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霜烟记得那天，傅凉川始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以一种深切悲恸的眼神，望了她很久，久到她支撑不住，打个哈欠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傅凉川为什么不说话，她已经没那个力气去等，更没那个力气去猜了。
听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密切关注孩子病情的老医生第二天早晨便来探望了。
“孩子状态还不错，可是你就不行……”医生有些发愁地看着脸色并不好看的玉霜烟，头疼地盯着她看。
玉霜烟自知理亏，讪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身后的傅凉川出来解围，她这才安静地坐在床上，把睡得迷迷糊糊傅恋卿从被子里扒出来，然后一件一件给他穿衣服。
“成功率这个问题你们不用担心，现在技术进步，骨髓移植的成功率也提高了很多，只要不出现什么无法预知的问题，手术会很顺利的。”老医生看着傅凉川严肃的脸，自然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
“那时间？”
“还得一段时间，玉小姐的身体还需要再健康一点，而且心态最好也平稳点，虽然这和手术没什么关系，但是……”医生语焉不详，只是以一种过来人他都懂的表情，神神秘秘地瞅一眼低着头的玉霜烟，给了傅凉川一个眼神，转身离开。
没一会儿，还没完全清醒的孩子被医生翻来覆去地做检查，半眯着的眼睛任凭摆弄，然而没过多久，觉得不对劲之后猛地睁开眼睛，抬眼就看到了他不喜欢的白大褂医生，当即叫嚷道：“让开！你们让开！”
玉霜烟就坐在一旁，抬头看到孩子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巴巴地瞅着她，赶紧走过去看着他：“恋卿乖，让医生检查，一会儿就好。”
“我不要！”
今天傅恋卿的脾气特别大，即使玉霜烟使尽浑身解数，他还是不听话，踢腿蹬脚的，病床都被他折腾得吱呀吱呀响。
“恋卿！”玉霜烟声音有些大，孩子一愣，动作一顿，鼻头一酸就要哭。
“也不许哭！”玉霜烟一边严肃地说话，一边很温柔地摸着孩子的额头，“你不是答应妈咪了吗？好好接受治疗，我们就能早点回家了。”
“……”孩子不说话。黑溜溜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玉霜烟，粉嫩的嘴巴抿着，颇有些傅凉川的影子。
“为什么不说话？”玉霜烟突然又心软的，孩子总有点脾气，无理取闹也算正常，傅恋卿太聪明，以至于很多时候，她都忘记了，他只是个三岁的孩子。
“妈咪我错了。”孩子没见过她这么严肃的表情，自己撒娇装委屈的小手段也从没在玉霜烟这里失灵过，然而现在，居然一点用都没有了。
妈咪不会生气了吧？不会不要他了吧？
“妈咪知道你在医院待的时间长了心情不好，所以才要快点治好病离开对不对？”
“嗯。”孩子重重点头。
“那检查不检查？”
“嗯。”孩子还想哭，被身后的傅凉川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如果今天傅恋卿情绪够稳定，那他就会发现，他的爹地今天很不对劲，不说话了，不主动盯着玉霜烟了，甚至对他的一贯坏习惯都不出口指正了。
医生在医生艰难地检查结束之后，傅凉川跟着去了解情况，玉霜烟则留在病房里陪傅恋卿。
没过多久，傅凉川趁着脸回来，手里提着一个玉霜烟非常熟悉的盒子，“吃午饭吧。”
玉霜烟颇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三人份的午饭，嘴巴微张，不可置信地指着被他端出来放在桌子上的饭菜，结巴着问：“这……是我们三个人的午饭吧？”
“不是。”傅凉川无情地毁掉她最后一点幻想，“都是你的，傅恋卿的饭等会儿会有护士松开，我会公司吃。”
“……我吃不了这么多。”玉霜烟很发愁，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也知道自己要多吃点东西，然而她现在的饭量，能不能吃得完一人份都是问题。
“吃不了也要尽量吃。或者你可以少食多少
餐，我让人给你按点松开。”傅凉川并没有看他，冷静地说完之后，嘱咐傅恋卿听话之后。径直离开了病房。
玉霜烟心里有点难受，但是她不清楚这是因为吃不了而必须吃的饭菜发愁，还是傅凉川那爱答不理的状态发愁。
傅凉川回到公司，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的宋晚晚。
“你怎么了？”傅凉川问，他还以为公司又出什么棘手的事情了，或者郑尧又突然反悔了要找麻烦了。
宋晚晚不说话，闷不做声继续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傅凉川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看着她这幅样子，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这些事情不用你做。”
“但是这么长时间一直是我在做。”宋晚晚动作一顿，倔强道，“我能兼顾得了。”
“出去吧。”傅凉川再次挥手。
“傅总，网上的事情，你还准备插手吗？”出门之前，宋晚晚突然回头，带着质问的意味，语气高深莫测：“还是说，这趟浑水，你蹚定了？”
……宋晚晚说话从来没这么没分寸过，她虽然一向强势，但是在傅凉川的面前，她从来都是精明强干但是善解人意的。
而且，几乎不会过问他的任何决定。
“你这几天要是累了，就请假去休息几天。”理所应当的，他将宋晚晚的行为认为成了在发散怨气。
“我不累。”宋晚晚咬牙怒到。
“那就好好工作，给我摆脸色算是怎么回事？”
“知道了傅总！”
莫名其妙，等着房间里恢复了寂静，傅凉川窝在椅子上，掐着眉心好半天，一动不动，就连进来送文件的秘书都没能让他抬头看一眼。
最近一段时间太过兵荒马乱，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坐着，仔细地，井井有条地分析发生的种种事件了。
乔依依的报复其实也来的莫名其妙，公司给她安排的并止这么一个角色，所以即使丢了，想要报复烟烟，也不应该把自己搭上。
她的做法仿佛穷途末路丧心病狂的疯子，只等着拉个垫背的陪她一起死。
这说不通，傅凉川猛地睁开眼睛，凝视着窗外高远湛蓝的天空，然后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找个靠谱点的私家侦探，把最近乔依依的行踪都整理出来，具体一点，包括她最近跟谁通过话的信息也要。”
“凉川？你这是要干什么？”说话的声音是个清澈的男声，年纪似乎不大。
“见了面跟你解释。”言罢，傅凉川径直挂断电话，紧接着又拨通了谁的电话，神态还颇有些抗拒。
“喂？有事吗？”这次说话的，却是个熟悉的声音了，许久没出现过在他视线里的邱连钰，自从上次别墅离开之后，除了那次的通话，他们两个似乎便没有别的交流了。
“你搞定了吗？烟烟前公司的事情。”
因为乔依依的关系，各种无良媒体将医院门口的闹剧编成了各种没什么营养的八点档狗血剧情，说什么乔依依求爱不得要以死明志的有，说他傅凉川冷心冷情潜规则女艺人的也有，甚至还有说他，玉霜烟以及乔依依之间三角恋的，网名从不在乎什么真相，他们只要娱乐性就足够了，然而这些带给公司的却是实打实的利益损失——不过半天的时间。ＪＲ的股价都跌到了这两年的新低。
虽说只要公安局公布了案件的具体细节，ＪＲ的股价可能不降反增，但是时间问题却是他不能忽视的。
之前对玉霜烟公司施压，完全基于ＪＲ在林城娱乐业的统治地位，到现在……他不确定他们是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再狠狠压榨玉霜烟一把。
“没有。”邱连钰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而且昨天医院哪一出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他也猜到接下来ＪＲ可能为了抚平流言，最起码就要在工作上经纬分明。
傅凉川被他一句话噎住，刚想讽刺一句，却被他先行打断：“不过不用你操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渺渺的。”
“……”又是一场无声的较量，傅凉川一阵气闷，冷笑一声哼道：“那就辛苦你了，经纪人先生。”
“不过流言现在甚嚣尘上，我建议马上开一场记者招待会，澄清误会之后，顺便放出一点渺渺会自己来工作室的消息，一举两得。”邱连钰不跟他计较，马上严肃起来切入正题。
乔依依这件事的影响很大，而且结合一贯玉霜烟在国内的评价，路人甚至粉丝都开始质疑她的人品了，这是对于身为公众人物的玉霜烟来说足以致命。
所以，邱连钰提出开记者招待会时，他也深刻地觉得很有必要，毕竟为了她之后的发展，这件事迟早得做。
“那越快越好，我会催促警察那边，让他们尽快公布案件详情的。”两个人在这件事上达成了空前的一致，一拍即合各司其职。
当天晚上，邱连钰就通过公司，发布了一则召开记者招待会的公告，言辞诚恳地邀请各家媒体前来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