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湛在路上巡逻,路过上次与昫王妃、洵美巧遇的地方,不禁想起了那个着起急来脸红嘟嘴的可爱脸庞。上次大宴上回来,他的大哥、二哥、三哥将他叫到面前,特地问了昫王妃说到的“拿人事件”,两位兄长怕他的正直与年轻气盛,影响大家的仕途。他也原原本本将事情都说给了三位兄长听,兄长听完才都松了一口气,但仍是狠狠教训了他一番。
“所以,那是位姑娘?”三人在教训完,汤浩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是,是昫王妃从烨国带来的随身侍女,王妃叫她妹妹。”汤湛老老实实地回答。
“太好了!”汤浩一拍大腿,“我听王妃说,她还惦记着你呢!你也老大不小的,啊!知道了吗?”
“这身份也是好得很!”“我看可以!”二哥、三哥也都赞同地说。
“你们说什么呢!她都回烨国了!都不知道会不会回来,说这些有什么用?!”汤湛想到这里很是伤心,他也心里惦记着,昫王妃回城后,他也去打听了,才知道洵美并没有跟着昫王妃回曜都。
想到这里,他也巡得有些心不在焉了,若是她再也不回曜国,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请个长假,去烨都寻她?想到这里,他使劲拍拍自己的脑袋,对自己说:“汤湛!想什么呢!办着差呢!”
汤湛收回思绪,接着在曦晨镇上的街道上巡着,帮老爷爷的鱼摊看了一刻摊子好让他去方便一下;写信摊上人不在,又免费帮个老奶奶写了封家书;然后收了卖梨姑娘羞答答送来的一个梨……别人巡是光巡,他巡还做挺多的事。
街道酒楼上有两位女子正盯着他看,一位年轻一位年长,年轻姑娘本来乐滋滋看着他助人为乐,茶也不喝了,糕点也不吃了,结果看到有姑娘送梨,他还收了,就气得一拍桌子,吓了年长的女子一跳。
“这是怎么了?”年长的女子问。
“堂堂一个刑卫!刑卫!还收受贿赂!看我不告他去!”年轻女子愤愤道。
“一个梨而已。”年长的女子摇头笑道,优雅地喝着杯中的茶。这时,老板来敲门,送了两个打包好的热乎乎的糕点来。
“梨就不算吗?!自己还口口声声说正直呢!屁!”年轻女子非常生气。
“行啦!走吧!刚才不是还很着急吗?”年长的女子举起手中打包好的糕点,朝她晃了晃。
两人并排下了酒楼的二楼,走到人群中。
“姐姐等等我。”年轻女子说完,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年长女子再抬头,见她已在人群中挤到了那刑卫的身边,并且走到了他的前面。她也快走几步,朝他们跟了过去。
年轻女子开始动手,几下怀里就多了两块佩玉,一个香包。
汤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又捶捶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汤湛,你真是够了啊!想归想啊!怎么大白日的还做起梦来了!”他又狠狠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咦,很疼啊!那!是她!
再细看看,真的是她!而且!又在偷东西!汤湛心花怒放,脸上的笑意已然是掩不住了。
汤湛忙跟上她,走上前,轻轻握住她伸出的手,就迎上了她怒娇的脸。
“停手吧!老规矩,东西都给我。”汤湛笑着说。
“汤刑卫抓得住我再说!”洵美娇笑一声,人已不见,将汤湛引到了之前谈过话的偏巷里。汤湛还是比她慢了一些,轻功是不够她好的。
“还是你快些。”汤湛承认道,又走近她一步,温柔地问道,“何时回来的?”
“要你管!”洵美语气明显好些了。
“把东西都给我,以后不要这么顽皮啊!不然丢的是昫王和王妃的脸。”汤湛乖乖地将官服前摆用两只手拉好,伸到她面前。
“没有人能抓住我。”洵美笑了,从怀里一样一样地往外掏东西,其实也就三样。
“今日就这些?”汤湛不相信。
“就这些,本就是为了引你过来才故意被你发现的。被你抓住一回,你便不可能再抓住第二回。”洵美骄傲地抬起头。
“引我来……”汤湛竟有些开心,虽这方式有些特别。
“把你贿赂得来的赃物拿来!”洵美也朝他伸出手。
“贿赂……赃物……”汤湛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将洵美这三样东西放进自己的怀里,看着她不知要拿什么给她。
“我都看见了!刚才有个卖梨的给了你一个梨,你收了!你说是不是贿赂,是不是赃物!我是证人,我这就去告了你。”洵美理直气壮地说。
汤湛哭笑不得,从袖子里拿出那个梨,怯怯地递给她。
洵美接过来狠狠地啃了一口,非常气愤地说:“你……你以后再乱收女……别人的东西,我就去告发你!”
汤湛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忍着笑意朝她点头,回答道:“我付了银子,放在篓子里了,你没有瞧见。”
洵美停下了嘴,看着手中的梨。
“所以这个梨我请你吃。”汤湛心里乐得不行。
“反正……反正不许收……”洵美还在嘴硬,汤湛就又点了一回头,见他点头,便又说,“我走了,我……今日刚到。”说完,转身就跑,她的姐姐已经到了巷口。
“哎……等等。”汤湛叫住洵美,洵美停住脚转身看向他。
汤湛想了想,说道:“我……我的佩玉,赠……你,但请……请爱惜些,那是家母留下的。”
“我没带!下回……下回还你!”洵美转身快速跑开,那玉佩明明就在她的袖中,汤湛都看见穂子了。看着她轻巧的身影,再看了看自己上下,令牌还在,东西都还在。
汤湛看着洵美飞奔到那位衣着清雅,仪态万分的年长女子身边,两人消失在巷子口,他才捂了自己的胸口,想把跳个不停的心按回胸膛去。他又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以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还好,疼得很。
她,真的回来了。
直到一起巡逻的兄弟吹响了银哨,才将他拉回到现实中,他忙朝银哨响起的地方跑去。
洵美用令牌顺利进了王城。她们之前已收到消息,所以是直接往新的昫王府去了,与原来的昫王府离得并不远,洵美特地绕到原来的昫王府看了看,一阵唏嘘,这片宅院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昫王能为她舍下宅院,舍下王位,她这一生也算终于遇到了对的人。”
“昫王您是见过的吧,那对别人是何等的傲气和冷酷,再看看他对咱们主人,哪里像是个王,简直就是个……仆人。”洵美砸着嘴,摇头叹气,好像替昫王不值一样。
“那主人呢?如何对他?”
“那也是……很好的。他有危险,也是会站在他的身前,以死相拼。”
“那是她擅长的事情,刻在骨子里了,改不了。”
洵美点头表示十分同意。
两人说着话,就走到了新昫王府大门外。
洵美上前去敲门,看门人老陈一看是洵美,高兴得很:“姑娘回来了!院子里没了姑娘,都不够热闹呢!”
“陈叔,看你说的,意思这府里就数我吵闹是吧!”洵美嘴上说着气话,脸上却是笑着。
“哪里会,我们都想着念着你呢!快快,进屋!”老陈忙把人让了进来。
“不用通传了,我自己进去,给主人个惊喜。”洵美说。
“好好。”老陈笑道。
洵美进了门,打量着院子,也是又大又好,并不像旧院子,院子里也铺了石板,也有树有茶桌,都是主人喜欢的样子。
顾若影正在中院里练剑,当然不是像以前那样真正的练习,而是仅仅动一动而已,把招式都放慢了,比划比划。真正练她不是不行,主要是别人觉得她不行,而且也不许,就像桌前喝着茶、下棋的两位,路剑离与冥药。
“先生,你这一个月都没有赢过我了,是不是太挂念半烟啊!要不你给自己开副治相思病的药。”路剑离笑他。
“滚,要开我也开给你。”冥药啐道,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个,一天到晚骂他“滚”的人,第一个是顾若影。
两人正对着顾若影,见她呆在那里,手中的“凌霜”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影儿!怎么了?”两人都跳了起来,朝顾若影奔过去。一个扶住她,一个忙去摸脉。
顾若影说不出话来,双眼看着院门外走进来的两个人,又哭又笑,眼泪都滴到了路剑离的手上。身旁这两人才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主人!”
“九幽。”
洵美和半烟笑盈盈地唤道,路剑离和冥药也愣在那里。
“半烟!”顾若影朝她跑去,与她相拥而泣,“你怎么来了,怎么来了?!”
半烟看着她临近产期的肚子,抹了抹眼泪说:“你这么多娘家人,怎么能看着你一个在异国他乡生子,而不来顾着。就他那么毛糙,我怎么能放得了心!”半烟往顾若影身后望去,深深看向冥药。
“烨国那么多生意,那么多事……”顾若影想着她的身份。
“什么生意重要过你啊!”半烟又替她擦泪。
“说得对,你来了我就放心了。”路剑离朝半烟笑着说。
“殿下。”半烟放开顾若影,朝路剑离行礼。
“殿下。”洵美也走过来行礼。
“洵美也回来了,太好了,总算多个人顾看着你家主人,我这一天天的简直是受罪。今年,俸银都给你们加倍。”路剑离知道她最爱银钱。
“呵呵,多谢殿下!”洵美一回来,叽叽喳喳果然是热闹了不少。
冥药朝半烟走过来,也不敢握手,只敢轻轻问:“怎么也不送个信,也好去接你。”
“怕送了信,时日不对,她又天天惦记着。反正有洵美在,就自己来了。”半烟果然是细致周到。
“是是,你想得周到。可累?”冥药展现出他少有的温柔。
半烟摇摇头,又说:“给你把写信说忘记带的药也带了来,你可算是睡得着了。”
“好好。”冥药有些激动,手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萧璀那日说,因为他比烨都的亲人更重要,所以顾若影选择和他待在异乡,他觉得自己真的太过残忍,现下,半烟的到来,总算让他感觉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