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微微一怔说:“铁匠可不行,荀表,这样吧,你的工坊先接军队这边打造兵器、盔甲的活;只是我有一个条件,你要是为朝廷专门打造兵器,就不能接外面的活,工坊里的人也不能轻易离开。”
荀彧说得没错,刘辩果然是有兵器要打造,荀家在这方面比其他人快了一步;荀表很痛快地说:“皇上,那是一定的。”
“那好,荀彧,在邺城再找两家工坊,和荀表、刘子敬的工坊一起作为朝廷专用的工坊。”刘辩也很痛快,日后迟早要研究各种各样的武器,自己确实需要一批这个时代的军工作坊。荀彧现在是尚书的职务,协助尚书令马日磾处理日常事务,谁都知道这家伙是刘辩的心腹,加上马日磾放权,邺城的很多事荀彧都是有权处理的。
荀彧微笑着说:“皇上,在冀州,最大的三个打造兵器的工坊分别是河间马家、中山甑家、渤海高家,马家与幽州来往密切,甄家、高家是袁绍的人,或许应该另想办法。”
刘辩沉吟片刻说:“不过在冀州,还是需要本地人出面的,刘子惠、沮授、赵商、张郃等人都是冀州人,让他们合伙成立一个工坊,最关键的就是工匠,钱不是问题;至于具体的运作,从郑玄的弟子中挑一个人负责。”
荀彧和徐庶同时点头,刘辩这就是撒钱,虽然工坊的设备没多少钱,但是铁料肯定是刘辩提供了,这算是给那些拥立他的人第一笔好处;那些人肯定愿意,不仅能赚到钱,还能与刘辩拉近关系。徐庶故意问道:“皇上,何不交给少府管理?”
刘辩没好气地看了徐庶一眼,这家伙是诚心的,要是少府能管好这些,自己何必费这个心思;刘辩笑笑说:“这些工坊以后都是归军队调度,要是现在给了少府,到时候一定会出乱子。”
徐庶意识到刘辩的思路与自己这些人不一样,思索着说道:“皇上是打算把军用和朝廷用的工坊区分开,其实就是为了隔绝消息和配方,皇上是打算打造一些以前没有的武器;弓弩一家工坊就足够了,皇上应该还有其他举动。”
徐庶说到这里,自己都吓了一跳,难怪荀表巴巴地跑来,以荀彧、荀爽的智慧,恐怕早就从刘辩平时的只言片语中了解这一切;刘辩摆摆手说:“没那么玄乎,目前主要还是增加军队的铁甲和武器的数量,不过荀表,连弩和神臂弓的研究可以开始了,等你工坊一建好,我会专门和你、刘子敬谈一次。”
荀彧找了刘子惠等人谈了话,刘子惠、李历是一口拒绝了,但是沮授、张郃、闵纯、赵浮、程涣、耿武、赵商都愿意,他们不是什么名门,遇到这样能让家族振兴的机会,怎么会放过,一个个都给家里写信,要家人招募工匠。
洛阳方面同样是风起云涌,经过几天博弈,闹剧终于尘埃落定,反对刘协登基的袁绍强行闯出了东门,把司隶校尉的符节悬挂在城门上,带着城外的五千多人离开了洛阳。
没有了刺头,董卓、刘弘终于让百官同意拥立陈留王刘协为帝;看着下面的人默不吱声,董卓心情稍微好一点,就在这时候,李儒慌慌张张跑进来:“岳父,出事了,刘辩已经取得冀州,韩馥也投靠了刘辩。”
“什么?”董卓虎目圆睁,董卓心里跟明镜一样,河内郡的胜败不足挂齿,只要刘协登基,就可以利用刘协的名义让各地的官员无法出兵,可是刘辩取得了冀州,再加上并州,董卓很清楚,刘协的实力已经可以与自己一争长短。
何颙也吓出一身汗,插话问道:“河内郡情况如何?”
李儒叹口气说:“刘辩的大军早走了,只是留下郑泰、荀彧打着刘辩的旗号虚张声势,由于吕布回了洛阳,华雄、魏越不敌张飞,所以这段时间没有出兵,也没有发现异常。
如今刘辩已经任命王匡为河内郡太守,郑泰回了上党,我方斥候才发现河对岸的异常;另外河东传来战报,刘辩命张温为前将军、韩暹为河东太守、李乐为西河太守、胡才为白波校尉,攻打河东郡。”
“刘辩这小子还是有点门道的。”董卓嘀咕一句,忽然回过味来:“你认为牛辅打不过白波军?”
李儒摇摇头说:“河东不是问题,而是西河,白波军只是牵制作用,盖勋的大军会进攻西河,徐荣兵微将寡,恐怕抵挡不住。岳父,我们看似争取到主动,可是四周的军队都还没有臣服于我们。”
何颙心神稍定说:“那就放弃西河郡,死守河东郡;然后让献帝大封各地官员,拜幽州牧刘虞为大将军、皇甫嵩为太尉,只要这两个人支持洛阳,刘辩的一切举动都是徒劳。”
董卓有些发愣:“这么简单,那些人会听我们的吗?”
李儒反应过来了,何颙的主张确实可行,李儒解释道:“那些人也不会听刘辩的,大多数人只会拥兵自重,看我们双方谁是赢家。”
“原来如此。”董卓立即对何颙说:“你去见刘协、刘弘,把厉害关系说清楚,让他们按照你和李儒的主意办;告诉两人,我们大不了退回河东和凉州,他们落在刘辩手里什么下场,应该能想象得到。”
董卓的话里丝毫没有对刘协这个皇帝的尊敬,李儒心中只能叹息,要是没有刘辩在邺城的动作,董卓兴许还会认为刘协是奇货可居;可是现在,刘协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董卓若是想重新与刘辩修好,把刘协交出去是最起码的一个条件。
李儒只能在心里叮嘱自己,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次董卓进京,听说丁宫接触了一个神秘人物,为了刘协,应该和对方见面了,是人是鬼,是神是魔,不管了。
李儒在散朝后,找了个理由去见刘弘,刘弘也听说了邺城的事,愁眉苦脸的样子让人心酸;刘弘语气中倒是没有多少怨气:“我们还是心慈手软了,要是派人杀了刘辩,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麻烦。”
李儒能很清晰的感觉到,刘弘的身上压根就没有杀气,说这番话,不过是一种自我减缓压力的抱怨;李儒扭头看看四周,不慌不忙地笑道:“司空大人,没有那么可怕,现在还是我们占据着优势不是?”
“你故意的是不是?”刘弘没好气地数落道:“我们手中没有军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吕布、周忠打了败仗,你岳父董卓乐得跟什么似的,趁机掌握了洛阳的军权。我们跟你不一样,无论那边赢你都能生存下去;哪怕刘辩明天打回来,你也能提着董卓的脑袋去换个荣华富贵。”
“是担心刘协那孩子吧?”李儒瞧得明白,刘弘这样久经宦海的人,肯定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能让刘弘紧张的,只有刘协。刘弘瞪大眼珠子,很不服气的看着李儒,良久才低头丧气道:“是!”
李儒宛然一笑,为了不伤透刘弘的心,陪着小心的问了一句:“刘协现在是什么态度?”
刘弘眼一瞪道:“刘协还是个孩子。”
“不至于吧?以你的能力,没有告诉他这条路充满着荆棘和血腥?”李儒吃惊道。
“你以为我不想说啊!可是何太后那女人看得太严,每次见面都有人盯着……那时候也不知道你们有这样的大动作。”刘弘语气一转,盯着李儒怒道:“可是李儒,你的人为什么要拖到七柳丘别院才动手,要不然那个姓何的女人早死了?”
李儒低声道:“司空大人,你想过没有,何太后要是在何进前面死,我们还有机会杀了何进?恐怕我岳父的人马都在攻城,何进还有时间杀了你和刘协。当时的局势扑朔迷离,只有何太后活着,才能掩饰所有的动作,并且我也指挥不了郭胜等人。”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刘弘紧张的语气有些发抖,随即自嘲一样的笑道:“你是想问与丁宫联系的人吧?也对,这时候也只有他们才能改变局势。”
李儒不认识般地默默看着刘弘,这是他看到混得最失意的刘弘,还是在眼看着刘协就要登基的时刻;刘弘的情况确实由不得他自己选,刘协是个巨大的负担,哪怕刘协做了皇帝,依旧是刘弘的负担,这大概也是刘弘无奈的根源。
刘弘显然不太习惯自己的失落和朋友之间分享,迟疑了一会儿问道:“你见了他们打算怎么做?”
“我?”李儒略微发愣,好在屋内没有第三个人,厚实的木门和石壁也无需担心被别人偷听去:“我还没想好,能不能跟我说说他们?”
刘弘没有丝毫的不悦,坦然道:“这群人叫六国,曾经在党锢的时候出现过,这次是主动联系上我们的人,出面的人就是袁闳。”
“袁闳……你是说袁家也插手其中……难怪袁隗安心呆在家里,袁绍是要走,这样才能保证不管哪一方赢,袁家都是赢家。厉害啊,厉害。”李儒在心里打起退堂鼓,自己决不能出面与袁闳见面;刘弘见李儒没有糊涂,心头也松了一口气,继续说:“袁绍走了,袁闳很可能走到台前……”
李儒见状,心里更有底了:“司空大人,袁闳不会让自己满腹的才华被埋没了是吗?”
“埋没?”刘弘瞪大了眼珠子道:“说下去。”
李儒的信心越来越足:“司空大人,这是袁闳的机会,也是我们的机会;袁闳不是我们的人,是可以任意牺牲的对吗?”
刘弘不听则罢,听了就来气:“那是肯定的,六国的人一直躲在幕后,根本没把我们当做自己人。”
这话非常不客气,李儒也有点纳闷,怎么刘弘变得如此激动?李儒停顿片刻说:“那就好办了,把袁闳推到最前面,包括刘协登基,让袁闳领衔上表。”
刘弘轻蔑道:“你能让袁闳出任司隶校尉?”
李儒微微一笑:“你可以让丁宫和六国的人说啊,就说我们绝对支持袁闳,他们既然躲在幕后,肯定是希望每一方都不占绝对优势,我们这是在遂他们的愿啊。”
刘弘恨恨地说:“世上事,哪有那么如愿的,我先试试六国的态度。还有一件事问你,董卓是不是在拉拢吕布?”
李儒点头说:“吕布已经是董卓的义子了,要是你们原先还有什么和吕布联系的事,从现在开始全部断掉;这个三姓家奴不愧是在草原上长大的人,没有一点的底线,想要出卖个人,跟家常便饭似的。”
伏完和吴循倒是有底线的人,可是现在坐在马车里,两人特别希望自己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家伙;他们没想到,跟着杨奇来到怀县,刘辩和何太后已经去了邺城,于是又被杨奇带来了邺城。吴循还好,家人都在南阳老家,反正现在局势未明,去哪儿都是一样。
伏完可不行,一家老小都在洛阳,心里是时时刻刻都在牵挂;只是伏完也是明事理的人,这时候非要先回洛阳,很容易被刘辩认为是背主而打入另类,要是郑泰手下有个把热血沸腾的莽汉,兴许都会杀了自己,伏完最后也无奈同意前往河北。
连杨奇都没想到,刘辩取得邺城如此顺利,三人到达邺城的时候,刘辩已经控制了全局,特地派沮授和郭嘉出城迎接三人。杨奇、吴循和沮授本来就认识,杨奇哈哈大笑道:“沮授,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沮授笑道:“我等早就想跟随皇上,只是洛阳障碍太多,一直未能直达天庭啊,现在好了,皇上到了河北,百姓有望了。”
吴循诧异地问:“沮授,你可不是拍马屁的人。”
沮授正色道:“吴兄,大汉这些年缺什么,不是人才,缺的是一个明君,还有钱;皇上正好能满足这两个条件,虽然后面的道路会很漫长,但是振兴汉室在望,我冀州上下拥护皇上,也正是出于这一点。
黑山的张燕已经任命乐隐为长史,派张白骑和黄龙士来,说不管其他人如何选择,他一定忠于皇上;正在中山郡与韩馥对峙的麴义也率部前来邺城,听从朝廷的安排。”
吴循可是晓得冀州情况的,韩馥和前任冀州刺史最头疼的莫过于张燕、麴义两人,没想到这么容易被刘辩解决了,那只能说刘辩能力与运气一样都不缺;杨奇问道:“皇上给了两人什么官职?”
“张燕是镇北将军,麴义是征北将军;杨奇,你教导有方啊。”
难怪,吴循三人立即明白了冀州上下为什么这么欢欣鼓舞,刘辩毕竟是皇帝,能给的官职都高出冀州牧一筹,并且将来刘辩要是打回洛阳,冀州众人的勤王之功那是不可想象的,差不多能再现光武中兴时河北士族的辉煌。
杨奇得意地笑笑:“皇上是天资聪慧,我就是讨了个便宜。”
郭嘉这时候才上前行礼见过杨奇三人,杨奇点点头:“郭嘉,我们这些人年纪大了,坐谈论道还是可以的,真要帮助皇上平定天下,还要靠你和荀彧这些年轻人。皇上为人宽厚,还望你一心协助。”
郭嘉急忙施礼:“杨公放心,下官誓死跟随皇上。”
沮授和郭嘉的话感染了吴循,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吴循在路上瞅了个无人的机会,低声问伏完:“要是皇上让我们留在邺城怎么办?”
伏完苦笑道:“别问我,我现在也没主意,吴大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行人到了议事厅,刘辩也是满脸笑容,请众人入座说:“老师辛苦了,二位大人辛苦了,只是洛阳现在不欢迎朕,朕只能留在邺城,吴循、伏完,你们可愿意辅佐朕,讨伐洛阳的那些逆贼?”
刘辩这是没打算留余地,一开口就问到了关键的话题,吴循毫不犹豫地说:“臣愿意。”
伏完苦着脸站起来说:“皇上,长公主还在洛阳。”
伏完的老婆可是汉桓帝长女阳安长公主刘华,论辈分是刘辩的姑姑;伏完搬出刘华,是在提醒刘辩,有的事不可强求,没料到刘辩收敛笑容,郑重地点点头:“姑父,你放心,姑姑他们要是出了事,不管是谁,我都要他偿命。”
啊,伏完脸色大变,刘辩没说灭九族,只说偿命,绝不是口误,而是那个谁包括了陈留王刘协;伏完忍不住回头看看杨奇,仿佛在问这就是你说的宽厚?杨奇会意笑笑说:“皇上,伏大人是想把长公主接过来一家团聚,不如请何太后书信一封,邀请长公主来邺城踏青。”
“好,我也很长时间没见姑姑了,甚是想念,等会我就亲自去和太后说。”刘辩扭头说道:“吴循担任尚书,伏完担任城门校尉。”
伏完目瞪口呆,他怎么会不清楚,何太后的那封信会给自己家惹下多大的麻烦;吴循暗叹,什么老师教什么学生,杨奇和刘辩都是狡猾如狐,伏大人,你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