣有一个请求。”
“鸾儿这次可是大功臣，不要说一个，即便是一百个，父皇也满足你。”
“图纸之事，不要外泄。禹州之难最后封赏结果，以儿臣、禹州知州，以及禹州指挥使三方奏折为准。”
闻言，封于禁诧异，道：“这可是一件大功，鸾儿当真不要？”
封清歌摇了摇头，将在密道空旷的洞中见到的场景大致描绘了一番，看着父皇骤然沉重的神情，道。
“能够做出这种恶心祭坛的人，绝非易于之辈。若是让他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还不知他会做出何等疯狂的举动。”
“父皇答应你。”封于禁长出一口气，神情有些歉疚，道，“此次禹州之行，你和景澜那孩子付出良多，父皇却不能论功行赏，实在是对不住你们。”
“这本就是我和阿澜商量之后的结果，父皇无需为此自责。”
封清歌洒脱一笑。
“能为父皇分忧，为百姓解难，儿臣便已知足。”
看着封清歌宠辱不惊的淡然潇洒模样，封于禁轻叹一声，感慨道：“鸾儿，如今你们这些孩子渐渐长大，父皇也开始力不从心，”
“父皇正值壮年。”封清歌黛眉微皱，一脸不开心，“不要说这种丧气话。”
“这可不是丧气话。”
封于禁端正身体微微放松，靠着身后椅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颓靡之色。
“父皇虽有四个孩子，但最放不下的还是你和清玉。”
“尤其是你。”
交叠手指不自觉捏紧，封清歌声音有些紧绷，宛如小女儿向父母撒娇一样，嘟囔道：“好像儿臣总是给父皇惹事一样。”
“不，恰恰相反。”
封于禁略显疲累地闭上眼睛，错过了封清歌深沉的视线。
“鸾儿，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懂事的孩子总是会被长辈忽略。”
黛眉越皱越深，封清歌内心隐隐有些难受，道：“父皇已经足够宠爱儿臣和清玉。”
父皇的偏爱，有目共睹。
可其中偏偏要带上那个狗东西。
凤眸沉沉看着鬓边已有不少银丝的父皇，封清歌掷地有声。
“儿臣也希望有一天能够成为父皇的左膀右臂，为父皇排忧解难。”
回答她的，是封于禁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见父皇像是睡着了一般，封清歌沉默起身，走到父皇身后，轻轻帮他按揉着头上的穴位。
动作轻柔，力道恰到好处，似乎完全不着急得到答案，但她的眼神远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
头上舒适力道传来，本来只是闭眼假寐的封于禁，竟真有些昏昏欲睡。
但此刻绝不是睡觉的时候。
他剩下的时间不多，若是不在这几年将一切安排好，日后这两个孩子必然会遇到诸多阻碍。
三儿子在剩下的皇子之中，为嫡为长，最为适合继任。
可除了他手下势力，这个儿子身后并无拿得出手的支持者。
皇后母族有规定，族内弟子不得参与皇室之争。
崔家闲云野鹤惯了，如今朝堂上虽有崔家门生，却并非直系之人。
要想得到这些门生的支持，可不是一句教导之恩那么简单。
“鸾儿，别说父皇偏心，只是清玉那孩子如今实在是担不起大任。”
若不是没有选择，他也不愿将女儿推到这个刀锋交加的位置上。
指尖动作微顿，随后继续流畅按揉着穴道，封清歌声音温柔却不失坚决。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她日夜兼程回宫，等得就是这句话。
“还有四日便是父皇寿辰，父皇准备在寿辰之上，宣布让你上朝听政。”
封清歌垂下眼眸，长长睫毛在眼下映衬出一片阴影。
“全凭父皇安排。”
她有种预感，此事绝不会顺顺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