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汪绮文决定了来兰姨处要人,便片刻都没犹豫,丁海一早便送她来太白山庄,跟在后面想要进去,被拦在外,汪绮文简单交待了几句说无妨,这是我家,只是到底是面上的无畏还是故作坚强,怕她自己也未清晰。她很难忘得了那个日子,有生之年,第一次公然反抗了兰姨。
管家刘妈告诉汪绮文,兰姨正在处理事情,让她兰苑等一下。兰苑,名字雅致,却是从小关禁闭的地方,小时候汪绮文,何亦东若功课未达,或犯了错便会被送到兰苑。汪绮文进了兰苑,莫名打了个寒颤,四处看去,却是小时候的景致,只是,她已记不起来,多久没来过这里,这里并没有美好的回忆,杀人攻心吗,兰姨。
兰姨没有让汪绮文等太久,晨光下,兰姨一袭绿衣,缓缓而来。虽同为女子,汪绮文也不得不承认,兰姨实在是太有风韵,虽年过三十,依然身姿婀娜,驻颜有术,眼含风情,却又不容违坑,还没发现兰姨秘密的时候,汪绮文好喜欢兰姨,永远那么美,直到发现书房残缺不全的信,还有那些儿时的伙伴莫名的被送走,还有……
兰姨永远是那样的笑容:“怎么了,突然一早来看我?”汪绮文低头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不想再演戏,开门见山:“兰姨,秦川是生是死?”
兰姨似是愣了一下,后又粉面含春,柳眉微挑:“生”,
“我可以见见他吗?”
“噢,做什么呢?”
汪绮文突然哑言,是啊,做什么呢,她和秦川从未正面说过话,只是偶然点个头,在秦川心里,她算什么呢,她这样跑过来要人,她什么身份呢?汪绮文茫然,是啊,要说什么呢?
“为什么?”汪绮文又问道,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带秦川来这里,为什么要让他莫名其妙的消失?”
兰姨微微侧身,:“恩,绮文,什么时候,我做事情要像你交待了,恩?”
汪绮文茫然,是啊,什么时候兰姨做事情需要像她交待,只是秦川乱了她的心神。
兰姨微微一笑:“你即问了,不答你总是不甘。魏舅舅来了乐城,他是个戏痴,你知道的,秦川,太合适了。”
汪绮文弯下了腰,只觉胃疼,想呕却呕不出来,一时间,面色苍白,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兰姨继续温柔的说道:“自小你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你知道乐城从来不是我的生意,只是替他照看着,这个戏子,合适。”
汪绮文猛然抬起了头,强忍住呕吐的感觉,眼中透出恨意:“为什么,为什么从小到大,你要破坏我所有的美好。每次我得了成绩,你总是冷眼冷旁观,每次我做错了事情,你总是加倍惩罚我,让我惊恐,好像一直都是你的目的。”
她喘口气继续道:“”如果一直不喜我,你为什么当初要带我回来,这几年来你利用我周旋于各处得到的信息,赚了多少银子我从未问过,我是感谢你没有让我流浪在外,任人欺凌,但我现在的日子又好过多少,我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工具而已,为什么你要破坏我所有的美好。”
汪绮文靠在兰苑的一角,这是她小时候常罚跪的地方,嘶吼过后,萎缩成团,泣不成声,这种矛盾的感觉,撕裂她不止一时,归初来时那个模糊的兰姨美好的影子,早就慢慢散去,兰姨人前的慈善,抵不过她骨子里的冷寞。
汪绮文尤记着第一次去乐今霄那日,试穿白色舞裙的情景,兰姨就那样看着她,充满着羡慕、嫉妒、甚至有一丝丝的不甘与迷离。汪绮文有如遇针毡的感觉,便飞也似的逃离了,而后她便尽快搬出了太白山庄,她实在不知兰姨后面有多少的情绪与心思。
虽然乐今霄非她长久之愿,但可以脱离每日兰姨的影子,对她来讲,也是好的。凭心而论,乐今霄这几年的生涯,确实也让她见了不同的人,开了不同的视野,也有了一定的人脉,虽然后面都有兰姨的影子,但也不乏想真心与她结交之人。
兰姨虽然自私,但在钱财方面却一向分明,从未亏待她与何亦东,也因此,大家在一个平衡下,继续过着日子。有些隔阂,不去揭穿也还过得去,但汪绮文知道,兰姨不喜她欢喜。话闷得久了,总得找个出口,而今天,秦川也只是一个引子而已,汪绮文因为宣泄了多年闷在心底的心事,而似乎有些筋疲力尽,慢慢萎缩下去。
兰姨侧着身,嘴角略带笑意的看着她:“绮文,你怕是糊涂了,我们之间需要算得清楚吗,算不清楚的,你想多了,回去休息吧,这些人中,我最疼是你了,那个戏子,恩,忘了吧。”
兰姨走了,带着淡淡的兰香,这是兰姨惯有的香气,兰姨喜欢兰花。汪绮文突然倦得睁不开眼,就这样,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再醒时,她已回到绮园了。
病了三天后,她重返了乐今霄,然后就出现了开头的一幕,她决定离开舞台,离开兰姨,二十二岁了,她需要一个重生点,至于秦川,似乎已不重要了,萍水相逢的人有什么重要,这世间,能存活,也只有靠自己,而秦川之所以出现在汪绮文的生命中,也许只为了让她呐喊出这么多年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