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成一震,丁二叔所谓的出事,很明显是死了,但怎么可能呢?丁林柱高大健壮,一个月前还和他见过面,当时自己练投刀子时还被他看见,他还开玩笑说学飞刀,现在……可从刘玉秀的悲伤程度来看,所谓的丁林柱出事肯定是他死了,他的儿子头上戴的孝也可以说明。
高子成震惊了一阵子看了下丁二叔说:“叔,这,到底咋回事呀?”
“唉!咋说呢?这孩子……真是该着!”他停住了。
这时老伴和大女儿从屋里出来了,他让开让她们去了灶房。
丁二叔说:“唉,不是前些时修路了嘛,路修好后,他和丁庆非要请村里几个干部喝酒,喝酒就渴酒吧,这个东西不争气,还非要骑人家的摩托,结果出事了,你说……唉!自己又没摩托,也没本事买摩托,学骑什么摩托呀?骑还不会还喝了酒骑,几个人不让他骑他非要骑!唉,这骑得好,小命也骑没了,还让人家几个人愧他一辈子!”
“……”高子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想了一下说:“叔,没想到林柱会……真是意外,前一阵子我们还见过,啧,发生几天了?”
“七八天了。”
“叔,既然意外发生了,也不能太过于伤心,林柱他的孩子还小,你和婶子也上了年纪了,你们也得为自己和林柱的孩子想一想,别让自己的身体伤坏了,也要多劝一下俺那个弟妹,她的身体虚弱的很。”
“唉,不伤心,不生气,伤心有什么用呢?我们都想开了,就是儿媳妇她有点儿过分伤心,自从林柱死后,一直没吃过东西,晕过去几次了,我们也天天劝她,就是劝不进去,天天她就像傻了疯了一样,也不哭、不叫,只会傻坐,还天天非要去林柱坟前傻坐,真让人揪心,她要再这样下去,这人……”
丁二叔泪流了出来,扭过了头。
“二叔,你别难过,林柱这么年轻就不在了,这是一个让谁也没法接受的事,何况他们是夫妻呢?你们要多劝她,多开导她,多陪她,过了这段时间估计就没事了。”
“哎,是的,是的。”丁二叔擦了擦泪。
“她的身体很虚弱,可能是因为太过伤心,也因为长时间没吃东西的原因,还得想办法让她吃些滋补的东西。”
“这个我们知道,她也答应吃,就是吃不下,饭还没挨嘴就说不吃了,吃了想吐,这么多天以来,除了喝过几口水外,什么也没吃过!”
“是呀,出了这样的事,谁也无法承受,不过还要慢慢开导她,不吃东西不行,不幸已经发生了,再伤心也于事无补,还得为活着的人着想,得注意保重自己的身体。”
丁大伯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泪,他擦了下泪走到高子成跟前说:“多亏你了孩子,上屋坐吧。”
“不了大伯,我一会儿还得走。”
“走啥呀,吃了饭再走。”
“不了,我药车子在河里靠着,还得去卖药,大伯,你们都不要太过于伤心,要多劝一下俺那弟媳妇,让她想开点儿,多注意身体,得为孩子着想。”
“是的,我们天天劝!唉,不过她虽什么都明白,就是天天犯傻,什么也不想吃,不说话,一直傻坐,真没办法!”
“发生了这样的不幸,她心里的伤痛是没人能够体会的,一时半刻,她无法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你们不能着急,尽量劝吧,得慢慢来,过一段后她会挺过去的。”
“唉,俺老哥俩命真苦哇!我儿子壮年而死,这侄子也英年早逝!老天爷怎么……”老头子说着捂着嘴呜咽开了。
高子成忙摆手叫道:“大伯别这样,别让屋里她听见了也跟着难过!”
老头强捂住嘴不哭了,他摆了下手说:“好了,没事儿了!”
丁林峰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冲高子成笑了下说:“谢谢大哥把我嫂子抱回来,来,抽支烟!”
高子成忙向后退了下说:“我不抽烟。”
“抽吧,别客气!”
“不不,我真不抽,你是林峰吧?”
“是呀,你知道我?”
“听你哥他们说过。”
“噢,我不认识你,你是……”
大伯说:“他姓高,叫高子成,叫他高大哥吧!”
“高大哥,好!高大哥,来,抽烟,接着!”
丁林峰硬把烟往高子成手里塞。
高子成又退了下说:“林峰,我真不会抽烟!”
“哎呀没事儿!抽吧!”
大伯说:“小峰,你高大哥真不抽烟,别缠他了!”
“好好,你要真不抽我就收起来,我也不抽!”说完他把烟塞进了盒里。
这时犟筋进来了,他看了高子成一下说:“子成来了?”
“哎。”高子成点了下头。
丁林峰抽出一支烟递给二哥说:“刚才玉秀嫂子又晕倒了,是这个大哥发现了把她送回来的。”
“又晕倒了?”犟筋说了声拿着烟向屋里走去。
高子成说:“好了,我得回去卖药,回头我再过来。”
“卖什么药呀,已晌午了,吃了饭再说!小峰,去西南河把你高大哥的药车子推过来!”丁大伯说。
“药车子?中!”丁林峰就要向外走。
高子成忙拦住他说:“别去了,我已吃过饭了,今儿做饭早,好趁中午暖和卖药!”
丁大伯说:“不会吃这么早的饭吧,快让你兄弟去推过来,吃了饭再去卖!”
“是呀,吃了饭再去吧!”丁二叔也说。
“对,吃了饭再卖药吧!”丁林峰道。
“不了,我真吃过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得走了!”说完转身向外走了。
丁林翠从灶房走了出来,看了院门一下说:“那个人走了?”
父亲叹了口气说:“咱现在这个样子,人家会在这儿呀?”
高子成出了院门走了几步,站住了,掏出钱抽了一张,又转身回来了。
丁二叔正向屋里走,高子成叫道:“二叔!”
众人回过头来忙叫道:“对,回来吧!”
高子成走过去说:“二叔,林柱的事我也不知道,这五十块钱你们别嫌少,拿着吧!”
丁二叔看了高子成一下忙摆手说:“孩子,你这是干啥?拿回去!”
“叔,我和林柱也算朋友一场,他出了这样的事我感到很难过,我不知道,现在你接住这点儿钱吧,也算我送林柱一下,卖药回来我买点儿纸再去林柱坟前看他一下。”
“不不,我们不能要你的钱,事已过去七八天了,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丁大伯也说:“孩子,快拿回去!”
“叔,你快接着吧,你忘记夏天时林柱对我的帮助了吗?”他扔下钱走了。
路很好走,可是对于丁林柱的死高子成感到很挽惜,他低着头骑着车。
正拐弯时,坡上一辆自行车向下滑来,很快,很猛!
对方的自行车已冲到高子成眼前两米多远了,他急忙向右一转前轮,车子歪在了路边,对面的自行车贴着他冲过,还擦了他的车子一下。
对方又滑了十几米远才刹住车,他脚点着地回头看了高子成一阵说:“你咋回事呀!没听见我的铃声呀?”
高子成看了他一下,扶起车子说:“听见了,我以为你不会这么靠边骑的。”
“废话!车子这么快,不往边儿走,我拐过来了嘛!”
“对不起,碰着你了吗?”
“你说呢,你没感觉出来?”
“伤着了吗?要不到医院看一下。”
“伤着你就事儿大了,走你的吧!”
“好,对不起。”高子成推着车子向坡上走去。
高子成卖了药,往家里邮了钱后,在街上买了两个烧饼吃着,匆匆向东出镇而去。
来到叫河镇时,他又看了下天,天看着似乎很晚了,但在双河时他已问过了时间,现在顶多三点半左右,他向邮局骑来。
邮局门开着,高子成扎稳车子,揪了下已湿的内衣,进了邮局。
女营业员认出了他,只有她一人在值班,她笑道:“哎,是你呀?你咋现在来了?”
“嗯。”高子成点了下头,他看了下墙上的表果然三点半。
姑娘笑道:“这次干啥?是不是还邮钱?”
“是的。”
“还是给他们邮?”
“是的。”
“还是不留地址、留假名字?”
“嗯。”
姑娘笑着看了高子成一阵子说:“你真比雷锋还雷锋!”
出了邮局,高子成又渴又饿,他只好向一个小饭店走了进去。
老板一看忙笑道:“来了,吃点儿啥饭?”
高子成看了老板一下说:“大哥,我是过路的,口渴了,想在你这儿喝点水。”
老板听着他的口音看了他一阵说:“喝水呀?行,不过大冬天水太凉,我那瓶里有开水,你倒点儿喝吧!”
“这,我还是喝点儿凉水吧。”
“没事儿,外地的吧?天凉,喝开水吧,桌上有杯子,自己倒着喝吧,随便喝!”
高子成喝了开水道过谢之后,马不停蹄忍着饥饿往回赶,赶到青龙湾时,天已黑透了,高子成感到很累,到了赵庄前他向王岗骑去,他推车到了小商店前,放好车子进了屋。
女店主一看是高子成,有点儿意外,她笑道:“你咋现在出来了?怎么不早点儿来呀?”
“我卖药了,回来得晚了。”
女人的男人笑道:“卖药就卖到现在呀,找小姐了吧?”
“就你会说话!还没吃饭吧,给你做点儿吃的吧?”
“和他开个玩笑,没吃饭吧,叫人给你做点儿饭吃吧?”男人忙笑道。
“吃过了,有烧纸吗?”高子成道。
“烧纸?有呀?”女人莫名其妙地望着高子成。
男人笑道:“你要烧纸干什么?这里黑更半夜的!”
“噢,我用。”
这时一阵脚步声,门外进来一个人,这人是丁庆,男店主笑道:“庆哥过来了?又想买酒去找丁林柱喝呀?”
“就你会开玩笑,哎?高子成 ,你咋在这儿呀?”丁庆见了高子成,有点儿意外。
“哦 ,我……”
高子成刚开口女人笑道:“他买烧纸用!”
“买烧纸?”丁庆皱了下眉头,“咋了?想给林柱烧一下呀?”
“嗯,他常去找我玩,出了这事我也不知道,买几张纸去烧一下。”
男店主又笑道:“就你迷信,他活着找你玩,死了还去找你呀,你不用怕,没事的,不烧他也不找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曾帮过我,夏天我病了,都快昏过去了,是他们一家救了我,他死了我又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给他烧几张纸,算是个意思吧。”
丁庆点了点头说:“对,应该这样做,你真够义气!”
女人笑道:“你这人真好!”
男人笑道:“要是这样的话应该的,林柱有你这样的朋友也行了!”
女人说:“丁林柱死了真可惜了,他长那么帅,又年轻,就是咋一点头脑也不长呢,自己也没摩托,又喝了酒,干嘛非要骑别人家的摩托呢?小命也骑丢了,早点要听王怀山他们几个的话,不啥事没有吗?人呀,冒失不听话了真不好!”
她男人说道:“埋丁林柱那天,要不是刘玉秀出来拦住了丁犟筋和丁林峰,王怀山和张海就挨打了,这刘玉秀就是个明理的人!”
“是的。”丁庆点了下头说,“给我拿两盒三门峡烟,拿包火柴。”
“好。”女人把烟和火柴放到了他跟前接道,“是呀,刘玉秀做的对,人也死了,你说还打人家干啥?人家也不想让丁林柱死,人家一再劝丁林柱别骑摩托,是他非要骑的,租的有车他不坐,偏要骑,出事了反而怪人家,这不对。就算他们明知丁林柱骑的不好,又喝了不少酒该拦住他,可丁林柱那么大的个子,又非要骑,也不好拦呀,早知要出事,你们肯定也不让他骑的,对不对庆哥?”
丁庆摆了摆手摇头叹道:“唉,别提那事了,怪我喝多了,如果我没喝醉,说啥也不会让他骑摩托的!”
女人笑道:“那也不能怪你,该他丁林柱出事!听说那地方以前也死过几次人了,有勾引鬼!”
“唉,说什么都有,反正说什么都晚了!”
“晚是晚了,我是说丁犟筋和他们老四不该再闹,谁也不是故意的!”
“人家闹一下也对,去的人都有责任,死了人,人家会不伤心呀?去的人也都明知他不会骑,又喝了不少酒,几个人会拉不住一个人呀?他们是有责任,打闹一下也对。”
“嘿嘿,要说也是,不过人已死了,再闹也不晚了?哎,村里去喝酒的每人都出五百块钱是吗?”
“是的,王怀山出了一千。”
“听说你也不少拿,是吗?”
“我拿了三百。”
“三百也不算少了,你喝醉了,责任小!”
“喝醉责任也不小呀,去时林柱媳妇一再交待让看住林柱的,不让他骑摩托。不说了,算一下钱吧,再给他拿些纸,钱算我的。”
高子成忙叫道:“不不,我有钱!”
丁庆说:“算了,几张纸也用不了多少钱,我给吧,算钱!”
“不,别算,我有钱!”高子成说完掏出了几块钱取了两块递了过去,“拿两块钱的纸吧!”
女人笑道:“好,你们各出各的钱吧,两块钱给你一小捆纸吧,给!”她递过了纸,接过了钱。
丁庆说:“好吧,我的多少钱?”
“一块。”
“给两块钱,再拿几包烟吧,不用找了。”
“好,再给你两包烟。”
二人出了小店往丁湾走,丁庆有手电。
丁庆说:“唉,没想到林柱就这么走了,真怪我,我要不喝醉,说啥我也不让他骑,去的时候玉秀一再交待我,不让林柱骑摩托,可我偏偏喝醉了,我真没脸再见刘玉秀。”
高子成说:“你也不能太责怪自己了,你喝醉了也没能力管他。”
“我就是生气自己喝醉了,林柱这人有点儿犟,一般人的话他不听,我的话有时候他还听一半句。不过那天去时他就不听我的,他是骑着俺村支书的摩托去的,但那时没喝酒,又有村支书坐他身边,我没太拦他,我打算在回去时死不让他再骑的,结果我喝醉了,别人的话他又不听,就真出事了,我惭愧呀!”
“这也不能全怪你,你毕竟是喝醉了,咋管他呀,谁也不想让出事,有时候一些事是没法说的。”
“……”
翻过小山,到了村头,丁庆说:“已经这个时候了,找个地方把纸先放起来吧,今晚你就别回去了,到我家住一夜先,明天我陪你去他们家,咱一起去林柱坟上。”
高子成说:“你回去吧,我现在就去给他烧一下。”
“现在?”
“嗯,他家我已去过了,把你的火柴给我一盒,刚才我忘了买了。”
“那好吧,我陪你去,把自行车先放这儿吧。”
“这样也行,车子再往前推一下吧。”
二人又往前走了一阵,把车子扎在了小潭边,向丁林柱坟前而来。
到了坟前丁庆说:“林柱,你睡了没有?我和子成兄弟来看你来了,子成关心你,来给你烧几张纸。”之后他扣出一盒火柴递给高子成。
高子成接过火柴后,丁庆又说:“林柱,你没白交子成这个朋友,子成真够朋友,听说你走了后马上连夜和你告别,希望你安心地去吧,别再挂念任何人,也别挂念他。”
高子成蹲下去点燃了纸,他说:“林柱,没想到你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真是世事难料,林柱,你去就去吧,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里能够长存,我会记住你这么个朋友的。”
山风吹着火焰挺大,照得四周一片通红,两人默默地望着火,不再吭声。
第二天午后。
高子成正在吃东西,只听外边有人叫道:“来,下来,哎呀,这里弄得不错呀?”
高子成忙站起歪身向外看,只见丁林柱的弟弟和小文来了,高子成忙放下了碗。
丁林峰看见了他笑道:“在家呀高哥。”
“在。”高子成忙走了出来。
丁林峰笑道:“我二哥说的真准,晚点儿来真能碰见你。”
“是的,我中午回来比较晚,上屋吧。”
“好,小文,上伯伯屋里去!”
进了屋高子成说:“我这里简陋,就坐木头上吧。”
“好好,没事儿!”丁林峰坐了下去,小文也靠在了他身边。
高子成说:“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刚才我炖了些干菜和野兔肉,也快吃完了,这盆里还有些野兔肉,我给你们下点兔肉面条儿吃。”
丁林峰忙站起来笑道:“别忙了高大哥,我们吃过饭来的!”
“你们没吃吧,没事,有挂面,我把剩菜盛出给你和小文做点儿吧?”
“不不,我们真吃了饭来的!”丁林峰抓住了高子成的手。
“要不就只把这些兔肉热一下吧,你和小文都吃点儿。”
“别了大哥,你别客气了,哎,你接着吃吧!”
“噢,我也吃过了。”
丁林峰点了下头笑道:“高大哥,今天丁庆和我们说昨天晚上的事了,你真好,真够朋友,太讲义气了,好,我代我三哥谢谢你了!谢谢你高大哥!”
“别别,林柱对我很好 ,我该去看他一下。”
“高大哥,昨天你丢下钱匆匆走,也没来得及让小侄给你磕个头,我们这里白事收礼是要磕头的,今天特意来让小侄给你补个头,来小文,给伯伯磕头。”他伸出了手。
小文站开了,高子成忙伸手叫道:“别别,使不得!磕什么头呀, 别讲什么规矩了!小文,不要磕!”他抓住了丁林峰的胳膊推了下,上前扯住了小文。
小文看了他们一下,想磕,但高子成扯住他说:“小文,不要听你叔的话,没事儿,不用磕!好了林峰,别闹了,年轻人讲什么规矩呀,我和你哥都不错,什么都不要讲了!小文,听话!”
“大哥,这不行,家里交待了的,不磕不中,办白事别人帮忙,送礼是要磕头的!”
“没事儿,事已过去好几天了,这事可不能胡来呀,只有当天才可以,好了,你和小文坐下吧。”
“高大哥,小文不磕行吗?”
“行!现在再磕头算什么呀?可不能胡来!咱别那么多规矩,坐下吧。”
“那好,来,小文,咱坐下。”他坐下把小文揽到怀中。
高子成坐下后又说:“这盆野兔肉我还是热一下你们啃吃了吧?”
丁林峰叫道:“不不,别了大哥,你不要再客气了,再这样我们就走了?”
“那就让小文吃吧?”
“不了,你别再客气了,小文也吃得饱饱的!”
“那好吧。”
“哎,大哥,你的事我听家里人说了几句,你咋着想刨药开了?干什么不行呀?刨药挺累的!”
“噢,我觉得刨药也可以,也不太累,自己没什么特长,刨药也挺好的。”
“哎呀,刨药还好呀?刨药又苦又累,还弄不了几个钱,哪有打工好呀?不能到哪里打工就都上当受骗吧?”
“不再打工了,我也习惯了,其它的什么都不想干了,这里自在一些。”
“我是说你刚来刨药时,怎么不再试着去打工,进厂打工就不会受骗了!”
“不打了,什么事都得有人做,在这里多少也可以卖些钱的。”
“哎呀,这里不行,又苦又累,到处是树是刺,还有野兽,别在这儿刨药了,出去打工吧,打工一天能挣二十几块钱,轻轻松松一年能挣五六午千块钱,明天我打算走,要不你收拾一下和我去逝江怎么样?我帮你找个工厂,里边又干净又卫生,活儿也不累,比在这里强多了!”
高子成摇了下头说:“不麻烦你了,这里挺好的,我真习惯了,什么也不在意了!”
“好吧。”丁林峰笑了下。
高子成说:“你哥,真令人不敢相信的事!可……唉!真可惜呀,你哥多好呀!”
“是呀,我们听说后也不敢相信,可不信也没办法,这都是命!有人说是我大伯家那个哥在勾引他,也有人说是桥下的野鬼勾引他,他出事那个桥,以前压死过人。这些,其实我也不信,如果他不喝酒,绝对什么事也不会有的,桥都过去了!”
“是的,不过他过了桥后怎么又摔下去了?”
“也算该他出事吧,当时他往坡下骑时,对面坡上也下来一辆拖拉机,林柱就想抢先过桥,你说你喝了酒,又上了头,和拖拉机抢什么路呢?本来拖拉机慢,又离桥比他远,不用急就可以先过桥的,结果他紧张后骑得更不稳了,正好桥面西头有又有一个大坑,他就骑入坑中摔倒了,等他把压身上的摩托推开时,拖拉机才到他身边。他推开摩托想站起来扶去扶摩托,但手脚不听使唤,站不稳,就一下子栽桥下面去了,正好下边是一堆石头,他头撞到了石头上,就……”
“啧,骑摩托不能喝酒的,如果不喝酒,就是摔倒了也不一定会掉下桥去。”
“啥也不怨,就怨村里那几个龟孙!明知我哥不会骑,又喝了酒,还偏让他骑,还不是张海他妈的那家伙,不舍得把摩托放外边,才让骑回来的,那天要不是俺嫂子拦住,我非打断那个治安主任的腿不可!”
“算了,事已出来了,说什么都晚了,他们肯定也没什么意思,谁想着会出意外呀,这都是无意中的过失。”
“无意?他们都有责任,包括那个丁庆,走时交待过他,不让我三哥骑摩托,他一见酒什么都忘了,喝得像死猪一样!不是看着都不太远,真想揍他一顿!”
“是呀,一块几个人出去,任何人出事其他人也有一定责任,不过乡里乡亲的,谁也没什么恶意,谁也不会故意让出事,事已这样了,能忍就忍过去算了,丁庆昨天晚上还不住地懊悔自己太大意。可是喝酒的事,人多,乱吵吵,弄不好就被灌醉,谁也没有办法,这就是酒场上的坏处,所以也不能太怪他。”
“要说是这样,可统一修的路,俺庄也不欠村里什么,他请人家喝的什么酒呀,他要不起头喝酒,哪有啥事呀?”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们那里路难修,庄子又小,路一下子修到了门口,谁心里不高兴呀,高兴了喝点儿酒热闹一下也合情合理,谁也没预料到会有不幸发生。”
丁林峰低下了头:“林柱他真窝囊,丁庆请酒就让他请吧,你出什么风头呢,还是怪他自己!”
过年,好歹也得买点东西,高子成带了些药出山了,来到小潭边时,他不由向丁林柱的坟看了下,又涌起一丝惋惜。
丁湾冷冷清清,没一个人,庄子东头,路边堆了一些新砍的树。
卖完了药,高子成看了一眼老板桌子上的电话转身出来了。
高子成推着破自行车在街上走了一阵,忽然看见一商店门前的电话牌子,他站住了。他好想往家里打个电话,他多么想听一下儿子的声音。他往前推了下车子,他想打个电话,两年了,他想往家打个电话。
他盯着电话牌子犹豫着,犹豫了一阵,叹了口气,算了,别自讨没趣了,听老婆骂一顿并不是什么好事,自己也别动摇自己的决心了,他又望了一眼电话牌子走了。
高子成买了几把挂面和鞭炮,开始往回赶。
丁犟筋和另外一个人,正骑着车子说着话往双河而来。
他们又往前骑了一阵,丁犟筋忽然看见了低着头而来的高子成,他笑着盯着高子成一会儿叫道:“高子成?”
高子成正盯着前轮慢慢骑着,被人这么一叫,抬头看了下,见是丁犟筋,忙抓把刹车站住。
犟筋笑道:“你咋去这么早呀,我们还没到地方你已回来了!”
“出来早点卖了点儿药。”
高子成望了一八他后边的同伴,他认得他。
“卖药了?”那人乜冲高子成笑着打了个招呼。
“嗯。”高子成点了下头。
丁犟筋说:“这是丁泉,打工回来没多久!”
丁泉就是前一段和他几乎撞头的人,高子成轻笑了下,点了下头,他心里不住念着泉字,儿子也叫泉。
丁犟筋一指高子成:“他叫高子成,采药的,安徽人,在拳菜包西边青龙泉下的山坡上住,是朋友!”
丁泉笑着点了下头,忽然他笑着指着高子成叫道:“哎,是你呀,我说有点儿眼熟,那一次咱们俩还差点儿撞上!哎呀,对不起对不起,那次冒犯了,真是不打不相识呀!”他忙下了车子掏烟。
“咋了,原来你们认识呀,你们咋撞什么呀?”丁犟筋笑道。
“别提了,刚回来没几天时我从外边回去,赵庄前下坡时车子冲得快,我差点儿和这兄弟撞上了,我还嗷嗷叫了几句,真对不起,来,抽烟!”
“噢,我不抽烟。”高子成忙摆手。
犟筋笑道:“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这事呀,上次你还发火了?”
“可不是嘛,你看这弄得,来吧,抽一支吧,别客气!”
“好了,别叫他抽了,他真不抽烟。”
“是的,我不抽烟。”高子成轻笑了下。
“你真不抽呀?来一支吧!”丁泉又让道。
“不不,我不抽。”
“那好,给,给你!”丁泉把烟扔给了犟筋,自己也抽出了一支放在嘴上。
犟筋把烟放入嘴上被丁泉点燃后,拿开烟笑道:“丁泉,上次你们咋不打起来呀,打起来才好呢?”
丁泉笑道:“他是个老实人,我发火他不吭声,打不起来!”
犟筋又笑道:“那你管他老不老实呢,咋不上去打他呀?”
“嘿嘿,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哪能动不动就动手打人呢?”
“哎呀丁泉,幸亏你没打,你别看他没你壮实,丁泉,要真打起来你仨也不是他的对手!”
“嘿嘿!是的,是的!”丁泉看了高子成一下。
犟筋笑道:“丁泉,你别不服,回家有空你问一下你哥就知道了。”
“看犟筋你说的,我哪能不服呢?我最相信你的话!”丁泉笑道。
“丁泉,我可不是小看你的,你可别看他很瘦,个子也就一米七多点儿吧,可他可厉害,丁庆你们俩捆起来也不是他的个儿!知道吗,他打死过野猪,还打死过混子,不信回去你问你老婆!”
“真的?”丁泉不大相信似的又看了高子成一下。
“你看,这还有假,我不是说了吗?不信回去问媳妇去,再不信去问丁庆,看看是不是真的!”
“犟筋,别胡吹了!”高子成忙笑了下。
丁泉叫道:“没想到高哥你这么厉害,真是叫我佩服,有空我一定找你玩去!”
“不不,你别听他胡扯了。”
“谁胡扯了?这本来就是真的嘛!”犟筋叫道。
“那些都是巧合了,无意中闯着了,谁真能打过那些东西呀?”
丁泉真惊得不轻,他叫道:“高哥,好了,你不要谦虚了!哎呀,真没想到高哥你这么厉害,上次真差点儿得罪了你,恕罪恕罪!”
丁泉上前抓住了高子成的胳膊。
丁犟筋叫道:“丁泉,你别一会儿兄弟一会儿哥的了,他现在是头发胡子有些长,其实他和咱年纪差不多,他要是理了发比咱俩都年轻,能比咱年轻五岁!”
丁泉看了高子成一下笑道:“原来咱年纪差不多呀?好,那以后我也叫你子成!哈哈哈哈!”
之后他松开高子成对丁犟筋叫道:“犟筋,子成的事我回来这么久了,你咋一个字没和我提过呀?”
“哪有空提呀?林柱出事后,谁还有闲心玩呀?后来你又帮你哥筏树,咱见几次面也只是打个招呼。”
“是的,犟筋,林柱的事也有点儿怪我哥。”
丁犟筋一摆手说:“好了,过去的事算了,以后谁也别再提了!”
中午过后,犟筋和丁泉才回来,丁庆正在路边截树。
犟筋说:“现在截它们干什么,快过年了,等过了年再弄不一样嘛!”
丁庆说:“这几天闲着没事,能把树段先截好也行,过了年就不操这个心了。”
“你下手这么早干啥?到种香菇时不都干了吗?”
“没事儿,截好先放到背阴处盖着,有空了撒点儿水。”
“那也行,我回去。”犟筋推车要走。
“犟筋,你别忙走,我给你说个事儿。”
“对,别回去了,上我家吃饭吧?”丁泉也说。
“不了。”他对丁庆说,“啥事儿?”
丁庆看了犟筋一下低下头说:“犟筋,以前我和你嫂子给你说那个事……现在那闰女回来了,你看咱什么时候时候见她?”
“噢,那个事呀,这事……嗯……”犟筋想着。
丁庆说:“她家的人不是也相中你了嘛,再见一下那闰女,这事就算订下了,过了年就能结婚。”
丁泉笑道:“明天就去吧,越快越好!”
“啧,这事儿……要不先停一下吧,林柱出了事后,一家子人心里都不痛快,万一人家真相不中我,咱二叔他心里又……”犟筋脑海里一直闪着玉秀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