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能嘿嘿一笑,“那帮孙子不是把我们赶出来了么,幸亏我媳妇娘家就在这边,在老丈人家猫了一冬。你们这是咋回事?”
马氏哪好意思说自己也被赶出来了,于是笑道:“我们觉得窝在天水村不成,这不是想去荆九郡么。”
“你俩儿子呢?咋就你们?”
“他俩先去探路,我们慢慢走。”马氏极力做出自己过得很不错的样子。
可董大能是什么人?他早就看出这一家子穿得破烂,肯定是过得不好。
这正好。
他故作惋惜道:“去看也没用,你们不是没族籍了么?城里可跟乡下不一样,想落户还得要族里的举荐信,你们这么进城,怕是被官府给抓去。”
“这么严重?”马氏大惊,“那我两个儿子该不会出事了?”
“那不能,去上一日半日的,没啥事。你们去看看也成,那我先走了。”董大能说着就要赶牛车。
马氏急了,“董大哥,你先别走呀!捎我们一程呗!”
“咳,我这是去隔壁村送点东西,这就要回村了,跟你们不一路!”董大能虽然是要赶车,但却并没有真动。
马氏看了看自家几人,想着他说的话,心里发怵,于是便道:“要不这样,你看能收留我们几天不?回头等我儿子回来,我们再商议着看该咋办。”
董大能一脸为难,“我这住老丈人,也不咋方便呀。再说了,你们这都是女人,回头让我老丈人家知道,还以为我这是干啥呢。”
马氏忙道:“随便给我们找个地方就行,只要能遮风挡雨就成!”
董大能又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他们村好像有那么间破屋子,就是……”
“没事没事!我们就住几天!”马氏赶忙道。
董大能又是嘿嘿一笑,“成,那都上车吧!”
马氏等人感天谢地。
殊不知她们已进狼窝。
虽然这破屋子比天水村的还破。
她们并不知道,此时江福江兴两兄弟,过得简直猪狗不如。
一个壮劳力卖一两,这两人却是花了百两买回来的,妥妥的赔本生意,能得着好吗?
打是打不得的,打坏了二两银子都收不回来,不过人牙子整人可有一套,给他们吃点什么难以下咽的,令人作呕的。
不吃?
缝衣针扎手指,伺候灌冷水,比大牢里的酷刑还酷。
而且小王爷不是吩咐了么,得重点搜搜这两人的腚沟。
可得好好搜搜!
江福江兴疼得走路都佝偻着背。
反倒是在大牢里的两个,过得好像度假。
牢饭是黑馒头,有老头发了话,江南何田田先吃,压根没人敢抢。牢里地板冷硬,全部干草都给他们拢过去。水来了先仅他们喝。
要不是这里光线不好太无聊,又惦记家里人,何田田也觉得在这儿度假还是算是不错。
只是这老头,到底什么时候才给安排过堂呢?
“老伯!你这说话不算数呀!”何田田抱怨道。
老头优哉游哉啃着黑馒头,硬是吃出了大餐的既视感,“急什么嘛,今儿来的都是小喽啰,跟他们说没用,你再等等!”
等什么啊?何田田不懂。
但傍晚的时候,她就懂了。
先是一个狱卒,拿了只烧鸡过来,屁颠屁颠道:“二木爷爷,这是孝敬您的!”
何田田这才知道,老人叫二木。
二木坐着没动,牢里的汉子颠颠过去,捧起烧鸡给他送了过来。
狱卒嘿嘿一笑,“二木爷爷,上次您给开的药,我奶奶都吃了,果然见好!”
“嗯。”二木懒懒应了一声。
狱卒腆着脸笑:“可这不是还没好利索,要不您再赐副药?”
哦,原来老头是个大夫。
不过二木还没开口呢,就听脚步声渐近,狱卒一阵慌张,赶忙侧身避让。
来的人穿着官服,一看就比狱卒官阶要高出许多,听狱卒的称呼,这人应该是郡守。
“老人家,这是给您带的!”郡守的态度极为谦和。
他身后上来两个人,打开牢门拎进两个食盒,另有人搬了矮桌进来,食盒层层打开,矮桌渐渐铺满,何田田跟江南那日在福地酒楼都没有这种气派。
二木这么爱吃的人,却并没有马上扑过去,反而冷冷看着郡守数落起来,“我说你这越来越不像话了,不知道我最爱吃小天酥和芸豆卷吗?怎么偏偏没有这两样?”
郡守罗平已是耳顺之年,被二木这么训斥,却也只是垂首致歉,“下面人准备的,疏忽了,我这就让他们再去买。”
二木却不答,反道:“不说这吃食,单说你这牢房也够闹心的。无缘无故弄个小妇人进来,哭哭啼啼害我一夜没睡好!”
“我这就给她调换……”罗平尬笑,“能不能请您出来一趟,去给家母……”
何田田:哭哭啼啼?你说的是我?
“我都说了我不会瞧病,你找错人了!”二木不耐烦回了一句,夹起桌上的饭菜便大吃起来。
罗平有点焦躁,却强笑道:“听说您把张五母亲多年顽疾治愈,您老就别谦虚了,若是将家母恶疾治愈,我定重重酬谢!”
二木不屑一瞥,“嘁!我这不是谦虚,是推脱!”
罗平尴尬至极,“老人家真是风趣。”
“我不风趣,我疯癫!”二木继续大口吃菜。
何田田瞥了他一眼,跟郡守搞这么僵真的好吗?可别把她给连累了。
二木好像这才想起什么来,抬头对尬在那里的罗平道:“听你说的症状,我倒是能开上几味药,不过我可先跟你说好,人的寿数有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救得回来!”
“好好好!”罗平忙道,“不求能彻底治愈,只求能减轻家母痛楚。”
“我可不是白看!”二木又道。
“是是是,我这就给您安排,住客栈,住上房……”
“不!”二木一摆手,“我不出去!你给他俩过过堂,看没什么事就把人给放了!”
他的目光指向了何田田。
罗平一脸为难,“这……凡进来的,必然都是犯了事。”
“这还用我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就得了?”二木不耐烦道。
罗平尴尬道:“那成,明早过堂。”
“连夜审!”
“这……行!”
“别让她哭哭闹闹,吵死了!”
“好……”罗平咬牙。
何田田暗暗对二木竖起大拇指,高!真是高!
罗平悄悄跟旁人打听了何田田的身份,发现是罗芷柔让人送进来的,心中暗道:堵上嘴用刑,那便不会发出哭闹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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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平:这老头太可恨!真想把他剁吧剁吧喂狗!
二木:看爷爷我怎么带你跌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