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突然更加暖和了,玉霜烟轻轻地嘤咛一声,傅凉川的身体都僵硬了,小心翼翼地等着怀里人之后的动作。
然而她只是动了动,无意识地朝着他的怀里蹭了蹭,继而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傅凉川轻笑,随手将身侧的小毯子扔在傅恋卿的身上,然后又更进一步地,将玉霜烟揽进怀里。
身体和大脑都已经累到极限的傅凉川没过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温热的呼吸扑打在玉霜烟的脸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的手臂已经交缠在了一起,似是完全没有芥蒂。
午后的日头总是很短,傅凉川睡着没多久,窗外的阳光便越来越朝着地平线走,房间里的温度也开始降下来。
玉霜烟觉得自己后背发冷,然而身前却又异常地暖和,明显的差异让她睡得越发不安稳,疑惑地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居然是……傅凉川的脸。
他大概累极了,玉霜烟猛地一抖都没有将他惊醒,他们两个离得太近,傅凉川的胸膛近在眼前,耳畔传来坚定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异常清晰。
玉霜烟缓过神来,想都没想便推了他一把,然而即使是这样,傅凉川也只是微微动了动,继而像是昏迷似的又睡了过去。
……她记得这人昨天发烧了来着?
玉霜烟看他半晌,最后伸手摸上了他的额头,感受片刻之后才撤下来,温度虽然没昨天那么恐怖,但应该还有些低烧。
病成这样子还能爬起来去上班,还真是个负责任的好老板。
不知是嘲讽还是心疼,玉霜烟轻手轻脚地扒拉来他的手臂,将毯子给他盖上,这才起身去了厨房。
傅凉川是被厨房里的香味勾醒的,他爬起来朝着厨房走去,直到看到玉霜烟带着围裙忙活的背影,神思还有些有些恍惚。
以前玉霜烟也经常自己下厨,家里本来是有阿姨的,然而洛柔偶然吃过玉霜烟的饭菜之后,便央求着他每天让玉霜烟做饭。
他当时意在报复“玉霜露”,所以即使觉得洛柔恃宠而骄,他也没有拒绝。
但是他几乎没怎么吃过,他当初有多膈应厌恶,之后就有多后悔痛苦。
三年之后,他再一次在半梦半醒之中看到这样的背影……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值得。
“醒了?”
玉霜烟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他一眼,朝着桌子的方向努努嘴,“去把药吃了。”
听话地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吃掉药之后,又蹭到厨房门口,默不作声地看着玉霜烟。
玉霜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锅里的粥,许久不做饭手都生了,不过味道应该还可以。
满意地盖上盖子,摘下手套正要转身,侧头就对上了傅凉川深邃的眸子,将那深情缱绻的眼神尽收眼底。
“你干嘛?”玉霜烟被吓了一跳,怒道。
“就是想看着你。”傅凉川轻笑,将心里那刺刺的疼痛压下去,不动声色,不等玉霜烟凝神去看他眸底那深沉的内容,他便抬脚凑上去,俯身去瞅锅里的东西,整个人几乎笼罩着玉霜烟娇小的身子。
“味道不错。”傅凉川夸道。
“……废话。”玉霜烟被他喷在脖子处的呼吸,弄得整个一哆嗦,刚才相拥入眠的景象又浮现在脑海,不等傅凉川推开,她便迅速地往右挪一步,和傅凉川拉开距离。
傅凉川眼神一暗,微微侧头看着她,即使一句话都没有,但是她依然能感觉得到他满溢出来委屈。
他委屈什么?莫名其妙……
玉霜烟逃跑似的回到了客厅,将已经醒过来的傅恋卿抱起来,装模作样地摸着孩子的后背:“恋卿,饿了没?妈咪煮了粥哦。”
“饿了——”傅恋卿把声音拖得长长的,半眯着眼睛靠进玉霜烟的怀里,眷恋地闻着自己妈咪的味道。
傅凉川走出厨房,抬眸看到这一幅画面的时候,脸都黑了,本能地感觉到危险的傅恋卿猛地睁开眼睛,趴在玉霜烟的肩头对上傅凉川的视线,父子俩大眼对小眼了半晌,最后居然是傅恋卿败下阵来。
“妈咪抱你去吃饭吧?”玉霜烟并没有感觉到父子俩的对峙,估摸着时间大概到了,问道。
出乎她的预料,傅恋卿乖乖地退出她的怀里,自己爬起来,无比乖巧懂事地强调:“我是个大孩子啦,我可以自己吃饭的。”
“恋卿真乖!”看着自己的孩子这么贴心懂事,玉霜烟感叹一声,搂着孩子在细嫩嫩的脸蛋上吧唧又是一口。
……
傅恋卿笑嘻嘻地,回亲了玉霜烟一口,已经完全忘记一旁吃醋的老爹。
接下来的一顿饭气氛也是无比诡异,傅凉川始终冷着个脸不说话,刚开始还很活泼的傅恋卿到最后也开始安静地低头,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垂着脑袋不说话。
玉霜烟感觉自己胃结石都要被吃出来了,狠狠瞪了傅凉川一眼之后问傅恋卿:“恋卿吃饱了吗?”
“嗯,吃饱了。”
孩子点头,小心翼翼地看傅凉川一眼,见他还没有吃完,只能乖乖地坐好等着。
“明天就要去剧组了吧?”就在玉霜烟以为傅凉川要安静地吃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傅凉川终于说话了。
她一愣,继而回答:“嗯,之后为了配合进度,我会住在剧组,”
后一句她其实已经酝酿一整天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
“我可以去接你的,酒店不安全。”傅凉川放下勺子,抬头严肃地说道。
“酒店没什么不安全的,大家都住在一起。”玉霜烟不以为然,而且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安全不安全这个问题,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只要能让她名正言顺地离开这里,其他的都无所谓。
“……你能不能听我一次?”
傅凉川感觉自己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憋屈的心情让他忍不住想发火,可是眼前的一大一小,又是他目前最舍不得发火的对象。
“这部戏拍摄周期短,我住在酒店对谁来说都方便,如果你是担心孩子的话,我已经跟恋卿说好了,一个礼拜我回来看他两次。”玉霜烟正色,她不喜欢自己没有任何决定的权利,更不喜欢剥夺自己权利的那个人,是傅凉川。
就像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在面对傅凉川的时候,玉霜烟总是以尖锐的一面朝着他。
她心里清楚,但是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是个死结,只有她自己明白了,想开了,这才能解开。
“乔依依马上就要取保候审,我怕出事。”傅凉川停顿半晌,最后像是妥协一般,将自己坚持的理由告诉她,将自己惴惴不安的心思彻底在她的面前坦诚。
“光天化日之下,她总不能对我做什么吧?再说了,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她下一次故意伤害的话,判她二十年牢狱之灾也是可能的,她没那么蠢吧?”
玉霜烟轻轻掀起眼皮,认真的反驳傅凉川的话,即使是傅凉川已经表现出了明显的担忧……她依旧不以为意。
傅凉川突然发现,玉霜烟不是故意同自己作对,她是从潜意识里,就在反驳他的一切。
“不行,我不答应。”
“你凭什么?”玉霜烟怒了,但是在孩子面前,她没有将自己的愤怒表现得太过明显。
“不凭什么,我乐意。”
既然没办法沟通,既然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那就用这种他不屑于用的强迫,她想要反驳,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
玉霜烟眼睁睁地看着他起身离开,气的浑身发抖,看着满桌子的残羹冷炙,恨不得掀了桌子来发泄自己满腔的怒气。
傅恋卿大气不敢出,等到傅凉川走出他们的视线,他这才拉着玉霜烟的袖子,看着玉霜烟的脸色,替傅凉川说话:“爹地肯定是为了妈咪好的。”
可是她不需要他对她好!
一个人将满腔的负能量尽数压下去,一边收拾厨房,一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只要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的,只要脱离了现在的公司,只要她足够独立,她就能彻底摆脱傅凉川了。
到时候,她不会参演任何傅凉川投资的项目,不会在傅恋卿以外的任何事情上跟他又交集!
一个人回到书房的傅凉川捏着疼痛没有丝毫减轻的眉心,深深呼吸许久,直到楼下已经没了动静——玉霜烟抱着孩子回房间了,他这才抬起头来,一片血红的眼睛里,只剩下了无奈的妥协。
他拿起电话,发给了玉霜烟新戏的制片人。
“傅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正准备放松享受夜生活的制片人诚惶诚恐地问。
“拍摄场地选在哪儿了?”傅凉川声音凉凉的,听不出来情绪,这反倒让制片悬在嗓子眼里的心提的更高了。
“城北乌梁影视城……怎么,这里有什么问题吗?”制片哆哆嗦嗦,完全没想到,以前从不过问这方面的傅凉川会特意打电话问他这个问题。
“做好保密工作,安保人员不够的话说话,我给你加派人手。”傅凉川叹口气,还是没有特别嘱咐保护玉霜烟。
“……好,傅总放心。”制片一头雾水,却还是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