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 章 执金吾(1 / 1)

董卓的大营就在洛阳城西二十里外的夕阳亭,得知洛阳双方在刘辩的斡旋下和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何进这个懦夫,袁绍这个没用的东西。”

前面的洛阳城就像一座云端的高阙,差不多就是伸手可触,但是又是那么遥远,四周的官道上已经看不见来往的商旅,远近的田野也看不到忙活的农夫,明明是秋收季节,就任凭庄稼这样荒芜在田间。

李儒明白,这是自家西凉军造成的后果,这帮家伙还以为是在凉州,一个兴致上来,就出去到处抢劫,官道上的商旅、田头送饭的妇人,甚至周围十里地的村庄,都是肆意而为的对象。

董卓的五千亲兵之所以能都是骑兵,就是因为其中一半是杨定的羌军和郭汜那帮盗贼的人,全部自带战马器械,为的就是跟随董卓博一个出身;军纪吗?恐怕连董卓说话都不管用。

李儒还不能多说,董卓军中推崇武力,李儒一介书生根本不受重视,要是他不是董卓女婿,兴许就被直接扔到哪个校尉手下做做记账的事了。李儒慢步上前:“岳父,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关键是,我们怎么办?”

董卓目前的官职是少府,张让私下答应的河东太守还没有任命,手下五千精兵也只是董卓的私兵,一路跟随董卓背叛皇甫嵩杀奔洛阳;原先何进是想借助董卓的力量威逼何太后,对这些可以视而不见,可后面,何进随时会改变主意。

董卓皱了皱眉:“何进有这个魄力?”

“袁绍有这个魄力。”李儒丝毫没有顾忌董卓的不满:“岳父,赵忠等人背信弃义,你和张让联系的事藏不住的;好在你曾经做过袁隗的掾吏,也做过河东太守,可以在这上面下功夫,主动示弱,以讨伐单于于夫罗为名,请袁隗举荐出任河东太守。”

董卓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脯说:“李儒,我难受啊,原本何进、张让都答应把河东交给我,甚至能进入洛阳担任军职,可是刘辩那个小儿,让我白白欢喜一场。”

李儒安慰董卓道:“岳父,不要急,何进和袁绍就能一直这么你好我好地相处下去?赵忠不想着恢复权势?还有刘辩,真的愿意不再亲政,像传出来的流言那样去做生意,后面的变数大得很,我们当务之急是找一块栖身之地。”

董卓眯着眼望望旷野:“大汉完了,从窦武被张奂杀死的那夜开始。张奂何等人物,竟然被几个宦官欺骗,这也是我重视你的原因,要想在朝堂上站住脚,光靠武力是不行的。”

李儒讪笑道:“可惜我迟钝,未能替岳父想出一个好主意。”

“没关系。”董卓摆摆大手:“机会是熬出来的,论打仗,我不如卢植、皇甫嵩,但是我最后还不是熬到现在的位置;有的时候,只要你不觉得尴尬,其他人就会尴尬,皇甫嵩所以拿我没办法。”

董卓摆明了不愿意走,还想拿在凉州对付皇甫嵩的套路来对付洛阳城中的那些对手;离洛阳如此之近,就是李儒也不情愿撤军,只是洛阳城中的那些人可比皇甫嵩阴险狡诈的多,董卓的办法未必管用。

李儒心中早就有所算计,看董卓的情绪稳定下来,才慢慢地说:“大家太尴尬了也不好,其实还有一条路,可以让我们留在洛阳,岳父直接找何进商议,自荐出任执金吾。”

执金吾是九卿之一,并且可以掌管军队;董卓大喜说:“你怎么不早说,是怕我不同意出任河东太守?不存在的事,我可以同时向袁家表态;还有什么想法,一起说出来。”

李儒阴笑着说:“小皇帝既然喜欢赚钱,我们也投其所好,试着入股。”

李儒晓得董卓不缺钱,要不然也不会同时与张让、何进搭上关系,董卓征战西凉之所以被皇甫嵩赶走,就是因为董卓的军队四处抢劫,在凉州怨声载道;董卓的私兵对董卓更加诚服的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韩遂的叛军,甚至不少地方官员都投奔了叛军。

正是因为董卓花了大把的钱,何进晓得董卓脚踩两只船,也只是让种邵来表明了一个态度,并没有深究;只是去巴结小皇帝,董卓反而有些犹豫:“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了。”李儒晓得董卓最看不起没能力的人,可是皇帝尊贵的是那个位置,与能力无关;李儒只好开导董卓:“小皇帝能让袁绍改变主意,引得赵忠杀了张让,这可不是一般的本事,这是一种影响力,所谓的兵不血刃。这样的人物,自然是早交往早好,有什么事将来再说。”

董卓指了指前面的洛阳城方向:“只要能带着大伙进去,多少的代价我都认了。”

李儒点点头说:“那就让李肃和李傕走一趟,岳父你写一封给袁隗的信多准备点礼物,让李肃去见何进与袁隗;李傕是杨奇的女婿,杨奇是刘辩的老师,请杨奇牵一根线,只是李傕推迟两天再动身。”

毕竟杨奇是弘农杨家的人,弘农杨家是大汉唯一可以与汝南袁家相比肩的高第,李儒怕袁隗、何进多心;真要是袁隗两人无法满足董卓的要求,到时候死马当做活马医,再出李傕这个棋子不迟。

让董卓和李儒措手不及的是,李肃差不多去了就回来了,何进已经任命了原来的并州刺史丁原为执金吾,只同意董卓出任河东太守,并且要求董卓在两日内离开洛阳前去赴任;所以李肃就直接回来了,替董卓省了给袁隗的礼物。

“这帮混账。”董卓怒不可竭,将喝酒的大碗连着琥珀色的葡萄酒一起砸在地上;丁原那家伙原本是蹇硕一伙的,后来看灵帝死了,干脆利落地出卖了蹇硕,转眼成为何进的心腹,如此小人能做执金吾,天下还有没有公理了。

刘辩也对何进连夜任命丁原为执金吾不满,倒不是对丁原有成见,而是感受到历史的惯性太大,怕吕布那个反复无常的家伙再次做了三姓家奴,坏了自己刚刚草拟好的人生计划

只不过刘辩也就不满了几分钟,便开始正自己居住的白云榭里数钱,前世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的机会,现在咸鱼翻身,刘辩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眼光,兴致勃勃地数着黄金和一串串铜钱。

毕岚和赵忠的养子赵无几站在两边,都是面无表情,对于刘辩这种低级嗜好,两人反而觉得不足为怪,汉灵帝就是一个视钱如命的家伙,刘辩只不过是遗传了汉灵帝的基因罢了。

赵忠晓得自己在官面上是暂时没事了,但是那些所谓的忠义之士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尤其是那些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人,无时无刻不想杀了自己报仇,而大汉律死罪千条,唯独报仇杀人不是死罪。

赵忠托病躲在家里,外面的事交给几个养子处理,何太后、舞阳君、何苗、刘辩身边各安排了一个人,也有点察言观色的意思。赵忠收养子也是为了传承香火,这几个人都不是太监。

赵无几从灵帝开始就挂着羽林卫屯长的头衔,只是现在被潘隐赶出了羽林卫;赵忠就把赵无几派到白云榭来,美其名曰给一个人替皇上跑腿。好在刘辩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就把赵无几留了下来。

唐姬一头撞进来:“皇上,太后要过来了,报信的太监说大将军不同意我们搬去西园,估计太后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刘辩从钱堆里抬起头:“需要我做什么?”

“换身衣服,准备迎接太后。”

唐姬没有诧异刘辩连这个都忘了,陷在钱眼里的人都不是正常人,刘辩出现这样的茫然可以理解;毕岚和赵无几都是熟悉规矩的人,立即安排人手去布置迎接的阵容。

刘辩等人刚刚在白云榭大门外站定,就看见未央宫那边的大队人马到了,在一众宫女的众星捧月下,何太后微笑着现身,她一如往常地精力充沛,对直不打弯地走进了刘辩居住的白云榭。

白云榭相对于皇宫中的其他宫殿,显得道路灰暗狭窄,即便有几树桂花点缀,还是显得冷清与寂静。秋风已经有些凉意,吹得树枝上的叶子摇摇欲坠;路边的小草夜大半褪去了青色,在阳光下反而有点金黄色的反光。

何太后拉了拉肩上的孔雀毛披风,脸上毫无怨色;何太后的美丽不在于衣服,而是本身的身材和容颜。站在路口迎接的刘辩不得不感慨,汉灵帝是个有福气的人,何太后都漂亮至此,那个被何太后毒死的王美人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双方走近一些,宫女们和引路的两个太监很乖巧地闪到两边,刘辩行完礼抬头,才看见何太后眼中光辉闪动,嘴角似乎随身准备绽放笑容,并非是容嬷嬷那样无趣的人。

刘辩对于何太后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亲情,只是下意识地问:“老妈,你怎么来了?”

“母后。”何太后纠正着刘辩的称呼,端了端架子,又略微放松了一下说:“我是真没看出来,你和你父亲是那么的相似。”

刘辩微笑道:“父子相近,天性。”

“巧言令色!”何太后忿忿地低声说了一句,吩咐众人:“我和皇上有些话要说,你们都远远地跟着就行了。”

何太后直接去了小花园,秋意萧瑟,花园里已经没什么景观可看,何太后只能带着刘辩走入了突兀的八角亭;这是花园里唯一的一个高点,两人走进去以后,所有人都远远地留在台阶下面。

穿越以来,何太后从未与刘辩单独交谈过,这是第一次;刘辩不晓得何太后要说什么,只能带着有些发僵的笑容站在一边等着。何太后收敛了笑容:“我是一个迟钝的母亲,对未来充满渴望,却没发现身边的危险。你做得比先帝成功,没有造成一家独大的场面。”

这两天对何太后而言,已经是经历了几度的生死,现在想想都后怕;即便是赵忠杀掉张让的那一刻,何太后在赵忠的脸上看见的不是欣喜,而是恐惧,这让她事后很好奇,花了一个晚上才想明白。

如果她猜对了,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儿子,这几个月来肯定做了大量的准备,昨天不过是终于采取了一些行动。刘辩低头凝视着何太后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这样的局面不会长久,舅舅和袁绍都不是适可而止的人。”

“我清楚。”何太后同样说得很慢,声音柔婉:“我的心不大,只要他们给我们母子留有余地,你的生意有困难吗?”

何太后过来是因为昨天夜里西园的钱财被运到了皇帝的院子,前后用驴车运了三趟,估计有十几箱。一大早何进就派人去点数,库存的数字无误,但是那个被搬空的密室没保住。

朝堂上自然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但是话里话外不外乎是要刘辩把钱送回去;好在卢植为刘辩说了话,说西园是皇家的别院,里面钱财物品都是皇帝自己的事,外臣无需过问。

但有了这样的先例,何进根本不肯让刘辩住进西园;只是杨彪和袁基难得地支持刘辩的想法,说刘辩既然做生意,难免有商人什么进进出出,要是住在皇宫不方便不说,那些商人随意进出,皇家的脸面何在。

最后就是再议,根据何太后对自己亲哥哥的了解,何进基本上就是同意了,只是何进改不了杀猪时的习惯,每次给顾客割肉的时候,总喜欢给自己捞点什么,再议就是要讨点好处。

何太后最关心的是,刘辩的那些实力从何而来,要知道刘辩回宫以后一直在她的视线中,难道这孩子是在宫外培养的实力。要是这样,刘辩都没有对自己提一个字,何太后的心情有些黯淡。

就在此时,刘辩将目光移开说道:“启动资金已经准备好,应该没什么困难,除非是有些人不想让我做生意。”

“如果有,那么,你打算怎么办?”何太后昂起下巴问,刘辩从小就是不讨人喜的性格,何太后习惯了刘辩面对自己的懦弱,很想看到刘辩现在依旧脆弱的表情。

但是让何太后失望了,刘辩带着自信:“办法总比困难多,没有过不去的坎。”

何太后只能感慨儿子长大了,关切地问:“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刘辩请何太后入座说:“我正在要毕岚他们提供洛阳的商业资料。”

刘辩随即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这时候的人哪里有什么商业的概念,尤其是豪门权贵,对于生意的理念就是豪取强夺,利用权势让一大批的商人在自己的羽翼下做生意,然后从中得利。

果然,何太后不屑地说:“你是皇帝,怎么能和一般人一样,你想做什么生意就去做,还有谁敢不服。”

刘辩点点头,何太后的气场太大,再说下去就是白废唇舌了:“老妈,你多关心关心朝堂吧,生意上的事就让我自己处理吧,不出两年,我肯定是洛阳第一富商。”

“口气不小呀,”何太后微微一笑:“所以杨奇他们才帮你准备大笔的钱。”

刘辩沉凝一下:“西园的钱本来就是我的。”

何太后无奈地摇摇头,还真是卢植说的那个理,刘辩、杨奇肯定也是认为,汉灵帝留在西园的东西就应该是刘辩的;何太后的沉默惊扰了刘辩,刘辩看看何太后小心的说:“老妈,你想分多少?”

“我一文钱都不要你的。”何太后瞬间笑靥如花,儿子终究是自己亲生的:“你有这个心就足够了,等你成了洛阳第一富翁再说。”

刘辩这下明白了,笑道:“我经商的本事比读书厉害。”

“这我相信,你现在的神情与读书时的苦瓜脸完全不一样,”何太后忽然笑了:“既然你这样有心,我们合伙吧,我占你生意的两成。”

“一成。”刘辩愁眉苦脸的说;何太后调侃地笑道:“你是皇帝,就算不亲政,也要为朝廷分忧。”

“老妈你都说话了,我还能说什么,”刘辩苦笑下想了想说:“这样吧,一成,每年我给你办一次大寿。”

“既然这样,就依你。”何太后很大度的挥挥手,心里多少平衡了点:“只是你需要一些自己的人手,毕岚、赵无几他们终究有些不可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太后现在看太监和赵忠的人都不顺眼;何太后提到的风险刘辩不是没想到,所以他早就在考虑如何喂饱这些狼,不过现在既然何太后揭开芥蒂,那就应该可以有更好的办法,所以刘辩试探的说:“老妈的意思是…。”

“我会派人来帮你,让他们有所顾虑。”何太后的话还没说完,刘辩就知道这是个好主意,何太后是真心为他作想,但是与赵忠的目的一样,都是想看看自己的底牌。

刘辩皱眉思考了会说:“我是做生意,一开始不需要把声势造得太大,老妈你弄些关键的人来帮我管理西园吧。”

“管理西园。”何太后说着想起刘辩刚才的话,心里猛然一动,自己不需要付什么代价,只要能让何进插手西园,一切都会不成问题,何太后欣喜地说:“好的,一切我来安排。”

刘辩没有察觉何太后的心思在这一瞬间转了无数个弯,刘辩真心的笑道:“我要经常出宫,西园的管理很重要,最好能任命几名官员。”

何太后微微一愣,摇头道:“这个你我说了不算。”

刘辩有点意外的看看何太后,醒悟过来,连忙解释:“是我冒失了,应该是宫中的官员。”

何太后这才点点头,刘辩本能地感到事情的复杂性,何太后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女人,在灵帝的重压下能果断地毒死竞争对手王美人,最后在夺嫡大战中更是直接与何进联手对抗灵帝,怎么会对自己这个儿子没有控制欲呢。

何太后满意地走了,让刘辩意想不到的是,下一个客人竟然是司空刘弘,刘弘为陈留王刘协的事来拜访刘辩的。刘协才九岁,因为何太后担心刘协将来为母亲王美人报仇,所以将刘协是软禁在宫中;刘弘来,是希望刘辩表现一下兄弟之情。

刘弘说话也很客气:“皇上,陈留王只有你一个大哥,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啊。”

刘辩脑海中想起何太后一直对原先宿主灌输的话,妈可是为了你弄死了王荣,董家与王家不会善罢甘休的。刘辩自然也相信王荣的家人不会甘休,其中就包括刘协,只是伤感情的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刘辩只能诉苦:“司空大人,你明白的,我就是一个商人,皇帝是兼职。”

没想到自己不亲政还有这样的好处,可以轻飘飘地回避这样棘手的话题;刘弘理解地点点头说:“皇帝能否抽机会对某些人说,只要能让刘协快快乐乐过下去,老夫愿意辞去司空一职。”

刘弘是刘协的老师,在司空这个位置上如坐针毡,支持刘协的汉灵帝和董太后都死了,刘协几乎是没有翻盘的机会,要是何太后担心刘协日后报仇,恐怕刘协迟早也是一个被弄死的命。

作为宗室的刘弘怎么也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现在与刘协带点亲戚关系的也就是刘辩,刘弘希望能在刘辩这里为刘协找到一线生机;只是刘弘低估了刘辩,压根没想到眼前的人是一个穿越者。

刘弘一开始的话,刘辩并没有在意,他对刘协没有恶意,但是也犯不着为了刘协去得罪何太后,抱着听听就拉倒的心思,想敷衍一下刘弘;可是听到刘弘说只要能保住刘协的命愿意让出司空的位置,刘辩的头皮一下子炸开了。

作为一个三国游戏的爱好者,刘辩对历史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董卓正是接了司空的位置,才得以召集群臣把自己废掉,立刘协为汉献帝的,难道那也是一场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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