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刺中了心脏,林臻臻捏住伞柄的手指轻轻蜷缩,紧接着,她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宫尧一边跑,一边喊她的名字。
“没事的,再坚持一下,已经走了一半,很快就到山下了,到了可以打车的地方就好了。”
林臻臻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宫尧,我没事,放我下来吧。”
宫尧沉默不语,因为紧咬牙关,下颌线微微鼓起。
他的脸色甚至比林臻臻更差。
狂风大作,那把可怜的雨伞被吹得东倒西歪。
一滴雨打在林臻臻的眉心。
她突然感觉喉咙有些打结,怪异但又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
林臻臻张开嘴,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今天是我的生日。”
宫尧脚下的动作停顿半秒:“我知道。”
林臻臻瞪大眼,嘴唇继续不受控制地张合:“之前你说过,过生日的时候要带我去一个地方,你忘记了吗?”
“我没忘。”宫尧的唇绷成一道直线,片刻后开口,“你摸一摸校服右边的兜。”
林臻臻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提了起来,慢慢伸进那件宽大的校服外套的衣兜。
很快,她摸到了两张有些硬的长方形纸片。
“门票在半年前就买了,因为觉得对你来说,这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儿,没必要特意等到过生日的时候去。”
宫尧笑得很勉强:“但是没想到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耽误了这么久,结果还是挨到了你的生日。”
林臻臻紧紧攥着那两张门票,可能是存放不当,某些地方的油墨已经有些脱落。
纸张正中间有一道很深的折痕,看起来像是被人对折后,以这样的形状存放了很久。
林臻臻猜不出来这两张门票在宫尧身上揣了多久。
可能一天,可能一个月,也是可能和她的每次碰面,他都带在身上。
他将它小心放在随身的衣物里,却不主动提起。
因为他觉得,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儿。
宫尧以为她已经把之前说过那些的话忘了。
所以他干脆也假装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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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宫尧还是没能拗得过林臻臻,临时改变了目的地。
阴雨天的游乐场格外冷清。
宫尧整个人被雨浇透了,上衣湿得可以直接拧出水来。
他只能在小摊那里买了件便宜的文化衫,去公共卫生间换上。
林臻臻则撑着伞站在门外等他。
刚刚,她再一次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她的身体是一台精密的电脑,一旦某个命令被触发,自己就必须按照原定程序走下去,不能出现半点偏差。
林臻臻望向不远处的风景。
穿着红衣的中年妇人守着自己的摊位,身边的彩色氢气球在风雨中飘荡,远看像一束浮在空中着的花束,鲜艳而富有生命力。
“想吃那个?”
宫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
林臻臻被吓了个激灵,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那团氢气球旁边的棉花糖推车。
她怔了片刻,思绪乱飞,轻轻摇头道:“不用。”
“真不吃?”宫尧揉了揉额前的头发,抖落发梢上的雨水,“你不是喜欢吃甜食吗?棉花糖、甜甜圈,还有冰淇淋什么的。”
林臻臻皱了皱眉,一本正经道:“游乐场门口的棉花糖都是骗小孩的,好看不好吃。”
宫尧手上的动作停滞:“你吃过?”
“嗯,吃过。”
宫尧的笑突然变得有些僵硬:“什么时候吃的?”
“大概一周以前吧。”林臻臻将雨伞往他的方向偏了偏,“走吧。”
接下来的一段路,宫尧都格外沉默。
两人很顺利地坐上了摩天轮。
天色阴沉,光线暗得像是傍晚。
坏天气似乎也转化为了情绪的低气压。
林臻臻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宫尧身上,他低垂着头,眼皮下压,目光沉寂,像是在看自己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又像是在看她的脚尖。
林臻臻不喜欢他这样闷着不说话的样子。
“你不开心吗?”
宫尧抬起头,挤出一个笑容:“开心啊。”
“你在骗我。”
林臻臻知道,宫尧的心结一直没有解开,他只不过是装作已经放下一切的样子。
假装大步流星,向前奔跑。
实际上画地为牢,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