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只是从诸葛亮、庞统身上晓得这三个人很厉害,在各种游戏里也不乏这三位的形象,顺口就说了出来。庞德公三人现在的名声并不是很大,但蒯家、庞家是荆州排在第二第三的豪门,杨奇还是有所耳闻的;这三个人虽然号称名士,但是与经学的关系不大。
杨奇压根猜不到刘辩晓得三人的途径,想当然地以为刘辩是试探蔡瑁没成功,想招募两家;这是正事,杨奇眼神柔和了不少,严肃地说道:“那你就应该征辟这三人,做出重视人家的姿态,人家来不来是另外一回事,你说是不是?”
刘辩眼神一亮:“我怎么没想到?”
刘辩下诏征辟蒯良、庞德公、司马水镜为侍中,荆州还在刘表手中,谁都晓得这种征辟没有实际意义,只能算是表达一种善意,给刘表添添堵。不过刘辩没想到刘表那里还没有反应,已经有人给自己添堵了,来添堵的人是孔融和祢衡。
两人认为在荆州的宋忠、邯郸淳更应该征辟,这让刘辩摸不着头脑,邯郸淳好歹还有些印象,宋忠,好像是罗大师笔下替蔡瑁送信给曹操献荆州的马仔,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征辟的。不过刘辩晓得能入孔融法眼的人没有几个,祢衡也是有点真才实学的人,就问道:“这两个人有什么特别?”
孔融一怔,没想到刘辩会这么问,邯郸淳两人名气不小,但要说特别,还真没有什么鹤立鸡群的事迹;只是大汉这时候大部分名士不都是这样,讲究的不是能力而是气节,可这两个家伙投在叛贼刘表那边,要讲气节实在是讲不出口,孔融只好说:“邯郸淳擅长虫篆,宋忠精通《易经》。”
“啊,这也叫长处。”刘辩随即拿过一张白纸,写下一行网络火山文,换一行又写下一连串的英文字母,然后放下笔问孔融:“朕的字体比邯郸淳如何?”
孔融一口气憋在胸中,从刘辩不假思索一挥而就,能看出这两行明显是文字,火山文象形,毛笔写出来的英文看上去像蝌蚪,与虫篆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是孔融偏偏不认识,不认识怎么评论好坏?
祢衡两眼死死盯着两行字,咧着嘴笑道:“皇上的书法独成一体,只是这两种文字想必是秘文,邯郸淳根本无法比较。皇上,能不能收我为徒?”
祢衡比刘辩大十几岁,名动邺城的大儒,刘辩要是敢说收祢衡做弟子,还不被世人的唾沫淹死;祢衡的嬉笑怒骂,恐怕也只有简雍可以一比,刘辩咽下一口气说:“既然是秘文,岂能随便授人,除非祢衡你发誓。”
赵云在旁边憋到内伤,祢衡和刘辩的脸皮可都够厚的,要祢衡发誓,不外乎是忠于刘辩,以狂生自诩的祢衡怎么会愿意丢这个脸;孔融怕好友再说出出格的话,咳嗽了一声说:“那么,皇上,邯郸淳两人的事情就暂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刘表?”
“汉律。”
“此贼当诛。”祢衡看刘辩没有反应,呵呵一笑说:“听说皇上曾经想让天下一日三餐,如今大局已定,是否要把这些提上议程。”
两个家伙转换话题的节奏太快,刘辩有些反应不过来,怕后面有坑,刘辩斟酌着说:“现在只能先让百姓安顿下来,等民心安定才能说下一步,否则战事一起,什么都完了。”
孔融认真地问:“可不可以在冀州先行一步?”
刘辩摇头:“这不是我能做主的,等过了年,我再和尚书台商议;现在要考虑的是转运司和盐铁司的模式。”
孔融晓得这两个司要有一位负责人,只是孔融对这件事不关心,他是核心圈子外的人,只是靠着自己的声望和九卿之一的高位才能在邺城昂头独行,要是牵连进这些俗事,不仅对品行是一种伤害,还可能得罪豪门。孔融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笑道:“皇上,说那些事,你我还不如闲谈,就像你在寺庙里写的诗那样,浮生偷得半日闲。”
“也好。”刘辩笑道:“我们就说说北海郡的盐田吧,孔大人恐怕也听说了,那些黄巾军现在基本上把北海看做自己的家园;杨彪去造船,也能在海边上再建一座城池,让很多人有工作挣钱。”
孔融一直与东莱太守王修保持着联系,闻言笑道:“这方面臣自然不及皇上,想来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皇上对兖州是怎么打算的?东郡和陈留的百姓过冬都是问题。”
千年修行的狐狸没一个简单的,孔融压根没问刘辩最早拿下的并州而问兖州,显然看出来并州和幽州面临鲜卑、乌桓的压力,刘辩一直没有兴趣;孔融说道后来,脸色严肃起来。刘辩不知道这是孔融的习惯,还是真的忧国忧民,刘辩点点头问:“石炭知道吗?”
祢衡抢着说:“有的地方也叫石墨,是一种可以烧的石头,只是燃烧的时候会有一种古怪的气味,有的人冬天在屋子里烧石炭取暖,窒息而死,看上去跟中毒一样。”
刘辩不由得对祢衡刮目相看,能不把荀彧放在眼里,确实有些真材实料,刘辩说:“我听说过一种火炕,一种可以烧火取暖的床,用砖或土坯砌成,上面铺席,下有孔道与烟囱相通,烟雾和那种气味顺着烟囱派出去,房间了不会受影响。钟繇正在平原的屯田营里研究,要是弄出来,便可以在各地推广。我和钟繇设计出来的雏形……”
赵云拿过来图纸,刘辩给孔融他们解释;见刘辩侃侃而谈,孔融二人有些恍惚,这小子怎么什么都懂,反而他们处于尴尬的地位……
刘辩忽然停住了,发现孔融和祢衡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纳闷地问道:“两位,什么有不妥的地方吗?”
“当然。”祢衡毫不犹豫地说:“老百姓连木炭都买不起,用得起石炭?不过穷人没你这个皇帝讲究,柴火、牛粪、木炭那些都能烧炕,这个我要说句公道话,皇上,要是最后成功了,你和钟繇功德无量,救了成千上万条人命。”
钟繇愿意花功夫去研究,和祢衡是同样的看法;而祢衡对于石炭贵这点没说错,真正开始大规模使用煤的时期是北宋,但全国也就不到三十个石炭场,一般人家根本买不起。
但是对于刘辩这个穿越者来说,晓得煤炭工业的辉煌,对于使用还是信心十足的:“最主要的是寻找石炭矿,我准备把石炭矿摆在盐铁司下面,发现一片矿区,就建立一个炭场;并且我会允许私人开采石炭,经营炭场,只要交税给我就行。”
刘辩一个皇帝,却开口闭口生意,让孔融和祢衡听起来都非常无奈;只不过刘辩的这个设想足够精彩;河北、河南、关中、并州、西凉、幽州其实都需要取暖,按照刘辩想法推行下去,石炭绝对是大生意,盐铁司的税也能收得盆满钵满。
“皇上,我有一种错觉,总感觉你好像小时候学的不是帝王之术?”祢衡首先忍不住纳闷道;刘辩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帝王之术,我喜欢的还是商人的做事风格,明码标价,落地还钱。”
“皇上还真是豁达。”孔融酸溜溜地撇了一眼刘辩,他涵养极好,可也受不了刘辩的这套说辞;只是孔融不是祢衡,他熟悉汉灵帝和刘辩的事,晓得刘辩自幼还真是没受过什么帝王之术方面的培训,刘辩一开始是寄养在史道人家里,回到宫中的时候,灵帝已经打算培养刘协接班。
祢衡却不服气,反而皱起眉头道:“皇上,你说的是笑话吧?”
刘辩也察觉自己失言,笑着说:“那就是一个玩笑,不过你们想想陶朱公是谁,就不会觉得商人低人一等。我其实一直有个想法,想取消一个条例,就是市井子孙亦不得为吏,把医、商贾、百工列为良家子。”
孔融点头说:“臣赞同,实际上,这一百多年来,很多商人都通过察举制做了官,商人拥有财富,学习条件自然是极好的,在举荐方面,有着种种手段获得举荐名额,桑弘羊、东郭咸阳、孔仅,都是的典型例子。与其掩耳盗铃,不如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至于良家子,现在看,真的无所谓。”
孔融在心里给刘辩点赞,华佗的医院、和刘辩做生意的商人,这些人可不会平白无故地跟随刘辩;而刘辩也需要这些人,一句良家子,是刘辩能付出的最便宜的价格,可以让无数人为了这个身份,替刘辩与方方面面的敌人对抗到底,至死不渝。
难得两人有机会谈得如此融洽,刘辩问道:“孔大人,你掌管过一方要地,如果没有突遭变故,你打算如何实现你的理想。大汉,到底该何去何从?”
这个问题把孔融给难住了,就算他和陶谦等人指点江山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一个肯定的说法,才导致后来陶谦铤而走险……
从桓帝开始,大汉的政局从来没有一个稳定的时候,宦官、外戚和士族政见不同,争执、打压、政变,再争执、再打压、再政变;一个个掌权的人跟走马灯一样变幻,还就是刘辩亲政以后,朝廷表现出了战争的潜力和权威,孔融陷入了沉思,往事过山车般的在孔融的眼前飞速而过。
想了很久,孔融竟然发现,他根本回答不了刘辩的问题;他孔融是大儒,九卿之一的重臣,让他汗颜的是,他竟然不知道国家该何去何从?孔融顿时感觉自己置身冰窖之中,浑身发凉;祢衡其实也和孔融差不多,只不过他的职位没有孔融那么高,看待的问题少了很多自我否定。
“哎……”孔融长叹一口气,大汉想要富强,原来是如此之艰难;祢衡看到孔融如此失落的样子,心中的惊讶简直无法形容。在他的印象中,孔融一直是从来不服输的人,可是这一刻,孔融眼中的那股劲头没有了。
“皇上,你就别卖关子了,眼下的邺城,不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吗?”祢衡急中生智地说道:“你心里多少有些想法吧。”
虽然祢衡的心中也非常想要知道答案,可是他也知道,答案不是那么好找的;果然,刘辩苦笑道:“祢衡,你高看我了。你们不知道,当初来邺城可是孤注一掷,多亏了将士们的血战,才保住了眼下的局面。”
“从上到下缺乏信仰。”孔融说了半句,又沉默了起来;刘辩笑道:“孔大人,您可是怨气不小啊!”
三个人,开怀大笑,刘辩让人摆上酒宴;刘辩现在不在乎吃喝,可是看着孔融、祢衡直接拿酒碗喝酒,刘辩晓得自己失策了,这两位可是酒仙级人物。亏得赵云、郗虑的酒量都不错,五个人才喝了个旗鼓相当。
趁着酒意,祢衡怪叫道:“皇上,来一首。”
郗虑暗自摇头,这也就是刘辩,换一个皇帝,祢衡这么张狂,发配酒泉郡是足够了;刘辩一时间有了在歌厅亮相的感觉,顿下酒碗,大声唱道:“无聊望见了犹豫,达到理想不太易,即使有信心,斗志却抑止;谁人定我去或留,定我心中的宇宙,只想靠两手,向理想挥手。问句天几高,心中志比天更高,自信打不死的心态活到老……”
刘辩没想到的是,祢衡那家伙纯粹就是一个音乐天才,刘辩唱第二段的时候,祢衡已经跟跟上节奏轻哼起来,并且不停的鼓掌:“皇上,继续。”
酒宴结束的时候,祢衡已经能唱个**不离十,乐得脑袋直晃:“皇上,吾道不孤。”
“走吧,别惹得郗虑揍你。”孔融不在乎地拖走了祢衡,吾道不孤是马融对得意门生郑玄说的,郑玄可是郗虑的老师,祢衡这怎么看都是挑衅;郗虑看着两人的背影说:“皇上,祢衡不地道。”
“怎么了?”刘辩放下酒杯,看向已经有些醉意的郗虑。
郗虑继续开口道:“祢衡有哗众取宠的嫌疑。”
刘辩可是晓得祢衡怎么死的,这家伙一直就是口无遮拦,所以曹操把他送到刘表那里,刘表又把他送到江夏黄祖那里,最后祢衡把黄祖惹急了,死在最欣赏他的黄祖手中。赵云晓得郗虑是醉的开始说胡话了,要不然不会如此毫不顾忌,劝阻道:“郗虑,皇上还有事,我们到隔壁聊天好不好?”
在赵云面前,郗虑根本没机会说不好,餐桌上顿时只剩下刘辩一个人,刘辩也不生气,继续一个人自斟自饮。
“谁人定我去或留,定我心中的宇宙,只想靠两手,向理想挥手;问句天几高,心中志比天更高,自信打不死的心态活到老。”祢衡出了行宫,并没有上马车,而是踉跄着唱了几句,问孔融:“我醉了?我醉了吗?”
孔融瞪眼道:“你小子醉了。”
祢衡又问孔融:“你醉了吗?”
“没有。”孔融自言自语道:“老了!”
两人丝毫没有在意一辆三匹白马拉着的马车从身边过去,反而是孔融的马车夫在提醒两人:“老爷,那是皇后的马车,听说白马都是从西域弄来的。”
皇后,孔融瞬间有些清醒了,那就应该是唐姬了,那个苦命的娃;唐姬的苦是他老爹唐瑁造成的,别人女婿是皇帝,还不死心塌地地跟着女婿干,唐瑁倒好,对刘协忠心不二。唐瑁是在洛阳拥立刘协称帝,后来跟随刘协去了长安,现在跟着刘协去了汉中。
唐瑁这样做,让唐姬何难做人,很多人都在冷嘲热讽,听说何太后为此训过唐姬多次,甚至张罗着要替刘辩再娶几个女人,只是刘辩没同意才暂时搁浅;不过刘辩对唐姬多好也不见得,听说刘辩几乎没在唐姬的住所过过夜,也很少宣唐姬到行宫。
孔融摇摇头失笑,自己到邺城以后,似乎随着环境的变化颓废了,竟然琢磨起这些八卦消息了;祢衡不屑地说:“西域的好马是血汗马和天马,这些白马只不过样子看上去神骏一些。”
说话间,唐姬的马车已经进了行宫,停在了前院的空场上,唐姬从马车里走下来,问迎上来的校尉:“皇上在御书房吗?”
校尉一看是唐姬,忙躬身道:“皇上在小宴会厅。”
唐姬一听,就直奔宴会厅,进去就看见刘辩一个人坐在那里,唐姬缓步上前,施礼道:“参见皇上。”
刘辩笑着请唐姬坐下,示意侍者再拿一副碗筷,才问唐姬:“有事吗?”
唐姬一肚子的委屈说不上来,自己在邺城的日子有点守活寡的味道,却猜不透刘辩的心思;只是今天唐姬来,是真的有事,只好强装出笑容问:“皇上想不想看歌舞?”
“算了吧。”刘辩靠在胡椅上说:“等会我还要和尚书台的几位大人商谈事情,说吧,匆匆赶来,到底想说什么?”