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听了这话,还真给愣住了,“啥银子?”
金凤暗暗呼了一口气,这才不急不缓地整理着被何三给扒乱的衣裳,一边道:“你真是何田田的爹?”
“嗯。”
“她是自己跑出来的?”
“嗯。”
“那户籍还在你手里不?”
何三一脸茫然,“在呢。”
“那就成了。”金凤理了理衣领,又抹了抹头发,“你去县衙告呀!就说大寨村的江家拐带了你姑娘,到时候衙门不得判何田田跟你走么?”
“对对对!”何三忽的就兴奋了起来,“回头我再把她给卖了……”
“用不着回头!”金凤嗤笑,“你不知道,她跟大寨村走了快俩月了,早跟江家那小子好上了,江家能看着到手的媳妇飞了吗?肯定得给你银子。”
何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真的?!”
“我骗你干啥?”
何三眼珠子一转,“你为啥要帮我?”
金凤冷哼,“你管那么多呢?你得了银子不就行?”
说完,她转身便走,“我反正是指给你发财路了,走不走你自己瞧着办!”
何三却伸手拦住了她。
金凤当下两眼一蹬,“你再胡来当心我喊人!”
何三嘿嘿一笑,“怕啥?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事肯定对你也有好处,所以我不能白给你干活不是?”
“发财路你爱走不走!”金凤拨开他的手,恼火着便走。
何三也没追,只是在她身后道了句:“我要把这事告诉那江家呢?”
金凤当即顿住了脚步,转头怒视着他,“你这叫恩将仇报!”
“都这年景了,我这叫讨生活!”何三嘿嘿笑着。
金凤没说话,她早该想到,何三这种人连亲生闺女都卖,还能讲什么道义?
片刻后,她跺脚转身,“行行行,你在这儿等着!”
说完,她匆匆便走。
她回到施粥的地方时,天色已晚,江顺依言在原地等着她,见她来,他左右一看,快步上前,“咋这么晚?成了么?”
“别提了!”金凤脸一沉,“他看着老老实实的,竟然跟我要钱!还说要是不给就去告诉江家!”
江顺蹙眉握拳,“狗造的!我去揍他一顿!”
他说着就要走,可金凤却一把拉住了他,“别别别,回头他再把你也给捅出来!”
江顺心头涌起感动,要不是人多,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她给抱住,“凤儿,你咋这么好呢?我真想马上把秀娘给休了,娶你过门!”
“得了吧你!嘴抹了蜜似的!”金凤娇嗔着瞪了他一眼,“刘春草可是金凤的亲妹,你真要做下这事,她还不鼓动江家那几兄弟把你给揍死?”
“揍死也想娶你!”江顺说着就拉她走,“走走走,那边驿馆我都付定钱了……”
“你个没心肝的!”金凤在他胸口一锤,“何田田那个爹还等着呢,你给我拿点钱!”
江顺想都没想就从怀里掏了掏了个布包出来,“喏,早给你备下了,本来准备让你买件衣裳的……”
金凤掂了掂,布包哗哗响,估摸着怎么也得有几百文。
她白了江顺一眼,娇嗔道:“咱俩今晚睡驿馆,让别人知道咋办?”
“嘁,浮州城这么大,就说是走着走着找不见道了,要不就说是你碰上认识人借宿了一宿。”江顺笑吟吟地看着他,眼里尽是光。
金凤嗔笑,“你个猴急的,就那边是吧?等着我!”
说完,她转身便走。
要说江顺对她可是真好,可金凤不知怎的就是疯魔了,每回闭上眼想的都是江南。
她非得把何田田给弄走不可!
到了那条窄巷,何三果然还等着,金凤摸出路上数出的一百文来塞给了他,“喏!大灾年的,我一个寡妇过活也不容易,你就别刁难我了!”
何三掂了掂,一脸为难,“就这么点?也就够买一斗米……”
“哎呀大哥!”金凤抹了抹眼角,“我一个寡妇人家,哪来的生财门道?你要是实在逼得紧,咱也别说了,我这就喊人,然后上官府告你!”
说着,金凤就扯领口。
何三被她最后一句吓到了,退了两步,连声道:“别介别介,够了够了!”
“那成!你呀,要是不办这事,我就让别人去,到时候怕是江家的银子你一文都拿不着!我可是告诉你,今儿打你的是个大夫,整个大寨村就他家最肥!”金凤一边说,一边扣好扣子,转身便走。
何三掂了掂手中的铜钱,等金凤没影了,他这才出了窄巷。
要说这浮州城可真是繁华,天都擦黑了,路上还有人走过,前面那顶轿子看着真气派……
“静姨娘,还买点别的不?”
“不必了。”
前面一个丫鬟跟轿子里的人在对话,何三一听,顿时瞪大了眼。
那声音,不就是被他卖给行商的大女儿何静静吗?看那派头,应该过得不赖呢!
他赶忙跟了上去。
再说金凤,跟何三分开之后,她匆匆往驿馆而去。
虽然江顺不比江南俊秀,可到底是个爷们,她这小寡妇也馋男人不是?
江顺怕她找不见,一直在窗户上扒着瞅,眼瞅着一间间铺子都在关门了,他都急得想从窗户蹦出去……
驿馆对面有间米铺,江铜正带着常秀娥在米铺采买。
逮着这家便宜,江铜便让他把剩下的铜板都拿出来买了米。
常秀娥磨磨蹭蹭地掏了二百文出来,江顺当下就皱了眉,“咋就这点了?”
“本来就剩这点了。”常秀娥小声嘟囔。
江铜撇了撇嘴,“你不还有个镯子和簪子么?瞅着这边便宜,不赶紧买点,回头又碰上贵的咋整?”
常秀娥张了张嘴,没出声,一脸委屈地掏了半天,将银镯子掏了出来。
江铜哼了一声,转身去跟伙计商量镯子换米的事。
常秀娥重重一叹,走到米铺门口向外张望。
这一看可了不得,她看见江顺正趴在对面驿馆二楼的窗户张望,她也左右望了望,就见金凤正朝这边走过来。
“江铜!江铜!”常秀娥赶紧就喊。
可江铜却不耐烦地回了句:“叫啥叫啊!没看见忙着么?”
天有些晚了,路上行人无几,常秀娥这一叫没叫来江铜,倒是被金凤听见了,金凤脸一沉,随后往驿馆二楼瞥了眼,见一扇窗户啪嗒关上,她又浮上了笑容,快步朝着常秀娥走了过去,“秀娥嫂子,买米呢?”
走近,金凤压低了声音,皮笑肉不笑道:“嫂子,江三哥知道不知道,在阜城咱被关进地牢,那帮知道自己没活头的男人是咋对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