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于明前脚踏出殿内，下一瞬，封清歌手上白玉九连环应声而碎。
听到声音的芷眉芷兰冲入殿内，担忧看着封清歌。
“主子？”
“收拾一下丢掉。”
封清歌起身走向屋外。
“另外准备好轿辇，本殿要去承乾宫。”
承乾宫内。
正在用膳得封于禁，突然间眼皮跳得很厉害。
放下碗筷，让人将饭菜撤了下去。
宫人刚刚将东西撤走，安德海便带来了他等了许久的消息。
“陛下，长公主殿下求见。”
“老五总算是办了一件靠谱的事情。”
封于禁心中稍微夸赞了一下封于明，道：“让她进，不，还是朕去。”
看着皇帝带着几分轻快之意的步伐，安德海一直担忧的心情也淡去不少。
自从长公主殿下被禁足，他眼睁睁看着皇帝白日里暴躁不安，夜间盯着之前寿宴上那幅画出神。
整宿整宿睡不好觉，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如今长公主殿下亲自来看望陛下，想必陛下很快便能恢复往日康健。
安德海乐呵呵跟在封于禁身后前往殿外。
不知何时，外面已经开始落雪。
雪中未曾打伞的少女，依旧是一袭轻薄衣衫，暗色衣物，在白色雪地之中无比显眼。
封于禁立刻吩咐人去准备汤婆子和火盆。
“怎么不穿厚一些。”
看着父皇犹如寻常父亲一般担忧自己，封清歌心中有些难受。
“父皇，儿臣不冷。”
内力加身，寒暑不侵。
她完全感觉不到丝毫冷意。
“即便你武功高强也要以身体为重。”
封于禁不赞同的看着封清歌，将宫人拿来的厚实披风盖在女儿肩膀上。
“谢谢父皇。”
封清歌笑意深了一些，不再是往日里一切都风轻云淡的模样。
“儿臣今日来，是有一事想要求父皇。”
“是卫长风之事吧？”封于禁护着女儿进入殿内，神情很是温和，道，“朕也不相信他会通敌叛国。”
那日看到良妃打扮，他便懂了女儿的用意，顺水推舟发怒，在朝堂上训斥帮卫长风说话的大臣。
只不过是想要帮女儿树立威严而已。
“并非卫将军之事。”
“那是何事？”
封于禁疑惑不解。
“五皇叔如今年纪不小，也该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不拘是王妃还是其他，只要能照顾他总是好的。”
封清歌微微屈膝，神情无比温柔道。
“总不能让五皇叔在团圆之时，独自一人对月神伤。”
封于禁想象不出来他那个没心没肺五弟伤神的模样。
“你五皇叔他一个人自在惯了，天天不着家。要是给他找个王妃，那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五皇叔怎么说也是皇室亲王，想要成为襄阳王妃的女子不知几何，怎么能说是害了她们。”
封清歌笑意再次淡下来，凤眸定定看着父皇。
“还是说，五皇叔有什么难言之隐？”
封于禁脸色瞬间的变化，并未逃过封清歌的眼睛。
“父皇若是不愿说就算了，今日就当儿臣没说过这话。”
女儿温和的声音，让封于禁心底有一瞬不自在。
“老五他……”
犹豫了一瞬，封于禁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当年的秘密。
“鸾儿，他虽然有野心，但完全向着我朝，不必如此敌视。”
看着眼中没有一丝仇恨，只有惆怅的父皇，封清歌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当日之事，父皇应该也有所察觉吧？”
封于禁笑了笑，道：“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
“父皇可有想过如果他成功的后果？”
看着封于禁眼中笑意淡了不少，但依旧很平静的神情，确定了心中猜测。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对你们出手。”
所以才能放心交托出去。
封清歌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不论是她还是封于明。
其实从始至终，都是在父皇的计算之中吧。
“父皇难道不担心吗？”
“老五他不适合守成，但也不是昏君，足以支撑下去。”
封于禁彻底收起了脸上笑意，几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皑皑白雪。
“如若父皇撑不住，他是最好的人选。”
只是老五，太过沉不住气了。
“父皇服用逍遥丹，也不完全是因为百日梦的缘故。”
有些久远的名字，封于禁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神情泰然转回目光。
“逍遥丹是皇室禁药，鸾儿莫要瞎猜。”
凤眸凝然看着皇帝那双如同云雾遮挡的眼睛，封清歌丝毫没有退避之意。
“宫变那日之后，胡院首突然告老还乡，儿臣就觉得奇怪。父皇原先在冬秋交接之时，都会感染风寒，如今却一点事都没有，基本上能验证儿臣的猜测。”
封清歌一点都没有提景澜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父皇应该清楚逍遥丹会有的效果，依旧服用了它，说明您心中早已权衡出利弊。”
艳丽脸庞紧绷，封清歌上前一步，目光执着坚定。
“父皇的身体，早在那日之前，便出了问题。”
望着女儿长开之后，有几分像他的轮廓，封于禁长出了一口气，道：“鸾儿，五个孩子之中，你是最像朕的。”
父皇在她面前极少自称为“朕”。
封清歌眼睫轻颤，声线竟然出现了一丝颤抖，道：“如果他成功，我们不会有事。儿臣也会在日后羽翼丰满之时，重新拿回一切。”
幼帝上位，各方窥视。
倒不如让已经有基础的皇叔暂时接管。
日后夺回一切，师出有名。
至于为什么不设立摄政王，恐怕是因为父皇早已察觉到封于明的野心。
摄政王的名头，只会让他名正言顺上位。
难怪一向运筹帷幄的父皇，会突然间暴毙。
身体在暖烘烘的房间之内，封清歌内心却一片冰凉。
她突然间想起封于明以往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荣庆啊，我和三哥从小一起长大，我比你了解他。”
难怪后来那家伙在发现无望翻盘之时，放弃了反抗，甚至连身负罪名都不怎么在乎。
封清歌不会对失败的封于明产生愧疚，如果他无心，这番算计也不会应验。
但当她知道自己成为棋子中的关键一环时，还是会觉得脊背发凉。
“父皇，可是不相信儿臣？”
“自然不是。”封于禁温柔看着女儿，道，“只是你们都太小了。”
就算他服用了逍遥丹，最多也就只能撑几年。
若是老天眷顾，他还能看到女儿及笄。若是运气不好，留下连十五岁都没有的女儿……
独木难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