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三五分钟,头发晾到半干了。
刚才那人走回来,一脸歉意,“小姐,您是不是记错了,我们的记录册里没有这个人。”
“……那李饶呢?”
宋敛每次来都是跟李饶一起,不会留下自己的名姓实属正常,毕竟他这样背景干净,家世清白的世家子弟,不会在这种风月场所留下痕迹。
但李饶是著名的玩咖,就算不去查,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记得他的。
敲开那扇门,里面光怪陆离,声色迷离。
李饶忙着跟人摇骰子,耳边却多了道声音,“李先生,楼下有位小姐,说找您。”
“什么小姐,哪样的小姐?”场上有女人紧紧缠绕着他的腰,手臂套在上面,妖娆似藤曼,却被他无情推开,转身看向工作人员,“长什么样的小姐?”
“很漂亮,说姓楚。”
李饶不记得自己的桃花里有这个姓氏,拿上外套要下去,余光在流光溢彩的空间中搜寻了一圈,扫过角落里的宋敛,他抽着烟,不戒烟了,灌着酒。
今天淋了雨来后,就是这个样子,身边坐着的女人是红红,正心疼地给他擦潮湿的头发,艳光落在他失落灰败的脸上,照出他的脆弱空洞。
李饶叹了口气,跟着往楼下去,他脚力很快,走过拐角,迎头撞上了人,张口便是骂声,“不长眼的东西,找死……”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挂了一通电话,手臂抬着,眸光危险地往下,落在自己被撞歪的领带上,接着又幽幽凝视着李饶。
那眼神让李饶觉得,自己就是个垃圾。
一口气堵在心里,却有口难言,他咽了咽喉咙,面上旋即堆上笑,“季乾哥。”
他自认语气是尊重的。
季乾却只是拍了拍被李饶撞到的地方,没再给他一眼,侧身走开,冷淡得不将他当个人。
李饶拍了拍心口,朝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乘电梯下楼时越想约觉得晦气,嘟囔了一句:“拽什么?”
被瞧不起的气准备都发泄到楼下的女人身上。
携着怒气走近了,语气不那么好,“喂?!”
楚莺身上很潮,皮肤被捂得发白,一双眉眼沾染尽了凄楚,她一眨眼,李饶怔了下,认出了她。
“怎么是你?”
楚莺是宋敛的人,那李饶就不能冲她发脾气,忙收回了糟糕的语气,摸了摸头,“你是来找宋敛的吧?”
“他跟你在一起吗?”楚莺的声音很哑,像是着凉了,“能不能让他下来,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说。”
这事让李饶有些许为难,“这个……”
“拜托了。”
楚莺眸中闪着泪光,让李饶顿感哑然,“……不如我带你上去,你自己去跟他说?”
不上去楚莺也猜得到里面是怎样的场景。
在那里,不适合探讨严肃的话题。
“你能帮我传个话吗?”楚莺睫翘着,双瞳剪水,那么巴巴地望着李饶,“拜托了,就告诉宋敛,我考虑好了,我改主意了,让他来见我,我就在这里等他。”
李饶没了话,“行,那你等下,可我不保证他会来。”
“我会一直等下去的。”
酒喝得多了,有些醉,但心下的痛却没消除半分,宋敛还在没节制地灌着,红红伸手帮他擦拭嘴角,他一把推开,眼中尽是烦躁,“滚开!”
李饶拨开人群过去,敲了下桌子,拿下酒杯,凑近宋敛耳边,“你的小保姆来找你了,让你下去见她,说她考虑好了,改主意了。”
这里面太吵闹,他声音拔高,灌进宋敛耳中,语气听上去却没那么好。
他喝得眼眸红红的,不知是因为哭过还是醉酒的缘故,整个人身上都弥漫着一股怨气,灼伤得李饶都后退了两步。
“让她滚,顺便告诉她,我不想再见到她。”
这话说得很平静,连思考都没有。
李饶稍显为难,“真的……不过我看她那样,很可怜。”
“她可怜?”宋敛将这话当成笑话听了,“是可怜,但是更可恨。”
这下李饶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跑前跑后,又下楼将宋敛的话转告了,楚莺听了不痛不痒,给了个笑,“那我在这等着就好,谢谢你。”
李饶再帮不了她什么,丢下她上了楼。
宋敛后半夜都在断断续续喝,好似早已忘了楼下等着他的人,凌晨两三点时,包厢中的人走的走,趴下的趴下,李饶没走,还在陪他。
喝了这么多,宋敛仍旧半清醒半迷醉,眼睛睁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楼下大厅开着的是冷气,楚莺湿透了的衣服被吹干,寒意浸入五脏六腑中,坐着不断打喷嚏。
李饶是这里的常客,他对楚莺态度不差,连带着这一楼的工作人员都改了脸色,给楚莺倒了热茶暖身,又给她更换毛巾,很是尊重。
在椅子上坐着,等到头晕快要睡着,楚莺强忍着,靠在椅背上,眼皮撑着,生怕错过宋敛出来的时候,他为了结婚做了那么多,她等他这么一会儿,是应该的。
这中间楼下有人下来,门外有人进来。
每每有脚步声,楚莺都会睁开眼睛去看,可每次都不是宋敛。
不知到了几点,困意早已占据了身体,门外有人跑着冲了进来,一眼捕捉到楚莺,谈概慌里慌张冲过去,拉扯起她的胳膊,“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你看着我大哥吗?”
“我……”
没等说完。
谈概拉着楚莺起来,“他这会儿又难受了,你快跟我回去。”
“怎么会?”楚莺语气诧异,没再多想,跟着谈概走了出去。
走时已经等了四个小时,楼上的热闹散去了,在幽深的安静中,更利于思考,宋敛的醉意并没散去,可内心的选择却一直是有所偏颇的。
李饶坐着都快睡着了,身旁的人却出了声,“你刚才说,是谁在等我?”
“啊?”李饶打了个哈欠,“就是你那个小保姆啊,她哭着说会等你的。”
楚莺嘴上说与实际做的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等宋敛下楼时,楚莺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