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四命人事先取来干净的衣裳摆在一旁,熏好后换上。
祝青林坐在院外等着,老道让朱老四准备好红泥小炉,他蹲在院外煎药。
朱老四擦着额头上的汗,想上前问问小女的病情,可看着祝青林闭目靠在椅背上,以为是在歇息,便蹲到老道身侧,讨好的说:“这等小事,我命人做便是,怎好劳动道长?”
老道哼了一声说:“这可不是小事,这第一服药至关重要,下人来煎药……若是没能将你闺女救回来,算谁的?”
朱老四一惊,他朝老道身前又凑了凑,低声问:“小女……可是有性命之忧?”
老道叹了口气说:
“按理说,我应该云游四海,不理凡尘俗事,奈何公子心善,看不得百姓受病痛之苦,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相随,你刚才问我什么?哦,问你闺女是否有性命之忧,你可知天下百姓有多少食不果腹者?那真是过了今日不知有没有明日,你是行商,走南闯北颇为辛苦,万万牢记不可心有恶念唯利是图,挣些钱财也应心存布施之善念……”
“人家问你,小女可有性命之忧!”祝青林听不下去了。
“就快讲到了,你偏打岔!”老道不乐意的站起身,又说:“道理总要慢慢讲,此时不讲何时讲?这种时候他或许还能听进去……”
“他若心无善念,你讲了也无用。”祝青林睁开眼看向老道:“他之前生意做的,还算公道。”
“那是当然,若是个心地恶的,你也不会救。”
朱老四慢慢站起身来,他有点听蒙了,但好像此时他应该说两句,可说什么呢?
祝青林慢慢站起身,想学着倜傥公子般背着手走两步,说一说慷慨激昂之词,然,只走了两步,还未张口,祝青林又坐了回去。
老道哈哈大笑,说:“公子太虚不好!”
祝青林翻了个白眼,闭目不语。
朱老四更蒙了,忙问:“道长……”
老道摆手道:
“你莫慌,现下还在救治便是还有希望,只不过……打个比方,若是你家进了匪徒,将你打成重伤赶走了,而后虽说匪首已被侠士所杀,你想回来住是不是需要先将宅子清理干净?但也需再查查还有没有其他隐患,不然就算你伤愈了回来住了,也住不安生。”
朱老四听懂了,连连点头。
“所以呢,现下是清理宅院的时候,等清理干净了,你的伤治的差不多了,便可回来住了,公子自会把该安顿的,安顿好,只看眼下,你闺女气息虽是微弱了些,好在还有,那便是有希望。”
朱老四又是连连点头,突然院内传来惊叫声,朱老四想的是冲进去看看,可两条腿却不听话,直接瘫坐到地上。
“又怎么了?”老道高声问。
“她,她又吐了!是,是一团黑色的东西,恶心的很!”胡琴高声答。
“不是给你留了一个陶盆吗?盖上它,你们看不到也就不恶心了。”
祝青林睁开眼说:“应是差不多了。”
……
等祝青林几人再次进入院中,朱金环已经穿戴整齐,脸也被清洗干净,安详的躺在床榻之上。
老道的药也煎好了,祝青林扭头对朱老四说:“再去取身干净衣裳来。”
朱老四忍不住问:“还会吐?”
“若是再吐,便是能活。”祝青林答。
朱老四赶紧命人去准备。
老道举着那碗汤药走向床榻,口中嘟囔道:“谁能想到我也有今日!竟要亲手给女子喂药!”
老道走到床榻旁,示意胡琴将朱金环抱起,只见老道左手多了一根扁平的木片,胡琴帮着将朱金环的嘴打开,老道一手捏着木片抵住朱金环舌根,一手将药灌入朱金环口内。
二人配合的很好,朱金环被重新放倒在床榻上。
老道快速躲到祝青林身后,老道刚站稳脚跟,朱金环竟是抬起上身,口中喷射出又红又白之物后,再次躺倒。
“得了,先收拾吧,收拾好了我们再进来。”老道搀着祝青林就往院外走。
祝青林边走边说:“用刚才的草药,将屋内熏一熏,待换好衣裳后,抬进屋吧。”
胡琴急道:“还是我们做吗?”
老道转头急道:“你是不是傻?这事儿朱家下人便做了,他家又不是没有婢女,赶紧跟我出来煎药。”
朱老四的脑子已经木了,听到煎药两个字倒是反应了过来,忙追着祝青林问:“不是刚刚喝下一碗药,公子说只要吐了便能救活吗?”
祝青林点头说:“活,有两种活法,一是如死了一般,但还有气息……”
老道赶紧接口道:“还有一种,能像个人一样有说有笑,你想要哪一种?”
“自然是后一种。”
“所以呀,按公子说的去做便是了。”
朱老四赶紧点头。
祝青林赶紧坐到椅子上。
胡琴问:“眼下虽说阳光正足,可还是冷的,那朱家小女如此折腾,不会受了风寒吗?”
老道答道:“她眼下如同死了一般,别说风寒,你拿针扎她,她都不会有知觉。”
胡琴没有完全听懂,但还是哦了一声。
……
院内又是一通忙乎,院外,老道带着胡琴蹲在那里煎药,祝青林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胡琴小声问:“朱家怎地也不管饭?眼看日头都西斜了,咱们午饭还没吃呢。”
老道笑道:“换做你是朱老四,此时还能想到吃?再说,你刚才见了那么多恶心之物,还吃的下?”
“吃不吃得下是我的事,朱家没有张罗便是朱家的不是,朱家只有朱老四不成?没有女眷操持内务?”
“这一家子被折腾了这么久,怕是没有脑子还清明的了。”
胡琴抬头四处望了望,问:“就算这服药很重要,需道长亲自煎药,但,为何咱们不能坐着煎药?蹲得久了,腿会麻。”
老道一副‘我怎么没想到’的神情,即刻对院外的朱家下人说:“快去找两把椅子来。”
胡琴哈哈笑着站起身说:“朱家人脑子不清明,道长也跟着糊涂起来了,我还以为只能蹲着煎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