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贵妃可是在宫中生活了十多年的老人，怎么会看不出封洁柔那点小九九。
只是有封清歌在，她不会说破。
封清歌半真半假地道：“本殿只是心疼小柔年幼丧母，一直在宫外吃苦。”
“殿下好心。”
常贵妃微微一笑，话题就此揭过。
算着时辰差不多，封清歌让人将宫中马车套上。
她的轿辇只能坐一人，总不好她坐着让常贵妃跟在后面跑。
常贵妃安静等着封清歌安排。
等到上马车的时候，她忍不住感慨。
“托殿下的福，我也能享受一次这玲珑马车。”
“贵妃若是喜欢，本殿可以将马车借你些时日。”
宫中一应物件都有等级，什么位置就应该用什么东西。
即便常曈桃身为贵妃，也没有资格在宫中乘坐马车。
最多就是乘坐她贵妃身份对应的轿辇。
如今，能够在宫内毫无限制乘坐马车走动的，除了皇帝就只有封清歌。
“殿下好意，我心领了。”常贵妃坐在下首尊位上，笑了笑道，“只怕我今日将殿下的马车借回去，明日宫中就该有人说我眼皮子浅。”
皇帝绝对是第一个兴师问罪。
封清歌回了一个微笑，倒也没有再提起此事。
马车走起来，宫中道路平坦，车架又极其牢固，坐在其中基本没有晃动。
常贵妃虽见过不少世面，但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封清歌的受宠程度。
整个宫中不论嫔妃还是皇家子嗣，都无人能出其右。
视线落在闭目坐的挺直的少女身上，常贵妃不免感慨。
若是先皇后还在，恐怕这孩子荣宠更甚。
“贵妃可是有问题要问？”
封清歌对视线向来敏感，更何况这马车中只有她和常贵妃二人。
见她突然开口，常贵妃一惊，下意识道：“无事。”
封清歌缓缓睁开眼睛，打量着脸上感叹之情还未褪去的常贵妃，道：“贵妃，若是想问刺客之事，直说便是，本殿不会藏着掖着。”
说起这事，常贵妃突然想起封清歌之前对封清玉说的话。
“殿下刚才说，刺客已经伏诛，可是真的？”
“自然不是。”肩膀微微松下，封清歌垂眸看着指尖，脸色依旧平静，但却隐带着几分颓唐感，“只是想让这件事快些过去而已。”
能让她闭口不言，甚至为之遮掩的人，这宫中只有一个。
“殿下，那刺客……”
“此事到此为止吧，贵妃也是受害者。”封清歌长出一口气，凤眸深沉盯着常贵妃，“就当是本殿为五弟奔劳的一点报酬。”
她眼中除了请求，更多的是威胁。
常贵妃手上一紧，丝绸帕子立刻出现了几道褶皱。
“此事本宫不过是被牵连，殿下既然抓到了刺客，那便好。”
这件事若是真闹大，荣庆绝对有办法将脏水都泼在她身上。
封清玉！
手中丝绸帕子彻底报废。
捕捉到常贵妃眼中闪过的冷意，封清歌心底暗暗好笑。
她现在已经不会被封清玉的作为影响。
在常贵妃面前表现得像是个被背叛的可怜虫，就是为了给这两人增添一点“生活的乐趣”。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封清玉背后那人技高一筹，还是深宫里面的掌权者更厉害。
马车在御书房外停下，安德海像往常一样笑着迎上来。
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不知是封清歌，安德海有一瞬诧异，而后若无其事走近。
“殿下，陛下在里面等着您。”
说完又对着常贵妃行了一礼。
“贵妃娘娘来找陛下可是有要事？”
“常贵妃和本殿同来的。”
闻言，安德海不再多言，带着两人入内，在门口通传了一声。
过了几息，皇帝出声让她们入内。
安德海打开房门，退到一旁。
封清歌和常贵妃入内之前，对着安德海道：“多谢安公公。”
“殿下客气。”
安德海笑眯眯躬身。
房内，封于禁见到封清歌和常贵妃一同进入，有些奇怪道：“鸾儿，可是有事？”
完全被忽视的常贵妃，内心没有一点不平衡。
毕竟皇帝的偏心，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她可不想自找没趣。
“儿臣宫中昨夜进了刺客，宫中侍卫和刺客交手间，让人跑了出去，最后逃到了常贵妃宫中。”
“什么？！”
封于禁豁然起身，大步走到封清歌身边，仔细打量着女儿。
“可有受伤？”
封清歌微微摇头道：“儿臣未曾受伤，只是景侍卫长不小心中招，如今眼睛还未复原。”
“那孩子……”
封于禁皱了皱眉，没有多言，言语中带着无匹的威严。
“朕这就下令，将整个后宫翻过来也要找到刺客！”
他眼底隐藏的心疼，封清歌并未错过。
眼睫轻颤，封清歌脸色肃然道：“刺客昨夜已伏诛。”
“做得好！”封于禁不曾有半点怀疑，“可查出有用的消息？”
“那刺客身上很干净，没有半点证明身份的东西。景澜担心这人身上携带毒素，求得儿臣同意之后，将其丢到了城外乱葬岗。”
封清歌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搬了出来。
而原本满腔怒火的封于禁，听到她这话，竟然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视线在封清歌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突然转向一旁的常贵妃。
“鸾儿说，那刺客昨日躲去了你宫中，可有此事？”
常贵妃捏着皱巴巴的帕子，屈身行礼，声音柔和平稳，道：“确有此事，还是长公主殿下带长乐宫侍卫协防，妾身才未曾受伤。”
既然封清歌说那人是刺客，那人就是刺客。
来她宫中，也是为了行刺。
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常贵妃身上。
常贵妃微垂着脑袋，表情带着后怕。
过了片刻，皇帝终于移开目光。
“贵妃受惊了，你之前不是说江南进贡了一批上好绸缎，此次无需分给其他人，就当给你压惊。”
在宫中，她位分最高，出身最好，还有个儿子。
本就是其他嫔妃眼中钉。
竭力公平公正，还是有不少人暗地里觉得她德不配位。
如今皇帝将这些东西都赏赐给她。
无论缘由，眼红之人必定不少。
常贵妃咬了咬下唇，尝试开口。
“妾身……”
“贵妃可是觉得这些东西不够？”
状似随意的询问，吓得常贵妃心跳漏了一拍，立刻下跪叩首谢恩。
“谢主隆恩。”
封于禁眼神略微显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是贵妃应得的，你退下吧。”
“是，妾身告退。”
常贵妃利落行礼，快步又不失风度地离开。
离开尚书房，才总算是放松下来。
见到迎上来的贴身宫女，立刻搭上她的手臂准备离开。
“贵妃娘娘。”
常贵妃手掌一紧，牢牢抓住贴身宫女的手臂，引得宫女诧异地看向她。
宫女古怪目光，让常贵妃镇静了不少，端起平日的微笑看向出声之人。
“原来是芷眉姑娘，叫住本宫有何事？”
“殿下之前叮嘱奴婢，用马车送娘娘回宫。”
所以，荣庆那丫头早知道她会被提前赶出来？
常贵妃心中忿忿，手上力道又紧了紧，道：“不必了，此处离昭阳宫也不算远。”
昭阳宫距离御书房，少说也有半个时辰的路。
她这句话明显是托词。
“若是完不成殿下吩咐，奴婢也不好交代。娘娘心地善良，便行行好帮奴婢一次，可好？”
芷眉双手合十，娇媚小脸上满是恳求。
被摆了一道的火气渐渐退去，此事本就不是她的问题，又为何要委屈自己？
想通这一点，常贵妃立马不再端着，道：“那就劳烦芷眉姑娘。”
舒舒服服坐上马车，常贵妃心中才算是平衡一些。
回想刚才的情况，便知皇帝是在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偏心鬼。”
冷哼一声，闭嘴就闭嘴，事情不是她做的，她身正不怕影子斜！
但，那小子到底为何要对一直疼爱自己到骨子里的姐姐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