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刘恒只希望窦漪房能平安的生下孩子,之后的事情,他没有去想。因为他不知道要如何处置窦漪房。
算起来,窦漪房临产的日子也快到了,刘恒真想去见她一面。
这个念头在刘恒脑海里挥之不去,令他是寝食难安。
为了让自己打气精神,他决定了却这桩心事,于是便让万给他出主意,用什么方法可以见到窦漪房而且不会被认出来。
万寻思了一阵,答道:“办法倒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
万欲言又止,眉头紧皱,显得非常为难。
“你倒是说呀!”刘恒急了。
“要委屈大王扮作宫人的模样……”
堂堂君王要穿上宫人的衣服,确实有失体统。但只要不被人知道不就可以了吗?刘恒抱着侥幸心理,真的扮作了小宫人。
这日,他跟随万一道,带着一车冬日的物质前往梅子坞。
路上,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紧张,这种紧张,是那种私会意中人的感觉。
来到梅子坞,淡荷、浮萍出来接待,万让宫人们卸货,刘恒就在其中,一边卸货一边偷看殿里的情况。
“夫人呢?”万问。
“屋里呢,夫人行动不便,恕不能出迎。”淡荷答道。
“大王让咱家探视夫人。”
“噢,奴婢这就给公公带路,这便请。”
万向小宫人刘恒使了眼色,示意刘恒跟着他。刘恒怕被认出来,低着头跟在万身后,一同走进了殿内。
“夫人,万公公到访。”
“请他进来吧!……”
万带着刘恒走了进来。
“见过夫人。”万颔首道。
“万公公不必多礼。”窦漪房道,“倒是我不便起身相迎,还望公公不计较。”
“好说……”
刘恒偷眼打量窦漪房,但见窦漪房坐在椅子上,雍容端庄。
面上虽然不施粉黛,但另有一番清新脱俗。
这许久未见,窦漪房倒是让刘恒眼前一亮,如今怎么看,窦漪房都不像那种能做出有违礼教的事情的人。
忽然,窦漪房娥眉一蹙,捂着肚子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刘恒的心悬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一步,想要上去询问。
眨眼间又见窦漪房露出了笑容,便感到奇怪,同时先收回了脚。
万察觉到刘恒的举动,便问窦漪房刚才是哪里不舒服。
窦漪房摇了摇头,微笑道:“是肚里的小家伙不安分,踢了我一下。”
刘恒听后放心了,目光也移到了窦漪房的腹部上,虽然窦漪房穿得很厚,但依然能看到微微隆起的腹部。
他真想把耳朵贴上去,听听里面的孩子在做什么。
“还未出生就这么顽皮,想必一定是一位王子。”万道。
“是王子还是公主都不重要……”窦漪房明目里满是慈爱之情,“最重要的他能平平安安的出生,健康快乐地成长。”
听她这么一说,刘恒突然有了想要表明身份的冲动,但转念就想到是他将窦漪房赶到这里来的。
本来扮做宫人起来探视已经有失威严了,如果被窦漪房知道,那还不颜面扫地?
这么想之后,他就害怕被窦漪房识破,便偷偷地用脚尖踢了一下完的后脚跟。
万会意,和窦漪房寒暄几句后便提出告辞。窦漪房也不挽留,让淡荷送客。
刘恒转身先走了出去,万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妙,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是主,刘恒是从,所以应该是他走在前面。
但现在想要提醒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贸然叫住刘恒的话更让人起疑,因此万只能祈求窦漪房没有发现这个破绽。
窦漪房倒是没在意,不过她身边的蓝衣却注意到了,“那小宫人好不晓事,居然敢走在万宫人面前,太没规矩了吧!……”
经蓝衣这么一说,窦漪房就像门口看去,正好瞥见一眼小宫人的背影,恍然间,她觉得哪个背影好生熟悉。
她立刻想起了刘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刚想追出去,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自嘲地笑了笑,刘恒怎么可能来这里。
“夫人,怎么了?”蓝衣问。
“没什么。”窦漪房道,“扶我回房间吧!……”
……
下了山坡,刘恒就坐进了马车里,想事情想得出了神。
原以为见了窦漪房,知道她一切安好之后就能放下心来,但现在反而越是想念,越是想和她在一起。
如果没有虞念楚的事情,一切该多好……
又是大雪纷飞的日子,长安城银装素裹,就像纯真的女子,安静地坐着。
没有了平日里的热闹,没有了喧嚣,即使是要忙活生计的人,也都静默无声,等着客人自己上门。
皇宫里,同样的安静,安静中却多了一份凝重。
空气冷得仿佛凝结了,令人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碎了凝结的空气。
皇上的身子又垮了……
虽然太后下令不让谈论此时,但宫里早就在私底下传开了。文武大臣们也都嗅到了即将到来的政治机遇,有的人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日晚间,太尉周勃带着自己的儿子周亚夫冒雪乘车来到陈平府上,因为今天是陈平的寿辰。
陈平行事低调,虽然贵为丞相,但寿辰却不铺张,仅仅邀请了几位好友而已,而且这些好友都不是朝廷官员。
酒宴已经开始,陈平正和好友们喝得正兴,这时管家到来,告诉他太尉周勃前来贺寿。
陈平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对众友人道:“诸位,陈平感谢诸位到此为平祝寿。”
他斟满一杯酒,站起来说道:“今日有事,不得尽兴,平敬诸位一杯,以表歉意。”
众人亦满酒举杯,喝完一杯酒,陈平便让管家将众友从后门送离,同时又令人将周勃父子领到书房。他自回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去相见。
“侄儿见过世叔,祝世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周亚夫行礼说道,完后并送上了寿礼——一坛陈年老酒。
陈平最好这口,当下笑容满面,欣然收下。三人份宾主坐定,周勃便问道:“你这寿辰,怎地这般冷清?”
陈平道:“大冷天的,让人来一趟也是受罪,何必呢?再说了,我也不喜欢热闹……”
周勃对他的话有所怀疑,但没有道出来,“今日我来此,有两件事情,其一是来给你贺寿,第二是想和你谈一谈宫里的事情。”
“噢……”陈平淡淡地应了一声,表现出不感兴趣的样子。
周勃可不管他有没有兴趣,继续说道:“你可知道,陛下又病倒了?”
陈平装出惊讶的表情,“那个苏问汤不是已经治好了陛下的病了吗?怎么又病倒了?”
周勃白了他一眼,“亏你还是朝廷的丞相,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
陈平苦笑,谁不知道,他现在只是挂着丞相的头衔而已。
“我还打听到……”周勃压低了声音,“据说陛下这一次恐怕是不行了……”
陈平正色道:“你这语气是什么意思?”
“昨天,王陵来找我,想要拉拢一帮老臣,在陛下晏驾之后,从太后手中接管太子。等太子继位之后,再一步步削弱吕氏的势力。我今晚来,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陈平摇了摇头,哀叹一声,“做不到的……”
周勃不悦道:“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不是不做……”
“那该怎么做?你倒是说说看呀。”
“按兵不动。”
“什么时候才动?”
“不知道……”
周勃愤懑地重重叹息,“你这说的就跟没说一样……”
陈平闭上眼睛,淡然道:“你以为太后真是那么容易对付得了的?你忘了淮阴侯、梁王是怎么死的?当初萧相国都对她敬畏不已,我们自比这些人如何?”
周勃无言反驳,两手一摊,道:“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吧!……”
陈平无奈,道:“那就让亚夫离京到外戍守,最好能掌一方兵权,以备不时之需。”
周勃自知自己是一介莽夫,才智不如陈平。
所以陈平的话,他虽然一知半解,但还是愿意听从。
周亚夫和他不同,这小子自由学习兵法,深谙其道,周勃自愧不如,相信他有一天的成就会在自己之上。
让他早点出去历练也是不错的选择。
商议有了结果之后,周氏父子便离开了陈府,不想,他们都行踪一直被一双眼睛盯着……
翌日,长乐宫。
雪后初晴,后花园的梅花开得正盛,在冬日柔和的阳关下显得娇艳欲滴。吕太后在嬷嬷的陪同下,前往后花园赏花。
今天她的心情不错,脸上的笑容正如这阳光一样明媚。
嬷嬷不忘奉承上两句,称赞她身体硬朗,定能长命百岁。吕太后听了更是欢喜。
这时候,审食其来见。
审食其可以说是太后的绝对心腹,进出长乐宫如入无人之境,无人敢阻。有时候,惠帝要见太后都要请示,审食其则可以直接觐见。
前方正好有一凉亭,吕太后就指了指那里。宫女们事先来到亭子里,将垫子放在石凳上,然后太后才坐下来。没一会儿,宫人引着审食其来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