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汜一早发现月九幽并没有在家,见房门也大开着,就走进去看,只见桌上有一堆信笺,上面写着这些人的名字,都是自己熟悉的。他翻看着发现里面有一封是给自己的。他打开看完已是泪流满面。他跌跌撞撞赶到冥药的家,只有雀儿在,冥药去了驿馆,他以为月九幽还在那边,想着给她煮汤药吃。小汜忙叫雀儿去点翠楼找半烟和灼瑶。
等大家聚集到一起时,小汜已哭成个泪人,那伤心的劲儿让大家不知所措。半天才说上话:“姐姐,走了。”
“走去哪里?”大家纷纷问,只有半烟叹气。
“昨晚来我这里把她的产业都分给我们了,说是累了,要离开一段时间,我没想到她昨夜就走了……”半烟将她说的安排一一说与大家听。
她连夜已经走了,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等大家一人手中分到了一封信后,纷纷流下泪来。
昫王也拿到一封,他默默走回房间,展开信纸。信好长啊,她写了好几页。她的字真好看啊,那么温柔的笔触,可不像她的性格,所以在写这信的时候一定是充满了温柔与爱意才会有这样的笔触啊!她那心底里从未对他展现的温柔。她原都明白的,他赋予她的爱,她都明白的。
看着看着,眼泪滴到信纸之上,洇开了几个字迹。他忙擦干,将这纸信贴身收着。他取下面具,以后,再也没有戴着面具的理由了,甚至让他留在烨都的理由都没有了。
灼瑶没有流泪,她又开始掐自己的手,但想到月九幽的信又停了手。
“半烟老板,听风居先麻烦您照看,我去追主人,不能让她一个人。”灼瑶还没有等众人答她,就已起身,骑了驿馆的一匹马直奔城外而去。
半烟答:“也好,多个人我们总放心些。等她想通了,会联络大家的。”
昫王从窗口看到灼瑶的举动,让他也动了心,真希望也能和她一起去追,但是他更了解月九幽,此时此刻,她根本谁也不想见。即使追到了,她也能轻易避开,只要她不想,就没有人能找到她。
“再等等,等她出现,她一定会出现的,用不了多久的。”昫王将自己手中的面具扔在地上,轻轻对离去的月九幽说:“等再见时,我一定让你看看我的脸,让你知道我是谁,无论我是谁,无论你是月九幽还是顾若影我都爱你,不管你爱不爱我。我不要来世,你若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这一世都会追着你去。”
萧玴一早被与小清与小浊的叫声惊醒,两人本是在他房间外间准备伺候他起身,没想到,在正中的桌子赫然放着一把剑,再往近看,他两人认出是月九幽的佩剑,剑的旁边,还有一条项链,和一封信,忙叫醒了萧玴。
萧玴昨晚从宫里回来已是很晚了,他比萧璀晚出殿,从殿里出来并没有见到月九幽。还以为她已经早就离开了,还想着今天要去找她,看她昨天伤得如何。没想到,她昨晚来过。他累得很睡也睡得死,根本不知道月九幽是何时来过的。她也是厉害,只来了一回,到他家就已然入无人之境了。
起先看到剑已觉不好,再细看那项链,他曾在萧璀身上看到有一条一模一样的,便觉更不好,连看信的勇气都没有了。踌躇半天,才打开那信,看了几句就跌坐在椅子上。
只轻声对小清、小浊道:“更衣,我要进宫。”
进了宫门,他除了自己的披风只身走在雪中,用披风将那剑裹了,手中还握着那条项链,心中满是懊悔,要是昨日劝她不要去,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
他先到了长青殿,没有见到人,又到了珣明殿去求见。没想到先出来的是王后,说王上刚好换好衣准备出门了。
看萧玴的脸色蜡黃,下这么大的雪,伞也不打,披风也不穿,肩膀上已落了雪,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赶紧先退下了。
萧玴艰难地跨进宫门,正迎上了准备出门的萧璀。
萧玴跪在地上,连“七哥”都喊不出来了,眼泪划过鼻间再滴到雪地上。
萧璀看着他,不明白是出了什么事。
“玴儿,何事?”萧璀也注意到他身旁的披风里似裹着什么东西,便轻声问。
“九幽她……”萧玴提到这个名字就再说不下去。
“她怎么了?”萧璀急切地问。
“她走了。”萧玴终于将这句话说完,说着,他打开自己的披风,露出“赤影”,将它双手奉与萧璀。萧璀看到“赤影”就怵在那里,这还没算完,当看萧玴手中垂下的毒牙项链时,已是心碎了。
“她说这世上再无月九幽,让我把这两样都还给您。”萧玴调整了这许久,终于说出了这话。
萧璀接了这两样东西,萧玴也不想见他伤心的样子,即退了回去,留他一人站在这雪中。
他在雪中一站就是一上午。
“终究是弃了我。”他轻声道,将手滑到自己的肋骨处,“我终是配不上这骨。只愿你不再受伤,那便好了。”
宇凰和凤漓不敢上前,也跟着在雪下站了一上午,直到看他向后倒去,才接住了他。本就一夜未眠,再又在雪中站了一上午,已是病气入体。他这坚强的身板,终还是在不断的国事、心事的折磨下垮了。
凤漓去请了冥药来看。其实看病,宫里也是有宫医的,他们实则是想问问是什么情况,没想到冥药拒绝了去给他看病。
“你回去吧,如果他是要死了,再来找我。他是我救活的,我不会让他死。因为如果他死了,那丫头不会放过我。但旁的病就不要找我了,我并不想见他。若不是因为他,那丫头怎么会伤心至此,狠心抛下我们所有人独自离开?”冥药一字一句对凤漓说道。
凤漓只能回去,在屋外把这话学了一遍给宇凰听,又说,他们谁也不知道月九幽的下落,连月家人都不知道。两人以为萧璀还晕着,没想到他也将这些话听了去,又是一番伤心,不禁咳起来。这二人才忙去看。
乐安刚才在宫门外听宇凰说了这事,就一直在珣明殿外徘徊,不敢进去劝。这又怎么劝呢?谁又劝得了呢!
想了半天,鼓起勇气走了进去。去看床上那人时,心里一紧,那脸色灰到令她都不敢相信了。床边刚才已咳了一摊血。
“宇凰,请了宫医来吗?”乐安定了定神,他垮了她也不能垮,这个时候他需要她。
“请了,去煎药了。”宇凰眼泪挂在腮边,一边替他抹着嘴角的血沫。
“不要哭,我来照顾,你去看药,好了马上端来。”乐安吩咐道,“不要让人知道此事,就说风寒了,让门口的人看紧了,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探!直到王上好起来。”
“是,我知道了。”宇凰见有了主心骨,忙领了令去办。
乐安替他擦着脸,一边唤道:“王上,王上!您听我说,您不能有事!如果您有事,让她如何自处?她一定会认为是自己的原因!你知道她多爱你,那不是等于要她去陪你死吗?只要人在,等她气消,你也好了,咱们再去寻她,可好?”乐安在他耳边把这些话说了好几遍,直到萧璀睁开眼。
“再寻不到了……”萧璀声音微弱地答。
看到他清醒了过来,已然是放了心,只要心智不毁,就没有大事。
“寻得到!到天涯海角都寻得到的。就算是寻不到,说不定你有危险的时候,她就出现了呢!她怎么舍得你受伤害?就算她不出现,你也要好好活着,好好管好这烨国,她一定在哪里看着你,你要让她知道她这根骨没有白献。”乐安的手指向那根骨处,肯定而坚定的说。
萧璀手摸上那根骨,仍在他身体里好好的,没有这根骨自己会死,心也会死。乐安说的对。
“我会去寻她,寻到她,就不许她再离开。”萧璀轻轻道,身体已感觉好了很多。
天刚蒙蒙亮,城门刚开,月九幽就出了城门,只身一人,骑着马,随身只带了一个小小的包袱,就像个到城外办事的人,明天就会回来一样。
烨都面积只比其他镇略小,形状方正,而是会王城与外城。王城在整个城的最中心部分,包括王宫、各司的办公地方、军营、王公近臣的住宅,其他必备的机构,也有民宅、客栈等等,王城有东南西北四个门,也会检查,但没有外城那么严格。王城外的其他地方都是外城,分八镇。所以大家所说的出城,指的是出王城,如果是出烨都,会说出都城。
月九幽的宅子王城内,靠近南城,但是她却没有从王城的南门出,而是从北门走的。灼瑶顺着她的家从最近的南门追出,追了一段突然觉得不对,又回了南门,穿过王城,往北门去了。
雪下得很大,她的披风连皮毛都没有坠,她跑得也不快。如今已是无事一身轻,只身一人,没有人要保护,没有人要杀,也不会被杀,就似个普通人一样。这样,也挺好,她要学着做一个普通人,不是隐在普通人中,而是真真正正的当个普通人。
她甚至一件武器都没有戴,只有头上那只召唤斥魂的金钗,她一边骑马一边吹响金钗,不多时,斥魂就飞到她附近,随着她骑马的速度前进,陪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