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6号这天中午。
退掉两个冻库后,我带着货单来到市场,找沈天行结账。
此时,各家冻品店的老板都已经熄火。
价格战,彻底落下帷幕。
空气中的硝烟味没了,但是却多了一股愁云惨淡。
以往这个时候,多多少少还有冻品供货商过来补货。
但现在,各家冻品店里面冷冷清清,员工都在拍苍蝇,老板坐在办公桌前发呆。
供货商们被喂饱了。
那些生意好的供货商,全部借着这场价格战大肆囤货。
按我估计,目前他们手里,每个人至少还有不低于十万块钱的货。
这种时候,他们根本不需要再来市场进货。
至于那些小供货商,比如我这样,为两三家小酒店供货的人,根本就不需要补货。
所以,这种冷清是必然的。
这也是我想要看到的。
价格战落幕后,损失惨重的冻品店老板们,至少要经过一段时间,才可以恢复元气。
我虽然不是最大的赢家,但看到各家冻品店老板落得这样一个结局,我绝对是心情最慡的那个。
现在只有一个方法,能让他们快速走出低迷期——那就是,等那些囤货的供货商,手里的货物消耗完之后,各家冻品店老板联合,一起把产品价格抬高。
这样不仅能挽回损失,还可以狠狠报复一番。
我有点想要把这种方法告诉沈天行,然后激起批发商,和供货商之间的矛盾,再让他们打一波。
反正我暂时没打算继续做冻品这块业务。
他们厮杀的再惨烈,也跟我不相干。
不过,最终我还是压下这个念头,毕竟各大供货商之中,有不少是我老乡。
与他们之间,或许接下来会有利益冲突。
但至少目前无仇无怨的,没理由搞他们啊!
“沈老板。”
走进沈记冻品店,看着一脸愁眉不展的沈天行,我笑着打开腰包拉链,拿出几张货单。
“来找您结账了。”
沈天行顿时喜笑开颜:“还是老弟好啊,给我带了个好消息过来。”
“来,抽烟。”
接过他递来的华子,我扬了扬手里的货单。
“扣除之前还您的四万块钱,总共还欠您十四万两千八百多,对吧?”
“你等等……”沈天行打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一个账本翻开,看了片刻。
“不对啊,是十八万两千八百多啊!”
他指了指账本上的数据,抬眼看向我,“你几时还我四万块钱了?”
听到这话,我皱起眉头:“7.21那天,你让我先把货款结算了,事后我拿了四万块钱过来给你。这事你忘了吗?”
“不可能。”
沈天行大手一挥,一脸认真地说,“我这人没其它优点,唯独记忆力最出众。”
“你要是真有还我钱,这事我肯定会记得。”
“但我现在没有半点相关记忆,只能说明你没把钱给过我。”
这是要跟我耍无赖啊?
价格战期间,我抡刀割了他的肉。
现在,他是要回过头从账目上咬我一口,吸我的血啊!
我眯了眯眼睛,拿出腰包里的取款票根,又指了指店里的监控。
“这是我那天取钱的银行票根,还有你这店里的监控,要不你调取监控看看?”
无论是我还他钱,或是平时进货的单据,全都没有签字画押写名字。
双方之间,讲得就是一个信誉,外加彼此实力作为底气。
所以,不管是供货商也好,批发商也罢。
除非是不想在这一行混,否则鲜少有供货商会赖账,也没有批发商敢在账目上动手脚。
有些事,律法虽然管控不到,但并不代表就可以胡作非为。
想要吃人,除非是觉得自身实力盖过对方,有十足的把握吞掉对方。
现在,沈天行是觉得我老实好欺负,所以,想要赖掉我那四万块钱啊!
“老弟啊,票根能证明什么啊?”沈天行叹了口气。
“谁知道你取完钱,把它给了谁?”
“再说,我是真没收到你的钱。否则我肯定会有记忆的。”
我沉吟片刻,收起货单和票根,笑着点了点头:“瞧我这脑子……突然想起来了,当时那四万块钱是给别人的。”
“抱歉啊沈老板,最近事情太多,我给搞混了。”
沈天行呲着一口黑牙:“没关系,咱哥俩是什么关系啊?一点小误会说通就行了。”
“那这货款……按您这里的为准,是十八万两千八百多是吧?”
沈天行大手一挥:“给个整数就行,按十八万两千算!老弟觉得怎样?”
“多谢沈老板慷慨……”我笑了笑,“您给我个银行账号,我这就去给您转过去。”
“没问题。”
……
很多时候,我们抱着虔诚的心态,去做一件事,可最终的结果总会事与愿违。
我从不怕苦难,也有十足的信心迎接各种磨难。
这是命运给予我的考验。
但是,我无法接受人为的刁难。
也不会向这种力量妥协。
拿着沈天行给的银行账号,我走出市场后,连同那几张货单一起揉成团,直接丢进路边垃圾桶。
跟我耍赖?
行啊,剩下的那十四万货款,我也不还了。
反正货单又没签我名字,也没摁我指纹印。
“希望你能有本事,让我拿出这笔钱。”我撇撇嘴,蹬着三轮自行车离开市场。
沈天行敢这样做,除了他对自身实力足够自信以外,同时也认为——我一个供货商,离不开他这个批发商。
我要是敢反抗,他会付出点代价,联合其他人,再次断我后路。
所以,他认为可以吃定我。
可他并不知道,我已经决定暂时退出冻品这个行业。
想利用货源限制我?
异想天开。
至于比武力?
我还真不怕他。
走司法流程?
我也不惧。
回到家,我把这事讲给苏伊人听。
末了,我又补充一句:“你看看,我装了太久的羊,以至于这些豺狼,真把我当成羊了。”
苏伊人听完,语气深长:“我终于明白,你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人总会欺负那些比自己弱小的,碰上比自己强的人,却又低声下气。”
“这就是天性吗?”
“或者称之为人性更为贴切……”我笑了笑,“有时候,自信是好事,可一旦自信过头,就会变成自负。”
“一个目空一切,自负狂妄的人,就像气球一样。就算没有被外力戳爆,终有一天也会自爆。”
我一直告诫自己,并且每天在中,进行自我反省。
不能膨胀,更不可以因为一时的成功,过度迷失自我。
同时,也不可以轻视任何人。
有些时候,我们根本分不清,眼前看到的人,究竟是狼还是羊?
现在这个社会,那些凶狠歹毒的豺狼,总喜欢把自己伪装成羊,然后混入羊群中。
这叫做潜伏式猎杀。
这类人,心智成熟,谋略无双,深沉到令人窒息。
往往出手必定一击毙命。
反观是那些半桶水的羊,最是容易狂妄自大,总以为自己是头狼。
在底蕴不足的情况下,混入狼群中,试图成为他们其中一员。
这种人,往往死得最惨。
“那这笔货款,不还了?”
“不还。”我往后一躺,半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说道。
“从今天起,你就在家里负责算账,送货的事不用你……要出门记得跟我说一声,或者是带上大虎。”
这件事没完。
一旦我跟沈天行撕破脸,他必然会用一些脏手段对付我。
我自己倒是不怕,就怕苏伊人出事。
“行,反正我也不敢抓蛇和杀蛇。”苏伊人是一个极其理智与聪慧的女人。
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是个阳光普照的世界,人与人之间,可以相亲相爱。
这是个复杂且多变的社会,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经常上演着令人发指的事情。
我们可以不涉入其中,但一定要多加防范人性的邪恶。
“要搬家吗?”
“既然要防备,那就做的更完善一点。而且这间房子也小了点,咱们俩晚上做……”她没有继续往下说。
不过,看她俏脸通红地样子,我已经明白她所指的意思。
“隔壁栋有一套出租,等会儿咱们联系一下房东。”以我现在的财力,别说是租房子,咬咬牙也能买套房了。
“咱们手里头,目前有多少资金?”
“不算上左海酒店还没结的货款,以及欠沈天行的货款……”苏伊人起身进房,拿着账本走出来。
“咱们手里有将近十五万。”
十五万?
不少了。
一个多月挣十五万块钱,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是纯利润。
如果加上开销,这个月,我至少赚了不低于二十万块钱。
多么可怕的数字啊?
我心里清楚,这个利润有大部分是产自嘢味。
“如果加上沈天行那笔款子,以及左海酒店的三万多货款,咱们目前手里有将近三十三万块钱。”说到最后,苏伊人得脸上笑容洋溢。
“不敢想象。”
瞧她一脸惊叹,我同样是心情波澜,心跳速度比以前快了几分。
点了支香烟,深吸一口,压下那股激动,我看向她。
“回头拿个五千块钱给大虎,最近这段时间,也着实把他累够呛……然后再跟你商量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