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烛拽着刘大成讲道理去了,但是古地的炼魂不会耽搁,各门各派子弟井然有序跳入古地秘境。
“半仙兵大家都是志在必得,但是看高烛大人的意思,各位应该不想触这个霉头吧。”一名富态长者站出来出谋划策道。
众人闻言皆是点了点头,刚才少年用出招数,显然有一定水准,起码也是镇宗级别的枪法,而且高烛也是刚刚知道。
此时不外乎两种可能,第一就是高烛也是刚知道有个枪法宗师在培养少年,第二就是少年自学成才。
可既然成为了低贱的替死鬼,少年此生断然没有机会浏览上五境风光,甚至寿命也会大大缩短,又有谁会傻到投资这种短命鬼?
所以少年就是个运气不错的小鬼?
宗门供奉相互对视,心中皆有算计,依照那少年使出的枪术,只要再能多出个一两招,其价值也不会低于那柄半仙兵。
总而言之在大批跨洲渡船没来之前,他们没有离开悬壶洞天,都还有机会,至于是抢是夺是骗各凭本事。
就像当年的青竹神山。
十枚雪花钱赚的千年辉煌。
见几家长老供奉已经按耐不住,偷偷御风下山,众人也不着急,这个节骨眼少年没事还好,若出了岔子,谁知道高烛会怎么想。
事实证明,没有选择追上少年的都是明智选择。
半山腰,手臂被半仙兵灵气侵蚀露出斑驳白骨的少年昏倒在地,因为身受重伤,再加上承受太多练魂之苦,少年稚嫩脸庞已经开始扭曲。
十余名已经脚踏十境的强者站在少年身前一动不动,并非互相忌惮不愿先出手,怕陷入被动,而是不敢,只因少年身前多了两人。
“他不该受这么多苦。”简朴儒衫草庐先生低声道。
“你知道他不该受苦,我也知道,整个天下也都知道,委屈吗?不委屈,因为这座天下比他还清楚他究竟有多苦!”收回看门人武器,姜二手持枯木樱枪沉声道。
“那你要干吗?”
“你猜我要干嘛?柳大圣人?”姜二冷声道。
草芦先生无奈点了点头,道:“他们罪不至死。”
“伪圣人!”姜二骂道。
“我带春秋疗伤去,他们真的没必要死。”
“你再废话一句,我连同古地那群小崽子外加高烛都给你锤杀了信不信?”姜二瞥了眼道。
草庐先生叹口气,抱着李春秋消失在原地。
“布局布局,就知道布局,少几个心眼,你也能多活几年。”朝地唾骂一口,姜二恨道。
“刚才那位是被贬悬壶洞天的儒家伪圣?”一名老者小心翼翼问道。
姜二歪头道:“你说的柳言春?”
听闻眼前木讷汉子直言那人名讳,众人心头突然咯噔一下。
“好了,别扯开话题了,打完我还得回去看门呢。”姜二心不在焉说完一拳轰出。
空间骤然封锁,无论是宗门道人还是无敌剑修,在这一刻,手中法宝皆失去灵性,只能用身体硬抗那猝不及防一拳。
在场之人来悬壶洞天加起来上百次,任谁都没想到,普普通通一个看门人,竟然如此强横,一拳之下连同法宝都化为飞灰,独留十余道失去神智的残魂漂浮。
感受洞天大道压制,挥拳之后的姜二也闷哼一声,但没有过多犹豫,瞪了眼天空即将酝酿的雷劫,挥手将剩余残魄纳入掌心,转身朝山下走去。
惹不起还躲不起?
计算着潜入古地修炼那群小王八蛋时间,姜二赶到草庐前,将已经捏成一团的残魄给草庐先生,丢下一句明日我来看他,便径直下山。
潇洒的很。
同一时间,坐镇古地炼魂的天之骄子开始吸收魂焰修炼,泛着淡淡荧光的生死符此时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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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众人抗下所有对魂魄伤害的黑色魂焰。
柳先生看了眼胸口被洞穿,右臂更是露出白骨的李春秋,有些怜惜的摸了摸少年的头发。
挥手间将那团残魄打入李春秋体内,让其替少年承受炼魂之苦。
平常往日,每逢此时少年皆是浑身冒汗,嘴中始终咬着一块方巾,默默承受,甚至连喊叫也不敢喊一次,生怕自己忍不住咬舌。
然而今日却是睡得额外祥和。
瞥了眼窗外天色逐渐开始异常,黑云压城、电闪雷鸣,柳先生起身将草庐门窗打开,手持一卷经文,迎大风而立。
……
扯着刘大成在天空打的正酣,高烛尚未尽兴,二人便被天雷劈落凡间,衣衫不整的刘大成抿了抿嘴角血渍恶狠狠瞪了高烛一眼。
高烛却毫不在意,只是好奇洞天大道为何突然发疯,雷鸣嘶吼。
就在这时,地窟下忽然传来一阵阵惨绝人寰的痛苦嘶鸣之音,百余名护道人愣怔片息,瞬间反应过来,疯狂朝地窟涌去。
好在时间尚短,各家小主并未下到地窟深处。
不过当各家小主被救回地面,连同宗门护道人、供奉还是被魂焰不同程度灼伤。
“叔叔,救我!救我!”
一名被魂焰沾染的锦衣少年,无法凭借自身毅力压制魂焰,反而让被拉出身体的魂魄成为魂焰的燃料,越烧越旺。
被求助的家族青年,一脸痛苦地挥剑斩下少年被点燃的魂魄,这才让少年捡回一条命,可至此,也意味着少年将彻底失去家族支持。
此景此时在此地处处可见,毅力不佳者,甚至浑身都被魂焰包裹,宗门长辈只能眼睁睁看着门下弟子化为青烟,甚至还有几名刚才下地窟的武者,不慎误染魂焰,也在痛苦哀嚎。
“高烛!你们悬壶洞天在干嘛!在搞什么鬼?!”
“高大人,如果此事悬壶洞天不给青竹神山一个满意的答复,青竹神山定会举宗来此讨个说法!”怀抱青色纱裙昏迷少女的老妪恶狠狠道。
“举宗?随便!”
高烛瞥了眼山脚草庐,扭头继续坐在古地地窟入口。
这件事若是那个书生插手,自然而然会有三教大佬主持公道,但是没想到姜二大人竟然会将那招枪法教出来。
众人见高烛油盐不进也感觉此事有些蹊跷,话不多说各自带着自家小主返回小镇休养生息,同时飞剑传书各自宗门讲述今日事情缘由。
魂魄被灼,若有大毅力者凭借自己本事压制魂焰,日后再服用丹药祛除病根,温养神魂,也会因祸得福打下结实基础,可看今日情况,似乎大毅力者极少,好像只有太平山的白首还能独自下山,但从苍白脸色上看,也是吃了大亏迹象。
悬壶小镇不大,五个氏族,算上老幼妇孺才三万余人,中午圣地发生的事,下午便到处传的沸沸扬扬,有是关于李春秋一对二,力战柳叶和李困龙事情,也有柳言春手持山河印硬抗天雷的。
至于小镇还有三年寿命的事,似乎所有人都选择了遗忘,五大宗族敛财千年,任何一家资产足以媲美任何门派。
对于在小镇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李春秋的特殊表现,各家各持己见,其中尤其以李氏家族争议最大。
不管怎说李困龙也是被河泽洲刘家相中,提前走出洞天的武道天才,而且李困龙更是李氏主脉族人,只是如今出师未捷身先死,李春秋一记出笼,洞穿其胸口,一条命十去**,仅靠家族丹药吊着一口气。
得知山上发生的事情,李氏便派人将李困龙从山上接了下来,至于柳叶虽然没有受伤,但柳家一时在小镇也是颜面尽失。
其余的姜、高、魏三族也乐得看热闹。
下午时分,一把大火在千禧巷烧了起来,百余人围观,却无一人上前救火,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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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落败的三间瓦房在这场燃燃大火中付之一炬。
众人却不知大火之时,屋后一名少年灰头垢面,怀抱竹篮偷跑了出去,直奔小镇边缘的草庐。
“柳先生,您要的东西我给您取来了,还真给您说准了,居然真有人敢纵火。”
身着素衫儒袍的教书匠从草庐走了出来,和蔼的接过密制竹篮,微微一笑,夸赞姜南一句帮了大忙,便拎着竹篮走到溪水边,将篮中还活蹦乱跳的六条颜色各异鲤鱼放生。
“哎!先生,这可是春秋最喜欢的鲤鱼,你怎么把它们放了?”
姜南来迟一步,站在青石板桥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鲤鱼消失在水中。
“放心,该是春秋的,谁也拿不走,谁都不行。”柳言春双手插袖朝草庐走去。
“柳先生,春秋怎么样了?”姜南跟在先生身后问道。
“已经醒了,你可以进去看看。”柳言春道。
姜南犹豫了下,丢下一句待会过来,便兴冲冲转身朝小镇方向跑去。
柳言春望着少年离去背影,转身走进草庐,李春秋已经醒来,躺在竹床,手中捏着钱袋子,望着窗外天空静静地发呆。
先生见少年侧颜微微恍惚,从自己在小镇开始,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少年发呆。
“怎么了?”先生坐在竹床旁轻轻问道。
“先生,您知道吗,还有不到三年,悬壶小镇就会消失。”少年扭头,眼神清澈的让人惭愧。
先生温柔地抚摸少年脑袋,歉意道:“先生知道。”
“先生一直知道吗?”
“先生一直知道。”
似乎早就猜到答案,少年默默扭头看向窗外天空,哑声道:“那我还来得及吗?”
“凭你一个人自然是来不及,但是还有先生在啊。”先生从竹床边的小柜里拿出一个素蓝钱袋,里面叮叮作响。
“先生没什么本事,只会教人读书识字,帮人写写信,所以挣的钱不多,但好在花钱的地方也不多。”
小小钱袋倒出半人高的小山,从小得可怜不过指甲大的元晶,直至世俗的普通银块、铜板摆满了整个竹床。
只是距离那五宗定下的目标仍是差了许多。
呆呆地望着微笑着的先生,少年如沐春风,瞳孔湿润,笑道:“先生编草鞋也很厉害啊。”
先生闻言,低头看着脚上被儒衫盖着的草鞋微微一怔,顿时懊悔地拍了拍脑门:“这些年好像少赚了好多银子。”
“先生,能陪我去祭拜下娘亲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
先生搀扶少年下床,不得不说姜二帮忙调制的疗伤膏药还是很厉害的,被金钱镖洞穿的胸口如今已有愈合趋势,不过损失的元气恐怕一时半会还难以恢复,右臂缠上绷带后,似乎也不见少年再蹙眉。
走过青石板桥,师徒二人朝偏远荒凉的小镇外走去。
娘亲说过,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是很喜欢油麦田,很喜欢。
所以小镇外有一片李春秋开垦的田野,绿油油的小麦,长势非常喜人。
“你娘亲看到你这么累会不开心的。”先生轻声劝道。
“没事,娘亲看到麦田会开心起来的。”少年抚摸稚嫩麦苗开心道。
少年已经快看不见小麦了。
麦田中央,少年缓缓跪在坟前,轻轻擦拭染尘墓碑说着悄悄话。
双手插袖取暖先生见此,默默后退。
犹记那年初来小镇,滂沱大雨中,坐在孤坟旁的幼,童手指皆是被瓦砾割开的伤口。
幼,童很伤心,在哭,并非疼的,而是不知道在墓碑上写什么而哭。
手持油伞的先生在大雨中刻下碑文,幼,童破涕为笑。
从此,先生是先生,弟子即弟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