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的雾霾天有点重,夜黑但没有月亮,小四合院周围漆黑一片,只有远处几户人家亮着灯,院子里更是一点光亮都没有。
王长生跳到房顶上,朗声喊了那一句拜见甘先生过后,足足过了能有一两分钟东边的厢房门才被推开,走出个背着手穿着粗布衣裳的老人,一头乱遭的长发好像被一根简单的麻绳系上挽在了脑后,他脸上的褶皱好像都能挤死苍蝇了,一看年岁估计就是七老八十了。
此人就是满清第一高手甘朝天的孙子,如今萨满教中的一根定海神针甘凤年。
甘凤年仰着脑袋,老眼落向了房顶上的王长生,然后缓缓的说道:“今个晚间,我听下面的人说,萨满的几个香堂接连被人给踢了,是个二十来岁左右的青年,他们说让我出面做主,讨要个说法,不过被我给推了,我早就跟人讲过老了老了就该颐养天年了不过问世事才对,只要不是我们萨满被人连根拔起,我什么事都不会去管,现在好了,我都说了我不去管事,但反倒被事找上了门,你就是今天一连踢了我们十二处香堂的人吧?”
王长生拱手说道:“甘先生,事出有因”
甘凤年眨了眨一双老眼,慢吞吞的松开背着的两手,说道:“你要是不来找我,我真的不会去管你们那些狗屁糟糟的烂事,但你找上门来了,我才不会问你什么因果呢”
王长生也放下两手,认真的说道:“我和你说事出有因,是出于你前辈的身份,家师教导出门在外要长幼尊卑有序不然免得被人说我没有家教,所以我并没有打算跟你解释是什么因果,只是出于礼貌而已”
“哦,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王长生指了指脚下,一本正经的说道:“我都踩到你们家房顶上来了,你说我什么打算?我踢了你们萨满一十二处香堂最后才来到这里,就是想着自己要善始善终才对”
甘凤年愣了愣,哑然失笑的点头说了声“好”,下一刻只见他忽然跃起抬腿蹬了下身后的窗台人直接拔地而起“唰”的一下也蹿上了房顶,动作干脆利索,看不出丝毫的风烛残年。
夜黑风高,王长生和甘凤年,此时颇有种决战紫禁之巅的味道。
王长生左手一抖长袍,伸出右手,说道:“请!”
“啪”甘凤年伸脚踢了下脚底的一块青瓦,瓦片直接带着破空的风声就飞向了身前的王长生,于此同时甘凤年紧随其后,伸出一只枯瘦的右手握拳就砸了过去。
高手过招从来都没有什么你年纪轻我让你三招的说法,因为只要是高手,胜负可能会在弹指间就分出来,你慢了半拍的情况下,那就有可能对方先行出手,到时候鹿死谁手可就不好说了,只有电视剧才会演出我念你岁数挺大我不欺负你这样的戏码来。
瓦片扑面而来,王长生略微往后一歪脑袋闪躲开,紧接着甘凤年的一拳转瞬即至,他随即抬起两手横在胸前,当这一拳跟他两条胳膊砸在一起的时候,王长生瞬间就感觉到一股雄浑的力道从手臂透到了身体上,前面一排肋骨顿时就隐隐发痛起来,所谓的内家拳不是说拳头的力道有多大,而是全在那一股透出的内劲。
“哼!”王长生闷哼了一声,脚下踉跄着再次往后退了几步,于此同时甘凤年紧追不舍,人如鬼魅一般的挺身向前,抬起膝盖就顶向了他的小腹。
“嘭”王长生抬手,曲肘向下磕了过去跟对方膝盖硬拼了一记,随即人借力后跃就从房顶上飘到了院中,在地上总比在房上面比较好借力一点。
甘凤年膝盖都没弯,只凭借脚下的力道弹起身子后也落了下来,他抖了下手腕传来骨节的几声“嘎巴”的动静,然后猛吸一口气胸腹顿时就鼓了起来,明显蓄力很足,下一刻甘凤年抬起右脚朝着地面重重的跺了下去。
“咔嚓”地上一块青砖骤然裂开,甘凤年于此同时径直向前倾斜着身子就撞了过去,王长生明显察觉到有一股沉闷的压力涌向了自己,对方那雄浑的气势有些类似于八极拳中的铁山靠,只要是被撞实了的话,他一身骨头至少得要被撞碎一多半。
当甘凤年冲撞之际,王长生两手迅速结印,动作快的几乎化出了两道残影,甘凤年眯了眯眼睛,对方的这个手速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不过这个时候两人是注定要硬杠一把的了,因为眼看着他们马上就要接触上了。
“六甲秘祝,临!”当甘凤年撞上王长生之际,从他体内当即用处一股雄浑的气机,瞬间在王长生身前形成了一道气障。
这是六甲秘祝中的防字诀,道家真言秘术,源自抱朴子内卷,乃是道家罕见的一种斗战法门,不光是可以用来降妖伏魔,自然也可以武道的形式来对敌,要不然王长生才不会蠢得让自己跟一个内家拳高手硬碰硬呢。
“嘭……”甘凤年和王长生相撞,两人之间顿时扬起一片波澜,那股撞出来的气息散向四面八方,吹得院子里那棵老榆树的枝叶都被吹得哗啦直响。
甘凤年嘴中“咦”了一声,似乎没想到王长生如此的年纪轻轻,居然能有这么高深的造诣,这已经远超他平时的见识了:“你倒是让我有点刮目相看了,在我相识的年轻人中,像有你这么横伸手的人真不多见,你刚才用的应该是道家秘术吧,天下四大道门,龙虎,天师,正一和茅山你出自哪里的?”
王长生淡淡的说道:“三千大道,并不是只有他们四家最正统的,至于我么你也不用打听了,我来自一山间野道观,没什么名气的……”
于此同时,胡同外面,小耀坐在车里给唐棠去了电话,白天的事稍微交代了下,最后着重点出了此时王长生跟甘凤年对上了。
唐棠一听,当即就有点炸了,烦躁的说道:“不是,我之前怎么跟你说来着,他踢了萨满的个香堂没有关系,闹就闹呗,但是千万不要去招惹甘凤年,这是容易死人的啊,你怎么就不拦着他点?”
小耀很委屈的苦笑道:“老板,就您觉得,你师弟这个脾气,是我能拦得住的么?”
堂堂顿时语塞,王长生的性子他自然十分理解,这是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并且还得把墙撞到的人,整个昆仑观中师兄弟六个人他谁的话都未必能听,唯独只有小师叔杨來玉的话好使,毕竟之前在观中学道,杨來玉揍他跟揍孙子一样,这孩子都有心理阴影了。
“现在到哪一步了他们两个?”
“决战紫禁之巅,干柴烈说了……”
唐棠闭着眼睛呻吟了一声,他这时候就是过去那也已经晚了,插上翅膀都不赶趟,他揉了揉太阳穴,寻思了半天后说了句你在那继续盯着,如果有问题马上告诉我,交代完小耀,唐棠就从卧室里出来,拿起车钥匙后边走边打电话。
“找一下徐鹤翔在哪,马上,现在,立刻,这个花花公子,在凌晨之前是绝对不会回家就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