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林翠第二天一早就回去了。
婆婆忙笑道:“回来了林翠?”
丁林翠看了婆婆一阵子说:“小田呢?”
“被他爷爷带出去玩了,你渴吗?”
“不渴。”
“嘿嘿,你咋不吭声就走了呢,我正准备叫玉川去叫你呢?”
“好了,我回来了,也不用找了,娘,知道我咋不吭声走了吗?”
婆婆忙堆笑道:“不知道,你也没说一声。”
“不知道呀?我给你说,本来我打算去赶集,赶集不用给你说吧?”
“看你,赶集说个啥?”
“赶集时,到半路想起忘记带钱了,就顺便拐弯去西山走娘家去了,所以没回来说。”丁林翠不冷不热地说。
“嘿嘿,我想也是这样!”
“娘,你真聪明!”丁林翠盯得婆婆心里直起毛“嘿嘿,你怎么这么说娘呀?”
“好了娘,不给你拐弯了,你们背我做的事我都知道了。”
“啥事呀,你咋这样说呀?”
“娘,你还装是不?你闺女都承认了,我也听说了,再装我可真生气了?”丁林翠板下了脸。
“哎呀林翠,装啥呀,没人装!人家老来缠,没办法才让玉秀来应付一下,当面辞掉算了,这事瞒着你,是看林柱去世不久,怕你生气,你放心,玉秀根本就没答应人家!真的!”
“谁缠的呀?”
“是你郭达哥,他也是没办法,人家和他沾点亲,天天缠他,你可别怪他!”
“不敢瞒我了?我早知道是他了,他来咱家两次我就看出来了!”
“林翠,你可千万别不依人家呀?一家女百家问,人家也不犯法!”
“好,这次就算了,以后谁再那样,就不中了!一是马上辞掉,见也不让见!二是得让我知道!你知道吗,你们这样是欺负人!玉秀虽然是你闺女,但她其实是俺丁家人,不管有啥事,不能瞒那头俺爹俺娘俺哥他们!以后再这样,我可真翻脸!”
玉秀在河边洗衣服时,陈香兰端着盆子过来了,她笑道:“哟,玉秀又洗衣服呀?”
玉秀回身看了她一下说:“你也洗呀?”
“洗点儿。”
“你不是好在青龙潭洗吗?咋也上这儿来洗了?”
“哪边都一样,这边比那边还近两步呢?”
“这边水没那边深。”
“深浅能洗就行,反正也浑不了!哎,玉秀,这几天没见你呀?”陈香兰在一边蹲下了。
“噢,这两天没出门。”
“在家干啥呀?”
“给小文做鞋。”
陈香兰停一阵回头向上看了下,见没人回头说:“玉秀,那个……你和犟筋的事咋样了?”
玉秀停下手里的衣服盯着陈香兰说:“香兰嫂子,你这话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呵呵,哈哈……没啥意思,没啥意思。玉秀,我是说你和犟筋挺合适的,以前你们也扯过,现在这明摆着的,你们一搓就成,要不要嫂子帮忙?”陈香兰尴尬了一下又恢复了自然。
“嫂子,你不要胡乱说。”玉秀又弯下身子去洗。
“嘿嘿……其实这也没啥,事儿明摆着,二叔他们也都这个意思,你也不要不好意思嘛,你那同学你都辞了,现在还有啥不好意思的?嘿嘿……”
“嫂子,你还是不要胡乱猜了,事情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我谁也不答应,我现在根本就不准备提这些事!”
“那是,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当家,你说了算!嘿嘿嘿,哎,其实犟筋这个人也中,心肠好,挺热心,心眼儿直,就是比你大的太多,脾气也坏,主要是犟的太很,和谁都弄不一块儿去!”
“……”玉秀一听,就知她使坏。
“玉秀,你要真看不上犟筋,就再找个呀,你那个同学也不错,我叫你庆哥问了,家里有钱的很,还有四间大平房,小四轮拖拉机、果园,多好?特别是他家有小四轮车,你说种地多方便?人不用下劲了,又快又好,多享福呀?这事你得好好想想,你要还愿意,这次嫂子给你帮忙,叫你庆哥给你牵头!”
果然在使坏。
“嫂子,我谁也不愿意,你们别再说了!”
“哎……”
麦子还在灌浆,不久以后,将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李学堂和另外一个人骑车去双河赶集,高庄到了,李学堂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下意识地向前边路口看了下,没有高庄那个秃顶的影子。
他说:“骑快点儿吧,早去早回。”加快了速度。
“走!”同伙也骑快了。
路口过去了,第一个小商店也过去了。
李学堂暗自笑了下,低头前骑。
忽然,第二个小商店走出一个,这人正是张伟,他一出门就看见李学堂,他少怔了下,冲向了李学堂。
李学堂觉得有个人跑了过来,刚看清是张伟时,张伟已到了近前。
李学堂惊得刚“哎”了下,车子已被张伟抓住了。
“下来!”张伟拉住甩了下。
“哎,兄弟!”李学堂被架在了车梁上。
“你下来吧!”张伟拉住车后架猛地又拉了一下。
李学堂忙松开了手,车子歪在了公路上,李学堂被拌得跑了几步才站住,还差点儿没摔倒。
李学堂的同伴忙拐了个弯回来了,商店和饭店里也跑出了几个人。
李学堂刚站直,张伟叉起胳膊笑道:“老哥,又见面了吧?”
李学堂的同伴放稳了车子问:“学堂哥,咋回事呀?”
李学堂没理他,忙笑道:“哎呀,是兄弟你呀,来来,先抽支烟!”
他向张伟走了两步忙掏出了烟。
张伟胳膊一抬冷笑道:“对不想,不会抽!老哥,哎呀,遇见你真难呀,一个月了,今天才遇见你!”
“对不起,对不起,兄弟,你抽支烟吧,有啥话一会儿再说好不好?那天是误会!”
围观的人问道:“张伟,咋回事儿呀?”
“问他,上次我从他庄前过时,他要收拾我!”
“哎呀兄弟,误会、误会、那次真是误会!那次是因为我和刘玉秀有点儿矛盾,我想气她一下才装着和你过不去的,真的!”李学堂忙对张伟叫道。
“误会?咱那是误会呀?我差点儿没挨身上还误会?说吧,今儿个怎么办?”
“别和他说了,揍他!”有人叫道。
张伟笑道:“听见了吗?”
“哎,兄弟,你听我说好不好?我说了之后你再动手行吗?”
李学堂的同伴忙上前说:“兄弟,就算了吧,你们不是以前不也没真动手吗,现在他给你赔礼认个错,你们算交个朋友,你说行吗?”
“这个兄弟说的挺好呀,挺简单呀,一边儿去!”张伟板起了脸。
“揍他,他俩一块儿揍!”又有人叫道。
李学堂看了一下围观的人,对张伟笑道:“兄弟,别和他一般见识,我和他只是一个村的,路上碰见一块儿走了,你别理会他!”
之后忙对同伴叫道:“你不是办事吗,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去办事儿吧?”
张伟笑道:“哟,挺讲义气的嘛,好,给你个面子,小子,有事就办事儿去,没事就往一边站!”
同伴没走,他看了他们一下,向后退了几步站住了。
李学堂忙又把烟递向张伟:“兄弟,你哥上次我错了,你先接住烟,咱的事儿等会儿再说,我先给这几个兄弟散几支烟!”
“谁抽你的烟呀!”张伟一把打掉了他的烟抓住了他的前胸,“哎,说,今儿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学堂脸色一变,他忙笑道:“好好,我没啥说的了,你先松手,我给这几个兄弟抽几支烟。”他指了一下四周。
“行,抽去吧!”张伟竟真的松开了手。
李学堂忙抽出几支烟去散,边散边说:“兄弟,请抽烟,我和那兄弟确实有过一点儿误会。”他显出一副十分诚肯的样子。
接烟的人看了他下说:“只要你给俺这个兄弟有个交待,谁也不打你!”
“是是!”他往下散,“事情是这样的,前一段,我给一个女的介绍个对象,当时我不知那女的和这个兄弟好,那天见这个兄弟和那女的一块儿,我有点儿生那女的气,就想气她一下,就去拦他们,故意装着和这兄弟过不去,当时说话有点儿过,但也真没发生什么事,不信你们问问他,谁连一指头也没碰过他,真的!”
近前的人散过烟后,还有几支烟,李学堂向外圈看了一下,想给几个老年人敬,他刚想走,张伟叫道:“好了,别再拍马屁了,过来给我解释吧!”
“这……好好!”李学堂只好转回身到张伟跟前。
张伟说:“说吧,我今儿让你使劲说,说不好咱再说!”
李学堂忙靠近他低声说:“兄弟,咱俩上一边儿说行不?”
“行,我还依你,找地方吧!”张伟盯着他大声冷笑着。
李学堂低声笑道:“来,咱上南边这墙角说,小群,你把车子推一边儿,别挡着人家的路。”
他看了他同伴一下,向南边走去。
到了墙角处张伟说:“说吧!”
李学堂回再拉了他一下笑道:“来来,兄弟,咱蹲下说。”
张伟冷笑了下,蹲下了。
李学堂往他跟前靠了下低声说:“兄弟,其实那天,我也并不全为了气那刘玉秀,也不是为了和你过不去,我呀,我是为了气刘玉秀婆家的大伯子哥!嘿嘿,我不说明白,可能你也不知道咋回事,刘玉秀有个二哥叫丁犟筋,不知你知道不知道,那家伙是个绊脚石,不管谁想娶刘玉秀,他都得和你过不去。
那家伙又犟又二杆子,不讲理,想娶刘玉秀,得先过了他那关。为啥呢,因为他也是个光棍儿,他想娶刘玉秀,所以我想给刘玉秀介绍对象,目的就是不让丁犟筋得到刘玉秀!嘿嘿,我和丁犟筋有仇,去年冬天修路时,俺俩干架了,我烦他,就给刘玉秀说媒,目的是让了犟筋得不到刘玉秀!谁知刘玉秀不吃我那一套,给我弄得下不了台,还骂我。
后来,嘿嘿,就是咱俩之间的事了,我看你们一块儿挺亲热的,就想到了刘玉秀给我的难堪,我生她的气,就想过去捣乱你们,我主要想气她一下,嘿嘿,真没啥意思。其实事后我就后悔了,刘玉秀有你,不也一样气死丁犟筋吗?不过明白过来都晚了,误会也产生了,你看这……兄弟,我真对不起你,希望你别介意。”
张伟不住地点头,他说:“嗯,丁犟筋。”
李学堂忙笑道:“对,丁犟筋,不知你听说过没有,这家伙最不是个东西了,他非要和刘玉秀过,刘玉秀和你说过吗?”
“听说过。”
李0学堂终于找到了脱困的办法。
他急忙说:“丁犟筋可是个二杆子,办什么事都不问青红皂白,我是不再给刘玉秀扯了,但你们的事只怕有他不会太顺!这样吧,咱的事今天就算了,以后我给你帮忙办你的事!我在青龙湾,多少也是个小人物,俺也兄弟好几个,我不怕丁犟筋,你以后去办啥事时,只要你张嘴,我一定全力帮你!”
“哼,你咋给我帮忙呀?刘玉秀不理你,丁犟筋和你也是仇人,你离得又远,你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看你说的,我觉得我能帮你不少忙,因为啥呢?丁犟筋一心想和刘玉秀过,他肯定反对你们,最后估计得闹僵,万一闹僵,你就不会暗中把刘玉秀领走?到时候我帮着你,咱把她哄出来不就行了?俺庄有摩托,我送你们走!还有你平时去时,我那儿也能为你提供几次歇脚机会,咱俩再喝几盅,对,下次去时拐我那儿,我请酒赔罪!”
张伟站了起来,他说:“你算了吧,我要想那样做,也用不了你帮忙,你们村支书、会计和我都有关系,也有摩托,就是刘玉秀身边家里,我也有关系。想请酒今儿就请吧,别等以后了,今儿喝了酒咱以后就算朋友了!”
“喝酒好说!兄弟,你和俺村的支书他们都认识?”李学堂惊喜地问。
“当然了!”
“那太好了,我和他们也不错,我是坡李庄的队长,俺几个天天在村里是玩呢?”
“你还是个干部呀?”
“啥干部呀,是那回事算了!”
“看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也算是吧,也叫不打不相识!”
“那好,今儿这事咱就算了,给你个面子!”
“好好,谢谢兄弟!”李学堂抓住了张伟的手。
“没事儿,好了,你走吧!”
“好,兄弟,咱后会有期……”
这时丁犟筋骑车从高庄村委大院里出来了,李学堂看见了他,忙低声对张伟说:“南边骑车过来这个,就是丁犟筋!”
“噢?”张伟忙仔细去看。
丁犟筋长得真比他还强一点儿,虎背雄腰,看样子个子也不低,年纪有三十出头。
丁犟筋先看见了公路上有不少人,那些人都在向南边墙角看,他又看到了墙角处的李学堂和张伟,这两个人正盯着他看。
咋回事,这么多人好像有什么事?
丁犟筋又看了李学堂和张伟一下,心里哼了一下,骑上公路拐弯走了。
李学堂望着回去的丁犟筋,对张伟说:“兄弟,这家伙很横,你看刚才他看咱的样子,有点儿挑战的味道,你找刘玉秀,弄不好就闹僵!”
“不怕!”
“兄弟,这弄了半天还不知道你名字,我叫李学堂。你,刚才听他们叫你什么,我忘了!”
“张伟!”
“对对,张伟。那好,张伟兄弟,要不我走吧?”
“走吧!”
天已近中午了,高子成正在烧一条蛇,他把火灰盖在了蛇身上,过了一会儿,他又扒开蛇翻了下,蛇缩成一团,一面已烧焦了,等了又一会儿,蛇烧好了。
高子成伸手捏出蛇放在石头上,用脚踩灭了死灰,开始蹲下去吃蛇肉。他小心地揭去外层焦黑的皮,露出了鲜美的蛇肉,很香,他轻轻啃着。
吃完了蛇肉,高子成在石头上擦了擦手,又踩了一下火堆,把一点火星踩灭后,扛起袋子开始下山,回到自己住的山坡前时,他已衣服湿透了,他擦了下脸,慢慢把袋子换了下肩。
丁姗、丁超正在高子成的菜地边站着,高子成看见了他们有点儿意外,这俩孩子咋来了?
他停了下,斜着向上走去。
丁超和丁姗说话时,忽然看见高子成回来了,对丁姗说:“姐,他回来了。”
丁姗冲高子成摆了下手叫道:“回来了叔?”
“哎。”高子成应了下。
“走!”丁姗忙领了丁超向他跑去。
到了跟前丁姗叫道:“子成叔,来,我扛着!”
说完伸手就要抓高子成肩上的袋子。
高子成闪了下说:“你扛不动,你拿着药锄吧!”
“我扛动了,药锄让丁超拿,给我吧!”
高子成向后退了一步说:“到家了,又不重,给药锄!”
“好吧。”丁姗只好接过了药锄。
“你们来是星期天了吧?”
“是的,俺妈,俺爷让来看看你!”丁姗笑道。
丁超说:“叔,你咋老回来这么晚呀?”
“嘿嘿,出去的晚,回来就晚呗。”
丁姗说:“子成叔,你怎么会想到在这里养羊呢?这里白天就有可能有狼,几只羊你又不能天天守着,万一出事咋办?”
“是呀,这里还真不行,就只好给你们家了!”
“那只大母羊都快下仔了,肚子很大,我妈说了,等小羊长大后,卖了就给你钱!”
他们已到了院子前,高子成站住说:“回去给你妈他们说一下,不用着急给我钱,我不急用钱,羊长大后你们就多留些吧,多发展一些羊,好供你们俩上学,上院里吧。”他扔下药袋子。
丁姗说:“我妈不让欠你的钱,有钱了就还你!”
丁超说:“我们不用,钱得先还你!”
“嘿嘿,你妈真是的,让她放心吧,我的钱什么时候给就行,我不向她要!回去给她说一下,两年后再还我,让她用卖羊的钱,再买几只母羊,让你家多养些羊,等你家钱多了再给我!”
他们进了屋。
“嘿嘿……,俺家不会欠你那么久的!叔,我们来时给你带了几个馍,刚才我想给你做点儿面条儿,可你咋什么也没有呀?”丁姗望着高子成叫道。
“噢,我的面条昨天吃完,还没来得及买,明天我打算卖拳菜,出去就多买些回来!咋又给我送东西呀?”
“子成叔,你骗我们吧,你从来不舍得花钱买东西吃,你天天套兔子吃,套不住时就煮野菜吃!”
“嘿嘿,哪有哇,你没看见我屋里有空方便面箱子和空挂面箱子吗?我常买东西吃的!”
“你别蒙俺俩了,俩俩都大了,都有头脑,你来三年了,就只两个空箱子,这两个空箱子也是去年的!子成叔,虽然你能套兔子,但也不是天天都能套到的,你可不能太舍不得了呀,可不能饿坏了肚子呀?”
“没事的,其实我天天都是零买的,一次买的够吃十天八天的,所以没纸箱。”
丁超接口笑了下说:“子成叔,你几个月才出去一次,你买一次只够吃那几天,剩下的日子吃啥?”
“不是,我常去王岗买的,卖药时也捎回来一些,我会不买东西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