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华已经在府内打点好一切了,焦急地等待着越清川和顾然两人,直到听见门口的仆役呼喊时,他连忙来到大门。
马匹已经被仆役牵走了,净华也连忙迎上去:“越施主,你们已经迟来两日了,是路上发生了什么吗?看样子顾施主恢复得不错。”
越清川瞥了眼顾然,生龙活虎的,并不像走之前对净华说的那样,还不等他说话,顾然已经回答:“这次是主人身体抱恙。”
“……”
净华一顿:“需要为施主求平安符吗?”
顾然和越清川一时间哑然,连连摆手。
而这时,安荣县的张县令也匆匆忙忙地从府内回来:“自从幼子去了慈安寺,可好久不曾回来了,这次却带了朋友来。”
“端王世子,越清川。”
“哎哟,竟然是世子爷您!”
张县令赶忙行礼,但相较之前的刘富商,他算不上太过热络,安荣县虽只是个小地方,但他也有些门道,知道京城的一些事儿,端王世子虽身份尊贵,但无实权,并不太在意。
越清川只是礼貌地回礼。
恰巧也是在上元佳节的日子了,整个县城宅邸内也一片热闹,傍晚时皆是团圆的喜悦,但顾然和越清川用过餐以后,也并不多留。
于越清川而言,本意也只是留下个影响。
等他们离席后,净华吃着素斋,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热情开朗,大方真挚,在家里却遭受那样的待遇,实在令人惋惜。”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
张县令欲言又止。
净华认真地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是怎样的人,我想只有真正了解才明白。”
张县令一顿,叹了口气:“出家的乐趣够了吧,赶紧回来了,省得你天天闹着要出家,遁入空门。”
净华不答,只是沉默地吃着斋饭。
坐在一旁的妇人拍了拍张县令的手:“好了好了,由着他去就是,反正大郎也中举了,他没那么大的压力,开心就好。”
越清川离席时,顺手带上了两壶酒。
净华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厢房,倒也还算僻静,顾然安静地跟在他的身旁,直到——
“喂,小影卫,一起喝酒吗?”
“我记得你挺喜欢在屋顶待着,一起?”
顾然微愣,看越清川没像是开玩笑,她便伸手拉住他的手,带着轻身跃起,携着风,落在了屋脊上,敏捷而轻巧。
从屋脊向外看去,是万家灯火。
夜晚的凉风,在此刻也温柔了几分。
他们两人坐在凸起的屋脊上,并肩坐着,而酒壶则是随手放在一旁,伴随着呛口的白酒下肚,混杂着冷风,醉得一塌糊涂。
越清川提着酒壶,迷迷糊糊开口:“小影卫,你说,你以后不干影卫了,要去干嘛?”
“啊?”
顾然的酒量也算不上好,此刻抱着酒壶,头一点一点的,就差埋进去了。
越清川看见,忍不住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便消失了:“就问问,会不会想着,到时候去娶一个妻子,再生个孩子?”
“……可能,会,会生个孩子吧?”
她睁着狐狸眼,里面全是醉意。
按道理来说,这两件事她只能做到最后一件,那这个回答就没问题,这么想着,醉鬼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越清川一顿,顺着喉咙留下的酒更加烫喉了,他不喜欢想明白这么麻烦的事情,可是现在……
顾然趴在酒壶上,就在这时,越清川忽然拽住了她的手臂,还未等她反应时,已经落入了一个满是酒味,滚烫的怀抱里。
他像是抱着玩具般,把她压在怀里。
酒香弥漫在彼此之间的空气里,本就迷糊的大脑在过分醇香的味道中彻底宕机,所有的横亘的界限从越界,变得彻底模糊。
越清川深黑的眼里全是晦暗的情绪。
“不可以。”
“不开心。”
“不允许。”
修长的指尖扼住尖细的下巴,他黏黏糊糊地低下头,像个讨要糖果的任性的孩子,可偏偏这个“孩子”,充斥着浓烈的侵略性。
对上顾然的那双狐狸眼,沾染了晶莹的酒而湿润的唇间,越清川顿住了——
“主人,你……”
声音被阻断在交缠的唇齿之间。
酒味越发浓烈,滚烫的体温几乎要把理智灼烧殆尽,越清川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了,占满了整个心脏的占有欲中混杂着太多太多别的东西。
直到被不小心碰倒的酒壶顺着屋顶滚落。
瓦罐破碎的声音让他清醒一瞬。
他的小影卫正被他按在怀里,而他……就像贪婪得不知餍足的野兽,舔舐着她的脖颈。
一切都乱套了……
可最好笑的,是哪怕他回过神,居然都不想停下这混乱的一切。
恰巧就在这时——
“越施主,顾施主!”
“怎么走得这么快啊,你们在哪里?”
净华的声音传来,越清川的身体一僵,正要站起身的时候,却又扯住了自己的狐裘,竟是噔噔噔地从屋顶上滚了下来。
“啪叽!”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疼,疼得酒都醒了……
净华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连忙小跑了过来:“越施主,你这是做什么呢?”
“……出了点小意外,问题不大。”
越清川倒吸一口凉气,按着自己的腰。
好在穿得厚实,地上的台阶比较高,距离不算太远,这才没摔出什么意外来。
而与此同时,屋顶之上。
顾然抱着酒壶,睁开的狐狸眼中,一片清明,但却辨别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姑奶奶,怎么了?】
“我……我有点害怕。”
【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夺舍我家姑奶奶!】
“你还是闭嘴吧。”
顾然半阖着狐狸眼,视线下垂着,看着下面被净华扶着的越清川,踉跄着去找大夫了。
她有点不知道是否该暴露女性的身份……
希望越清川能爱上她。
但好像更希望,只因为是她。
而非,“他”是“她”。
……
翌日清晨,越清川不见了。
整个县令宅邸都找不到他的踪影,直到净华叫人,拎着浑身的,据说自己跳进河里又爬起来的越清川回来。
顾然一噎:“他这是怎么了?”
被迫找了一天的净华双手合十,沉默了半晌,道:“越施主他,是不是脑子摔坏了?”
“他去了南风馆找了小倌。”
“然后又去青楼找了妓女。”
“之后,就跳河去了……”
顾然瘫着一张脸,彻底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