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第四战区和华南空军基地蒙在鼓里的蒋先生一夜没有睡好,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迷糊了一会儿,天还没亮就起了床赶到白崇禧、林蔚临时布置的军情分析室里。
一直呆在军情室里和白总长一起对着地图指指点点的林蔚见委座心事重重地走进来,忙上前迎接并向他简单通报了目前部队的位置。65军157师、158师已经在凌晨三点离开黄杨山在暗夜掩护下抵达西江岸边出发阵地,战区重炮一团二团抵达西江北岸发射阵地。
155师报告一小时前其驻饶平463旅、驻澄海465旅已经在两县自卫团帮助下登船离岸,预计一个小时后当能突破敌人海上拦截接近南澳海滨,分北路、西路同时发起进攻。
平潭飞行基地报告,该部37架作战飞机和昨日抵达的飞虎师徽州基地两个战斗机中队18架飞机已经分成两路相继起飞,预计半小时后抵达战区,将重点对敌空军机场、码头兵舰、物资仓库、防空火力、炮兵阵地进行打击,受油料限制只能作半小时战场空中掩护。
目前各部兵力部署到位,三灶岛方面半小时后发起空袭、同时西江北岸重炮对敌前沿阵地覆盖、火力准备半小时后两个师的**就要踏上被敌人霸占一年多的岛屿,揭开**局部反攻的序幕。现在时间还早,委座不妨回去休息一会,有新情况新进展我会立即汇报。
“我哪里睡得着嘛,余汉谋一反常态作战积极反而让我心中不安。我要看看大头鱼怎么兑现他的承诺。8军、25军要做好出战的准备。64军虽然参加了九江作战表现尚可。陈公侠的155师损失很大,李汉魂不一定肯拼老本,65军是大头鱼的嫡系更让人担忧。”
刚刚赶到睡眼惺忪的陈布雷宽慰道:“此次是为广东长远安全而战,余汉谋不会藏私的,再者说岛上守军很少、飞虎师又从旁协助,别人不敢说,高卫东是会拼命的,空军打得好。地面阻力会小很多,余汉谋还看不出立功受奖扬名天下的机会,他会全力以赴的。”
说着扶蒋先生坐在椅子里,侍从忙添茶倒水,蒋先生若有所思地举起杯子抿了一口问道:“余汉谋一直首鼠两端,极力讨好日本谋求华南自保,他这次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态度,同意攻打日本基地、还一下派出两个军两个炮团呢?难道他也觉得日本无力向华南进攻了吗?”
白崇禧最担心**上下开始弥漫的速胜论调,似乎日军已经战败无力威胁我军,从而掩盖了中**队的不足和认真备战。见蒋先生也有这样的感觉和倾向,忙说:“委座。洛阳战役后,日本的确开始收缩兵力后撤整补,战线相对稳定,这并不表明他放弃了战略进攻。
我理解为是在蓄势,在寻找我们的破绽做最后一搏,毕竟他的国力摆在那、工业制造业发达,他的陆军主力还在、新编师团不断西来,海军受创很小,对我军占有明显优势。
如果他倾力一战绝不会对准兵力分散在大山密林中的华北而是**重兵集团汇聚之地华中的武汉、华南的广州,他对摧毁我国抗战意志、迫降我国政府的战略仍然念念不忘。
武汉、重庆许多人却被局部的胜利所迷惑,觉得中日战争进入转折阶段,这种乐观的论调并不可信,他们看不到**的疲敝窘困,看不到国家的贫穷艰难,看不到社会的无序混乱。
因此我希望军委会要接受陈海松的建议,告诫各部抓紧备战、后方各部门尽快恢复工作,给前线提供人力物力装备的支持。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日本人知难而退上,更不能寄托在国联、英美的干涉上,而是要象**那样努力增强自己的实力主动打败日本军队。”
文职出身关注民生的陈布雷在去往惠阳的路上见路旁的村民很有组织的下田生产、修工事很感兴趣,带着一个秘书两个警卫离开了车队步行考察,对惠阳县的社会组织形式给予高度评价,回到广州后又到附近的花县、三水一带对比考察,这些天一直忙着写调查报告。
白崇禧的提议正是他这些天反复思考希望改进的,很是赞同:“健生说的有道理。
委座,抗战一年多了,政府和**越打越穷、越打越弱,国家越来越乱、问题越来越多,看似是一个个孤立的问题其实是长期积聚的国家内部矛盾的总爆发,过去就一直存在,只是在民族危亡的大背景下、在侵略与反侵略略的国力较量中更加突出地集中地表现出来。
战场上军队之间的比拼、较量比的是战场组织、兵器装备、战斗技能、后勤补给,反映出来的是士兵的身体状况、思想状况、训练状况,而影响这些状况的是整个国家的组织力、民族的意志力、社会的生产力、工业的制造力、资源的开采力、充足的劳动力。
战场上的失败其实就是国家综合实力的失败,我们一败再败,依然把眼睛盯在军队身上,试图通过建立更多的军队来抵挡侵略而忽视影响部队战斗力提升的综合国力的整体提升在战略上是落后了的,我们的视野应该转移到战场之外,解决社会深层次的各种矛盾。
我以为当前我国最大的问题是粗放脆弱的国民经济体系无法满足国家独立自强的需要,传统落后的封建思想体系限制现代国家意识的建立和发展,低效贪腐的行政管理体系难以履行发展民生改良社会的职责,简陋庞杂的军队体系难以承担抗敌御侮保家卫国的责任。
先生说过世界潮流浩浩荡荡不进则退,西方各国早已进入大工业发展时期、极力倡导科学民主逐步走建现代社会,而我国自康乾盛世时起就一直自我满足自我封闭。失去发展的目标和动力。经济没有增长反而在倒退。民智未启、民力未振、社会生产延续小农经济。”
蒋先生皱着眉头打断他的陈述:“布雷先生这些天走街串巷、深入底层考察得出的就是这些结论?这和陈海松的论调有什么区别?**为了推行他们阶级革命的异端邪说丑化国家制度、诋毁政府、蛊惑民众,怎么你也跟着相信?国家积贫积弱哪里是说变就能变的嘛。”
“委座,这些论调分析的很中肯,指出的问题很尖锐、存在的弊端是事实,出发点也是为了国家好。不能因为**反对就觉得是对的,就有必要抱住不放一力维持。咱们三四战区一路走来看到的听到的无不令人沮丧,这样的状况再打两年、五年、十年还是难有起色。
治国不能斗气,兼收并蓄方能有所助益。几百年积淀的深刻矛盾要在短时间内解决肯定不现实。但一个有责任感的政党团体应该意识到这些弊端的危害,尽量化解这些矛盾,纠正明显不适应社会发展的问题和缺失,这是国共两党和政治家共同的责任。”
“在布雷先生眼里**竟然成了可以和党国平起平坐的政治力量了?你让曾琦的青年党、张君励的国家社会党何以自处?”蒋先生从来没把其他政治力量放在对等的地位上。
“委座,政党的诞生、发展不是人为操控的,他是不同社会阶层的民众通过政治主张形成相同理想愿望的政治组织,是否强大取决于他追求的理想以及实现理想的具体政策。
目前中国政党有四个政治派别十几个,真正有影响力和规模化军队的只有国共两党。要不然国社党罗隆基、青年党曾琦、左舜生、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章伯钧、职教社黄炎培、乡建派梁漱溟、救国会沈钧儒、无党派所属的张澜等人也不会酝酿统一建国同志会。
可在我看来他们没有鲜明的政治主张、深厚的群众基础和严密的组织结构,即使联合起来成立庞大的民主同盟也只是中国政治舞台上的配角,真正能够影响中国社会未来走向的还是人数庞大、历史悠久、掌握政权的国民党和虽然在野却志向远大、踏实坚忍的**。
两党的未来取决于两党在抗日过程中现实的表现。辖区内民众的生产生活状况、行政机关的清廉效率、工商农贸的恢复增长、所属军队的实际战果考量着两党的治国能力。
**已经率先行动起来,站在国家民族的立场上。我很钦佩他们的勇气,在比我们困难得多的环境下通过发展工业带动社会的进步、财富的积累、民生的改善。站在本党立场上我很为党国焦虑,因为我们还没有采取实际的动作来应对西北的大发展。
我不赞成使用武力去破坏摧毁西北的发展,毕竟他们的努力也是中国的进步,力量的增强也是抗日事业的福音。我说的应对是发挥本党的优势在大西南、华中华南推进经济社会的发展,把流落的民众组织起来开荒种地、修路架桥、开发矿山、创办工业、发展教育。
这种稳固国体、积聚国力、收拢民心的措施无论国民党、**谁拿来使用都是对国家负责为民众造福的好事,谁做得好谁的实力就强、谁的战果就大、谁的社会威望就高、谁在中国政治舞台上就有更大的发言权,这或许是历史摆在国共两党面前的同一张试卷。
他们已经完成了‘破题’‘承题’‘起讲’‘入手’四个阶段,理清了思路,完成了论据的整理和文章的框架,现在开始‘起股’,此后的‘中股’‘后股’‘束股’应该是可以一气呵成的。是否锦绣另当别论,让我羡慕的是他们思路清晰、切中要害并初见成效。
委座,我们手里也有一张试卷的!党内有人考虑如何‘破题’吗?”(。)
ps:鞠躬感谢书友炫冰帝的厚爱打赏,祝新的一周工作顺利、事业发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