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中惊醒的苏桑迪只觉得口干舌燥,就连额头的汗水已经浸湿她的发端,好像刚从水里被打捞出来一样。
舒缓许久,苏桑迪才从床上坐了起来,缓缓打开身旁的小夜灯,试图驱散刚才做噩梦的梦魇。
她很少会做梦,可一旦做梦,她常常会梦到以前的场景,把她捆绑在过去的回忆里。
关于身世之谜,从有了记忆起,苏桑迪一直都是知道的。
当年,楚姜十八岁上大学就遇到了苏逢存,两个人很快就坠入爱河。
苏逢存长相的确是一表人才,同时他也很花心,楚姜又是名副其实的恋爱脑,一颗心思都拴在苏逢存身上。
所以当楚姜在二十一岁意外怀孕,在明知孩子有问题的情况下,她还是毅然决然地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她这么做并不是本着母性的光辉,而是另有所图。
其实早在孩子不是个男孩,楚姜就动过不要孩子的念头,更何况这个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生下来的花销又是一个大问题。
但由于她身体的原因,医生说她这辈子很难会再有个孩子。
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栓住苏逢存的孩子,楚姜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于是她以孩子为要挟,让苏逢存顺理成章便娶了她。
后来她确实是如愿以偿嫁给了他,却也生活在担心受怕的生活当中。
担心苏逢存会因孩子的健康问题而舍弃她们娘俩,楚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两个孩子掉包出来。
苏望君和苏康宁是医院里少数不多的同天出生,外加都是女孩,又都姓苏,掉包也相对容易。
在楚姜得手后,她就带着苏望君彻底离开了这家医院。
至于苏望君为何会回到原始家庭,那是因为楚姜的亲生女儿在十二岁那年因病去世,蓝叶兰这才知道原来养在身边的女儿并非是自己的孩子。
为了找孩子,蓝叶兰夫妇踏上寻孩子的征途,在医院里偶然遇到苏望君,经过确切的报告,确定苏望君是她的女儿。
那时的苏望君已经饱受楚姜虐待有三年了,加上苏逢存执意要和楚姜离婚,楚姜把注意力都放在不离婚的官司上。
从而导致没有争取到苏望君的抚养权,最后法官把苏望君判给蓝叶兰她们。
楚姜后面也找过苏望君,其情绪不稳定导致苏望君受到太大的刺激,最后发烧生病,彻底忘记那段记忆。
时过境迁,再见到楚姜,苏桑迪依旧是无法原谅。
这也是苏桑迪不想让苏望君记起记忆的原因,正因为她全部记得,她才不想让苏望君一同分担这份痛苦。
想到这里,苏桑迪叹口气,依靠在床头,平视眼前空白的墙壁。
不知坐了多久,她房间里的门缓缓被打开,紧接着一只黑黄白的小三花跳到床上来,然后扭着猫腰步走到苏桑迪的面前。
“怎么了?是想喝水吗?”
苏桑迪很少见哈两声来找自己,它一般只有吃饭喝水才会想起她,所以她并没有多想,直到哈两声直接钻进她的被窝,她才反应过来。
“噗嗤...”
见哈两声一脸傲娇的模样,苏桑迪捂着嘴浅笑着,淡淡的笑声围绕在房间四周,疏散掉刚才的不安。
都说猫通人性,好像确实是这样的,似乎是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哈两声专门放下她孤僻的性子,守在苏桑迪的身边。
如今对方还笑话自己,哈两声感觉受到莫大的侮辱,不服气地喵了一声。
“好好好,我们睡觉。”苏桑迪强忍着笑意,转身把小夜灯关掉,重新躺进被窝里。
“晚安。”
在黑夜里,苏桑迪说道。
似乎是多了个小家伙的陪伴,被窝温暖无比,让苏桑迪原本缺失的困意慢慢来袭,在沉默声中进入梦乡,只留下微小的呼吸声。
今晚的夜色很美,没有灯光的照明,微弱的月光从青纱窗潺潺流到木质地板。
一小撮毛茸茸的生物闪着绿色的眸子,趁着主人睡去,往她的方向缩了缩,而主人则是下意识地一把把它抱进怀里。
被抱在怀里的小猫瞬间失去了猫生自由,它没有反抗,只是蹭了蹭对方,然后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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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说照片的事是苏望君让你拍的?”
本来钟唐梨都快放下这件事,却被卓念提了一嘴,她又想起来了。
只不过,令苏桑迪没想到的是,卓念擅长花言巧语,几番功夫就把钟唐梨给说服了。
“对呀,她当时就在我旁边,因为她没有手机,就让我先拍下来,发到墙上。”
卓念大概猜到钟唐梨来找她的用意,连忙把责任都推到苏望君的身上。
在她心里,既然苏望君都胆敢站出来为别人洗白,为什么就不能揽下这个罪呢?
这么一想,卓念心理的负担少了不少,努力把自己打包成受害者的样子。
“我也觉得这样做不太好,但苏望君说这是正义之举,我一时糊涂,才听了她的话,要是让我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我肯定不会帮她。”
到底是一起相处过,卓念深表苏望君的为人,说的谎也很符合苏望君会做的事,这让钟唐梨开始怀疑到苏望君身上,不过她还有几点没能想明白。
“她胆子怎么小,你确定她会做揭发人的事?”
“她不是还敢闹到你面前嘛,你说揭发人的事她会不敢吗?”
卓念见火候还不够,打算再下点猛剂,“再说,照片是我这里发的,要怀疑也是怀疑到我头上,她不就刚好可以摆脱嫌疑。”
“可是...”想到苏桑迪,钟唐梨对此否认道:“苏桑迪当时也说她看到了,没道理两个人的证词都如此统一。”
听到苏桑迪,卓念心里咯噔一声,又仔细回想,确认当时苏桑迪不在,她才斟酌开口。
“苏桑迪不是很护着苏望君吗?难保不是她想护着苏望君,人言啊,最不可信了。”
“有道理。”
被卓念这么一搅,简单的事情都变得复杂起来,不由地让钟唐梨把矛头指向苏望君。
就像苏桑迪总结的那样,钟唐梨头脑简单,心思却没有那么缜密。
经过她一连串的深思熟虑,对卓念的话深信不疑。
想起之前被苏望君戏耍得团团转,钟唐梨觉得自己很可笑,越想越觉得不服气...
此时,苏望君和苏桑迪不知道钟唐梨已经被卓念说服,更不知道她们接下来的打算。
她们就站在排球场的一端,准备开始一场排球友谊赛,而她们共同的对手,是来自田径班的学生。
“苏桑迪,你站那干嘛?还是不是我们班的?”
说话的人是体育生高时裴,和苏桑迪同为高二九班,还是李青煜的同桌。
其性格爽朗,看到苏桑迪站在他们的对面,他把球放在腰旁,打趣着她。
苏桑迪默默鼻子,为自己转移阵营找理由。
“我这是一种策略,身在曹营心在汉,懂不?”
好不容易林五第请假没来上课,他们当然要野一把。
没有人领导,苏桑迪转身就去找苏望君,等到任荀知来逮人,就看到她们在打排球,当下决定和排球班的同学来一场友谊赛。
造成这样的结果不是苏桑迪的本意,但没办法,还是硬着头皮上场。
说完,苏桑迪有意地看向苏望君,而苏望君也刚好看向她。
默契对视之后,苏望君一笑而过,她知道,这不过是苏桑迪的说辞,倒是对面的人还真的听进去了,一个劲地点头。
“学到了学到了。”
“行了。”任荀知看不下去,他拍了拍高时裴的肩膀,示意他开始,“开始吧。”
“好嘞。”
话音刚落,高时裴把排球向上一扔,再用手掌发力,刚刚拍到球,球就这么飞了出去。
在越过排球网后,被苏望君成功推举,看中目标,重新拍回给对方。
体育班的人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不知道那么多的规则,只是单纯地爱玩球。
见球飞过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谁去接,手忙脚乱一阵,直至排球落到地上,都没有人去接,白白送给对方首分。
只见他们六个人相互对视,互相埋怨着对方,最后还是任荀知把球拿了回来,比赛才再次开始。
有了刚才的经验,加之平时的训练,田径班的学生相互配合,打起来得心应手。
当然,排球班的学生也不差,除了苏桑迪一个外人,其他五个分别是排球队里的佼佼者。
他们见招拆招,丝毫不输对方,就连排球班的冯江沅老师也在旁边为他们加油打气。
比赛很快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比分很焦灼,几乎是谁领先,谁又追平的状态。
苏望君很久没这么畅快淋漓地打球,平日自垫自打的小打小闹她早已麻木,今天的比赛无疑是激发起她的胜负欲,想去取得一个好成绩。
而就在她像以往去接球时,突然间的恍惚让她定身不动,甚至没有时间去做准备,以至于落下来的球精准地落在她的头顶。
糟糕。
眼前的变化发生得猝不及防,任何人都无法反应过来。
只有离苏望君比较近的站位,才把即将快倒下的苏望君往自己一带,避免让她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但同时也让自己摔了个屁股墩。
“望君!望君!”
苏望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受到排球的冲击,她两眼一黑,只觉得身体在不断往后倒,直至落入温暖的怀抱里。
似乎是听到苏桑迪的呼唤,苏望君皱皱眉,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止步于沉重的眼皮。
最后随着声音越来越小,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