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杨家的宅子的，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将近深夜了。
“你……不回去吗？”
杨弋嗓音沙哑，一个下午没喝一口水，神情异常低落。
“回去怕她不自在。”傅凉川并不抬头，继续专心致志地看着宋晚晚松开的，童秋的口述资料。
这些本都是绝对不允许外泄的资料，但是宋晚晚还是想尽办法弄来了。
“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杨弋歇了很久，像是在措辞该怎么说。
“我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杨弋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爆炸了，他自己的事情，家里的事情，还有——他需要长大这件事。
虽然听上去有些啼笑皆非，但是仔细想想，杨瑄说的没错，这么多年，他确实过得太轻松，想的太简单了。
杨家只剩他们三个人了，老爷子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所有的压力全部压在杨瑄的身上……
“怎么样？杨瑄没把你怎么样吧？”傅凉川突然笑着抬头，调笑道。
犹记得下午送他离开公司的时候，此人泪眼朦胧无辜可怜的模样，几乎把毕生的演技都发挥出来了。
然而傅凉川是什么人，用铁石心肠形容他都不为过，更何况他心里明知道杨瑄不可能把他怎么样的。
“倒没把我怎么样，估计童秋这件事让他挺头大的，没空理我。”杨弋耸肩，有些尴尬地回答。
“替我问老爷子好了吗？”
“……大哥，你能替我想点好吗？老爷子对你当初签我这件事颇有微词，不当场揍我就不错了，还替你问他好。”杨弋皱眉瞪着傅凉川，他突然觉得这个人最近怎么这么闲，或者说心情好到总喜欢多管闲事，果然是因为某个人吧，“对了，你和嫂子到底怎么回事？这段时间我听的版本太多了，你给个官方版本吧？让我听听官方解读。”
“想听？”傅凉川一愣，凉嗖嗖地看他，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冰冷笑意，暗沉如夜的眸子闪烁着莫测的光，让杨弋下意识地闭了嘴。
“算了，大哥的伤疤我还是不要去揭了。”想想玉霜烟的态度，再加上公司里的流言蜚语，说什么当初傅凉川对前夫人的态度如何恶劣之类的话，想想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于是什么导致傅凉川态度前后如此不一致，估计也只有他一个人清楚了。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办公室虽然有休息室，但却不是个休息的地方。”杨弋打个哈欠，起身朝着背后的人挥手，转眼就出了门。
他得想个办法应付老爷子今天让他搬回家住的要求，要是真的搬回去了，他不确定以后不会再次一声不吭地出国。
傅凉川听着关门的动静，给宋晚晚打了个电话，提醒她下班，挂断电话之后，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身子往后一靠，闭着眼睛休息。
说是休息，一旦工作的事情全部都被抛之脑后，他的脑海里却全部都是玉霜烟的音容笑貌，虽然那种表情在面对他的时候，瞬间会变得冰冷。
已经深夜十点了，以往这个时间他也一定回去了，毕竟傅恋卿非要等到他回家才会睡觉，今天玉霜烟在，他应该要已经睡了吧？
“总裁？”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傅凉川睁开眼睛，看着侧身进来的宋晚晚，“不是让你回家吗？”
“你呢？这会儿都不回去，恋卿不会哭吗？”这会儿的宋晚晚看起来总算没有工作的时候强势了，一身红色连衣裙衬托着皎好的身段，想一株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在暗夜里散发着让人迷醉的馨香。
“孩子他妈陪着呢，没事。”傅凉川直视着她，语气无比的自然，就连眼神都没有过丝毫的颤抖。
“……你怎么不回去？”宋晚晚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脚底下的高跟鞋都差点被她踩出个洞来。
“这就回去。”傅凉川起身，随手捞起自己的外套，无比潇洒地披上，又拿起车钥匙，侧头对她道：“路上开车小心点。”
“我……没开车。”
不等宋晚晚出声，傅凉川就已经抬脚往门口走了，片刻之后回头停留在原地的人问：“愣着做什么？”
“来了……”
在大厦门口道了别，宋晚晚看着傅凉川绝尘而去，即使再也看不见车的影子，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方向。
直到身上的大衣再也无法给她带来温暖，她这才潇洒地一抹眼泪，咬牙狠狠质问道：“玉霜烟到底有什么好？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离开了公司，傅凉川接下来能去的，就只有城南的家了，看看时间，十点半，这会儿回去，大概只能和玉霜烟大眼瞪小眼，说不定还会被玉霜烟冷眼相对。
纠结的当下，手机又适时地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是玉霜烟。
“怎么了？”犹豫了半晌，傅凉川怀揣着一种奇怪的心情，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公司很忙吗？”玉霜烟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的，傅凉川心里一软，矢口否认：“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昨天……对不起。”
电话那边的玉霜烟咬了咬牙，下了一个晚上的决心，终于把憋在心里的那句话说出来了，下午抽出时间来看了看新闻，她这才知道了童秋的事情。
这确实是关乎公司生死的大事，她昨天的话，说的确实有点过分了。
她虽然不太坦诚，但是却知道做错了事说错了话就要道歉，就算对方是傅凉川。
“为什么道歉？”傅凉川一顿，心情有些微妙的……感动。
“不想听？那我收回。”真是给他脸了！玉霜烟脸一红，当即吼了回去，他这是想让她把来龙去脉给他重复一遍吗？
“……”傅凉川皱眉，这人莫名其妙又在生什么气呀？他不就是想知道这人是因为什么道歉呀？是因为童秋的事……还是因为她那些绝情的话？
两个都可以用来道歉，但是对他的意义，却完全不一样。
“孩子非要等你，说你不回家他睡不着，你赶紧的。”将打电话的初衷告知傅凉川，玉霜烟便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傅凉川看着亮起的屏幕，在抬头看看绚烂的夜色霓虹，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最后内心纠结复杂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最后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中。
回到家里的时候，傅恋卿已经哭着睡着了，一边睡还一边哽咽，小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玉霜烟手足无措地坐在一旁，轻轻地拍着孩子的背部哄他，但是好像一点作用都没有，看到傅凉川的第一时间就是瞪他，然后低声质问道：“孩子不等到你不睡觉这件事你是第一次知道吗！”
“……”好吧，是他的错。
等到全身没了外边带回来的冷气，傅凉川这才将孩子抱起来，轻声道：“爹地回来了。”
“爹地？”孩子迷迷瞪瞪睁开了眼睛，看到傅凉川的时候突然张着嘴开始哭：“我还以为你不回家了！哇啊啊啊啊……”
“妈咪在家你怕什么？”傅凉川问他。
“妈咪在家也不行，你不在家我睡不着。”孩子很实诚，他说不出别的原因，总而言之就是没有傅凉川在跟前睡不着。
玉霜烟看着傅凉川熟练地抱着孩子哄他睡觉，突然有些心酸——傅恋卿唯一的安全感，大概就是傅凉川给的。
“时间不早了，你也去睡吧。”哄到孩子睡觉几乎让傅凉川出了一身汗，他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进被窝里，侧头对玉霜烟说道。
“在医院的时候，几次不在，孩子不也睡挺好的吗？”玉霜烟心里有些吃味，毕竟在医院的时候，她们母子两个相处得多好，恋卿每天都粘着她，仿佛傅凉川这个父亲不存在似的。
“估计是……惊喜期过了？”傅凉川也觉得奇怪，看着玉霜烟皱眉的小脸，揉揉她的脑袋，继续道：“赶紧去睡，不要熬夜，出门左拐就是你的房间，白天阿姨应该告诉你了吧？”
“嗯……别揉我头发。”伸手挥开他的手，玉霜烟嫌弃地起身，绕到另一边，亲了亲睡着的傅恋卿，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借着离开房间的傅凉川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他下了楼，给自己磨了一杯咖啡，端着去了一楼的书房，继续工作。
按照下午杨弋的说法，这件事只会牵扯出更多的人，他需要提前做好准备，来应对接下来林城的这场风暴。
他不知道郑家有没有参与，但是看郑家现在败絮其中的模样，估计也知道不少内情——他要不要告诉郑尧呢？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大晚上的打电话干什么？”郑尧似乎受了什么气，语气不耐烦到极点。
“想给你送点情报，不想听？不想听就算了。”傅凉川反问。
“……想要什么条件？”
“明天年初会有一家新的工作室开业，你的天使基金，应该没沾染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吧？”
“你在打什么主意？”郑尧的语气骤然冰冷下来。
“没什么，想让你支持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