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于禁听着众人将反驳理由说干净后，才叫了一声景国公的表字，询问他的意见。
亲昵称呼以及和老友交谈的态度，让许多大臣心生震惊。
“回陛下，臣从未领军抵抗北狄，挂帅必然不妥。”
身为暗棋，他们不会走到明面上。
恩宠看起来淡泊，是对景家的保护。
可皇帝似乎有意打破这个规则。
景国公不知相识二十多年的皇帝到底为何要如此，但这不妨碍他小心谨慎行事。
皇帝又叫了一声景国公的表字，示意他不必拘谨。
景国公自然是诚惶诚恐表示不敢。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封于明无聊透顶，询问道：“荣庆，你想做什么？”
比起用脑子，他更喜欢用武力解决一切。
之前那场谋划，已经是他最勤快的一次，虽然没成功其中还有别人放水，但这不妨碍封于明觉得自己用脑过度。
尤其是这段时候在宫里宫外和说话不说完，一个字恨不得掰出三个意思的家伙交谈。
他实在是身心俱疲。
直接问比什么来得都快。
“汉城不可久无大将，本殿不过是替父皇分忧而已。”
封清歌并不否认她在其中推波助澜。
“景国公。”封于明皱着眉道，“我和他交情不深，不清楚他的能力，你这个决定太草率了。”
唯一算得上交情的，还是他差点抢了人家儿子。
“成为事实才是草率。”
景国公并没有这个意思。
且，父皇也不会真的让他去。
不过是试探其他人心思罢了。
视线看向一旁露出安静学习姿态的封清玉，封清歌笑意浅浅收回目光。
仗着身高优势看到一切的封于明，突然感觉到脊背发凉。
他那个三哥，之前搞掉二哥和老八他们的时候，似乎也会这样看着对方笑。
“既然你不愿就算了，只是如今北狄太过嚣张，若是放任不理，他们必然觉得我朝可随意欺凌。你可有人选推荐？”
就在部分人手捏一把冷汗的时候，看似执着的皇帝，突然将话题转了个弯。
景国公毕竟为皇帝暗地里行走多年，瞬间便明白皇帝的意思。
立刻说了几个名字，全都是主战派。
皇帝点点头，状似思考，然后点了三个人，询问道：“诸位爱卿觉得这三位将军如何？”
此刻要是再看不出皇帝心中早有人选，他们当场就可以卸任回家种田去。
圈定了范围，朝堂上风向瞬间明了。
听着众人争论声，封清歌习惯性摆弄手心细丝。
父皇提议的三个人，正好属于三个阵营。
其中支持一方者，若是被推举，肯定会遭受到另一方的强烈反对。
凤眸扫过垂首后只能看到尾巴和身子的龙椅，封清歌无声轻笑。
早早便有了人选，却还要借此机会挑起两方矛盾。
父皇啊，还真是不放过一点机会。
眼见着无聊的封于明准备上前掺和，封清歌手腕一抖，透明丝线绕过一侧柱子拦在了封于明身前。
毫无所觉的封于明，一个踉跄。
封清歌迅速收回雪蚕宝丝，面色严肃看着前方。
和其他人对比鲜明。
封于明凭借着习武之人的核心力量稳住身体，努力深呼吸，克制住想要杀人的表情，尽量平静地对上皇帝关切目光。
“臣弟这几日睡得晚了，故而没有站稳。”
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封于明在皇帝诡异目光下，控制表情站回原处，彻底没有了当搅屎棍的想法。
他不出面搅浑水，很快就出现分庭抗礼的场景。
各执己见的两方，绝不可能有些，身为中立的第三方只想明哲保身。
最后依旧没有结果，封于禁宣布暂时押后，明日写奏折上来统计。
没有将碍眼之人“干掉”的两方，心中都不乐意，但皇帝已经迅速进入下一话题。
秋闱之事。
原本是封清歌全权负责的事，如今分出去一部分。
她现在管理的流程，就只剩下统筹学子信息，以及试卷相关的一系列问题。
统计报名这两日截止，前来考试的学子人数和身份，吏部连轴转几日，基本已经核实完毕。
封清歌也确认过名单，统筹这一块算是完毕，剩下就是试卷。
编纂完成的试卷，已经刊印完毕，正在修文馆放着。
为了避嫌，她从未和出卷的几位主考私下见面，去修文馆之时，也是与主考副考同往。
至于剩下考试流程，都是礼部的事情。
封清玉负责。
有迹可循的东西，他也不至于傻到用自己手上的公务给封清歌找麻烦。
各方面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封于禁很高兴地夸赞了封清歌和封清玉一番。
封清歌笑得谦和淡然，封清玉要稍微激动一些。
像是从未得到过长辈夸奖的孩子，终有一日出人头地，得到了许久未有的关注般兴奋。
封于禁表面调侃他像个孩子，心里却莫名觉得悲凉。
这么几个孩子之中，只有封清歌和封清玉是他亲手教导过的。
前者因为是女儿，基本上都是皇后在带。
要说他认认真真从小教导的，除了一个景澜，就只有封清玉。
结果现在给他演这么一出。
皇帝笑容和蔼，声音温柔。
其他人都未曾察觉到不对，只有封清歌和封于明。
一个低下头，一个皱起眉。
封清歌和封清玉有仇，她烂好心帮对方说好话，即便是为了父皇。
而封于明并没有那些记忆。
对待几个侄子侄女，他虽偏心，但比封于禁好得多。
只是封清玉之前算计他的事情，让封于明心底对这个越来越不熟悉的侄子心生疏远。
“皇兄好福气。”
看在他这个哥哥命不久矣的份上。
“荣庆和清玉昨日去宫外，想必也是为了帮皇兄分忧大理寺之事。”
话题转移有些生硬，但他一个王爷，没有人会找不痛快。
“哦？有此事？”
封清歌和封清玉的出宫令牌，已经是皇帝几年前给的。
皇嗣之中，也只有他们二人可以短期自由出宫无需上报。
“儿臣确遇到了几个贼人，顺手扭送到大理寺。”
封清歌将昨晚之事撇干净。
“回父皇，儿臣出宫是为了看贡院准备如何，并未去大理寺。”
俊秀面容带着疑惑。
“只是听贡院主事人说，昨日阿姐也去过。”
封清歌丝毫不慌，道：“你接手之前，由我管理贡院秩序，此次去只是为了交接事务。”
封清玉恍然，脸颊有些发红道：“弟弟还以为阿姐对我的安排不满。”
“你想多了。”
封清歌淡淡扫了他一眼。
冰冷视线让封清玉心底发寒。
但封清歌似乎只是随意而为，很快转移目光，道。
“五皇叔，不知大理寺出了何事？”
“这，本王也是听说，还是问问大理寺卿更为清楚。”
正准备拖一时是一时的萧礼，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家主子一番，上前道：“臣失职！”
他大致讲了一下昨夜发生之事。
无外乎大牢起火，有人趁机劫狱，最后虽没成功，但也死了一批犯人。
昨日才被封清歌和景澜送进去的那一批。
“天子脚下，他们当真是胆大包天！”
封于禁白须之下的面庞看不清情绪，但眼睛中并无风暴。
“可有其他损失？”
“除了牢房需要加固外，未曾有其他损失。”萧礼跪地道，“臣已经命人在城内加紧搜索，城门处守军也知会过，他们会留意往来行人。”
封于禁点了点头，并无责怪之意。
“既然他们着急杀人灭口，那就说明此事牵连广大，近日大理寺重心放在调查此事上，万万不可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